圣誕節(jié)這天,奚午蔓早早就到了鉆石大道,進入還未對外開放的地下停車場,跟著前來接她的人從員工通道抵達舉辦畫展的樓層。
商場還沒開始營業(yè),只有工作人員和極少數(shù)參展的畫家在展區(qū)。
奚午蔓見到任毅鑫,與畫家們一一打過照面,共同仔細查看每一件展品,確保沒有任何紕漏。
等到了時間,商場各號門一開,人們就一窩蜂涌進商場。一部分人手持身份證,排起長隊等過安檢進展區(qū),其余人則去到不同的樓層,占據(jù)最佳觀看點。各大媒體早早就踩了點,直奔最佳拍攝位,觀眾則跟在攝像機或相機后面。
特邀嘉賓全部入席,主持人往臺上一站,開始介紹到場的各位領(lǐng)導、特邀嘉賓、主要參展畫家及畫展的主題。
然后是沒完沒了的致辭。
有請領(lǐng)導,A市文化和旅游局局長,田壽先生。
有請主辦方負責人,A市文學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會長,龐莫昀先生。
有請嘉賓代表,M集團聯(lián)席CEO,奚午承先生。
有請參展畫家代表,A市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長,任毅鑫先生。
沒完沒了的掌聲、快門、閃光燈。
有請顏洛秋,當紅女星,一襲華麗的紅色天鵝絨禮服,手拿亮閃閃的話筒,帶著那可以征服全宇宙的美麗笑容,閃亮登場。
各樓層趴在玻璃欄桿前的人拍照攝像,無所謂角度或清晰度,無所謂收音設(shè)備收入比女星的歌聲更清晰的是群眾的尖叫。
沒完沒了的走過場,沒完沒了的合影,沒完沒了。奚午蔓倦得不行。
一想到下午城東畫廊那邊還有開幕式,就更倦了。
這些流程就不能省一???
那位烈焰紅唇小姐,今天也很敵視奚午蔓,而要不是她身上橙味的香水,奚午蔓壓根不會記起曾經(jīng)見過她。
那撅得高高的嘴唇,簡直可以掛一萬個衣架。
跟奚午承分別,奚午蔓才從那濃烈的橙子氣味中解脫出來。再熏下去,她都快變成一個橙子了。
吃過午飯,奚午蔓立馬坐上任毅鑫的車,前往城東畫廊。
好忙,真的好忙。
又是沒完沒了的流程、流程、流程。這該死的儀式感。城東畫廊的開幕式就比鉆石大道的低調(diào)多了,沒有顏洛秋及一眾當紅明星的現(xiàn)場表演。
這邊的受眾與鉆石大道的,可以說完全不同。
城東畫廊以藝術(shù)性為主。
要是那幅Y小姐被展去IFS,一定會被認定為低俗、有傷風化。
即使是在城東畫廊,這些藝術(shù)評論家,也已經(jīng)開始撰寫批判的詞句。
一個欲望低俗的年輕女人的自我幻想。有人如此說。
一個宗教畫家的墮落。
是的。
這幅畫不該掛在城東畫廊的展板上,更不該展在最顯眼的位置,它應(yīng)該在地下交易市場悄悄流通,被同樣趣味低俗的人悄悄買回家掛在臥室。畢竟只是一幅空有皮囊的春宮圖。
任何一位體面的人都會為多看這幅畫一眼而汗顏。一幅再下流不過的淫穢作品。
但是,再體面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不是嗎?
但是,拋開你污穢的心思,那是極具美感的藝術(shù)作品,不是嗎?
爭議就此開始。
爭議任他們爭去,評論任他們評去。奚午蔓沒心思在意。
她看到樓盛,立馬穿過人群,站到他身旁,很高興地想與他聊聊他的《罪惡》。
他正在看一幅畫,不給奚午蔓說話的機會。
“Puella?!彼p念畫名,看向奚午蔓,“什么意思?”
“這不是什么復雜的詞匯,您知道什么意思?!鞭晌缏f。
“我問,你什么意思?”
“就是您見到的這樣?!?p> 樓盛凝視她幾秒,低聲說:“去我那?”
“您要跟我談?wù)勀膲???p> “隨便你他媽要我談什么?!睒鞘⒂直┰炅?,“去我那。”
租了輛電車,樓盛以他自稱不太好的車技,迅速且安全地抵達他住的地方。
七層樓的樓梯,樓盛走得很快,一刻也沒有停,緊跟他的奚午蔓氣喘吁吁。
她站在門口,扶著墻,保證呼吸順暢,樓盛遞給她一杯溫開水。
“沙發(fā)還是床?或者隨便什么地方?”他問。
“什么?”奚午蔓一懵。
“那你跟我來做什么?”
“我以為可以見到您的模特?!?p> “不是想知道我的夢?”樓盛打開暖氣,砰一聲關(guān)緊入戶門,反鎖。
“你不是很懂我?”他拿過奚午蔓手中空掉的水杯,轉(zhuǎn)身放到客廳的茶幾上,偏頭看她,“我該認為你是抄襲、借鑒,還是單純?nèi)〔???p> “準確講,是您的畫給了我一個夢,那個夢才是我的靈感來源?!鞭晌缏f,“所以您不該認為我是抄襲、借鑒,或是單純?nèi)〔??!?p> 樓盛認真聽著,慢步走近她。
待她說完,他在她面前停步,低頭近看她的眼。
“你不需要我取悅你嗎?”他問。
“我有未婚夫?!?p> “怕了?淑女。害怕世人的唾沫,害怕良心的譴責?”
“沒有這樣的事,我只是不想帶給您麻煩?!?p> “試試看?你能帶給我多大的麻煩?!?p> 不等回答,他靠近她,手指撫過她耳后的發(fā)絲,指腹輕輕滑過她的側(cè)頸,落在她肩頭。
室內(nèi)的氣溫在迅速升高,身體里的血液幾近沸騰。
身后是上鎖的門,冰涼。他按在門上的手掌冰涼,他落在耳側(cè)的氣息火熱。
“你愛他嗎?”他問。
“我知道你不愛他?!彼穆曇魪亩鷤?cè)移到鎖骨。
黑色的海,波濤洶涌,女妖的肌膚白里透紅。
再靠近他——夢里的女妖說——你就不是待在醫(yī)院,而是殯儀館。
女妖的每一個音節(jié)都伴著七竅鮮紅的血噴涌。
奚午蔓渾身一顫。
樓盛抬眼看她,問:“冷?”
“有點。”奚午蔓緊了緊外套。
他不說話,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臥室?guī)А?p> 一閉上眼,女妖就又出現(xiàn)。
是嗎?在殯儀館?是嗎?
好。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奚午蔓選擇與她對抗。
床板不硬不軟,被窩很暖。
女妖被解構(gòu),成為十具殘缺的軀體。
肌膚失色,變?yōu)樗阑遥優(yōu)殂~板。敲,砰砰響。
奚午蔓的心砰砰響。奚午蔓聽清敲門聲,砰砰響。
“是不是有人敲門?”奚午蔓輕輕拍拍樓盛的腦袋。
“不用管?!彼プ∷氖?,吻她的手指、掌心、手腕。
“敲得很急,說不定找你有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