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人要是來纘燁,我可以把來纘燁打一頓,但她的情人偏偏是那個姓褚的,難道我要跟總局作對?”穆啟白的雙臂還大大張著,“她是逼我跟總局作對?逼我跟內(nèi)政部作對?”
“這種問題,穆先生直接問我不是更好?”奚午蔓出聲,邁著輕捷的步子走近穆啟白,像是直接從外面走進(jìn)來。
不顧穆啟白精彩的表情變化,奚午蔓問奚午承:“哥哥吃過飯了么?”
“在等你?!鞭晌绯姓f。
“穆先生也一起?”奚午蔓問奚午承。
“一起?”奚午承問穆啟白。
“我——”穆啟白猶猶豫豫,到底答應(yīng)。
有穆啟白先生,晚餐很熱鬧。他一個人承擔(dān)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話劇表演。
除了批判奚午蔓的行為,他還訴說自己的委屈。
他辛辛苦苦準(zhǔn)備的求婚儀式,就那樣被破壞了,奚午蔓沒給他任何安慰,這也就算了。
“你怎么能去跟別的男人約會?”穆啟白就差拿手指著奚午蔓的鼻子。
“穆先生涉嫌一起命案,我作為未婚妻,被警察帶去問話,沒告訴穆先生,還真是抱歉。”奚午蔓不冷不熱。
“什么命案?”穆啟白情緒激動,“褚索跟你說的?褚索說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要是涉嫌命案,他怎么不直接找我?”
說任何話都會助長他的氣焰,奚午蔓只回他微笑。
“那男人就是想找機(jī)會跟你親近!我都知道!”穆啟白不依不饒。
那激昂的嘴,飛舞的手,那明亮的眼睛。
那亂飛的口水,那吧唧的咂嘴。他真該去看看牙醫(yī),看看上下頜咬合是否不良或牙齒排列是否不齊。人吃飯怎么能發(fā)出那么大的咂咂聲?簡直神奇。
有種跟一頭四百斤的豬共進(jìn)晚餐的感覺,奚午蔓實在沒胃口。
他自己吃得倒挺香。
奚午蔓喝一口湯,放下湯匙,提起餐巾擦擦嘴,靜靜坐著,靜靜看穆啟白。
沒完沒了的抱怨,沒完沒了的訴說,沒完沒了的指責(zé),沒完沒了的——
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
這種時候,奚午承就該喝點酒。
奚午蔓看看奚午承的酒杯,他一口沒喝,嘗都沒嘗一下。
“你以為褚索是什么好家伙?”穆啟白突然更激動了,“他那個人啊,對感情隨便得很,對女人也隨便得很。你以為他對你說幾句好聽的情話,就是愛你愛得死去活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對任何一個女人說那些肉麻的話。再肉麻的話他都能說,而且保證讓每一個人都覺得真心實意!蔓蔓,你怎么能相信那種男人的話?”
奚午蔓沒回答,穆啟白也不需要她回答。
“他離過婚,你不知道?他老婆跟別人跑了,你不知道?你就不想知道,他老婆為什么會跟別人跑?”
穆啟白完全自問自答。
“他要真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他老婆怎么可能舍得跟別人跑?也就你會信他的甜言蜜語。任何一個有腦子的女人,都不可能會被那種花花公子騙?!?p> “從上次他帶你去總局,我就知道他對你圖謀不軌,我也提醒過你了,你怎么就是不長記性?你還跟他去西郊,你跟他去西郊做什么?搞野戰(zhàn)?”
穆啟白瞪大眼睛。
奚午蔓把餐巾的一角卷了又卷,以此讓自己不去在意穆啟白越來越接近人身攻擊的話語。
“你是覺得我們還沒有訂婚,所以可以隨便給我戴綠帽?你要知道——”穆啟白的話音被奚午承的輕咳打住。
奚午承喝一口酒,淺笑著看穆啟白,說:“看樣子你也吃飽了?!?p> “飽了飽了?!蹦聠啄樕隙阎?,頻頻點頭。
“應(yīng)該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奚午承問。
“不需要?!蹦聠卓纯崔晌缏?,“但——”
“時候不早了,送送穆先生。”奚午承起身,吩咐旁邊的男傭。
客人離開,奚午承一把拉住奚午蔓的手腕,將她帶到落地窗前。
窗外,大雪紛飛,庭院燈蒙上一層厚厚的霧。
“對蹬鼻子上臉的人,保持沉默?!鞭晌绯械氖直鄞钌纤募纾拔沂沁@樣教你的?”
“他是哥哥的客人?!鞭晌缏辞宀A希晌绯泄?,臉離她很近。
“他是你未婚夫?!?p> “也是哥哥的準(zhǔn)妹夫?!?p> “是你自己選的。不是我給你選的?!?p> “是?!?p> “你跟褚索去西郊做什么?”
奚午蔓正要解釋,被打斷。
“搞野戰(zhàn)?”他在重復(fù)穆啟白的問題。
奚午蔓沉默。
“你應(yīng)該回他——”奚午承的手指輕輕捏住奚午蔓的下頜,“你唯一的情人,在這里?!?p> “哥哥很累了吧?!鞭晌缏荛_他的視線。
“在穆啟白面前那么安靜,在我面前這么多話,你什么意思?”
“穆先生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p> “我很重要?”
“哥哥早點休息,身體重要?!?p> “我重要嗎?”
“當(dāng)然?!?p> “我對你,重要嗎?”
“不能更重要了?!?p> 沉默。他松開她,手輕輕一揮,她就離開了。
溫暖的被窩,渾濁的夢。冰涼的手指,蛇一樣入侵。
奚午蔓驚醒,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眼瞼感受到羊絨的柔軟,左右手腕被結(jié)實的帶子綁在一起。身體沒感受到被子的壓力,只有溫暖的空氣。
“有時候我在想——”奚午承的聲音離得不太近,“你到底要什么?!?p> 聲音從腳踝處傳來,一點點向右耳靠近。
“你想過怎樣的生活?!彼f。
柔軟的布料,輕輕擦過膝蓋。
“你應(yīng)該過怎樣的生活。”
冰涼慢慢暖和,她的手被抓住,從腹部移到頭頂。
“我想,你應(yīng)該離開這里,去我找不到你的地方,開始你的新生活?!?p> 手被按死在枕頭上。
“我告訴你可以離開這里。愿意么?”他的話音落在耳畔。
一股電流刺得她的身體一麻,不自覺微微顫抖。
“放松?!彼砷_她的手,“別緊張?!?p> 指尖輕拂耳后。羽毛輕飄飄,拂過耳后。
他的聲音同樣輕飄飄的,仿佛來自高高的云端。
“我只怕你?!彼f。
額頭冒出熱汗,那片羽毛無下限挑釁,忽輕忽重,捉摸不定。
羽毛被點燃,燒進(jìn)那片盛綻魯碩紅的七月花園。試探,在窺探。
它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個秘密。
那里,深藏一片夜晚的海。月光幽幽照著,流動的水忽暗忽明。
想象力催生死亡。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