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車禍
“沒…沒有！”
趙仁理猛地回過神，聲音因緊張而有些變調(diào)發(fā)顫。
他慌亂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鼓起全身的勇氣，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蘇…蘇教授…您…您剛才煎藥的時候…手…手指上…是不是…是不是有…有月光？”
話音落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絕倫。
藥廬里瞬間安靜了一瞬。
旁邊的同學不明所以地看了趙仁理一眼，又看看蘇教授，顯然沒聽懂他在說什么。
王浩更是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
“喲，趙仁理，你這‘心氣內(nèi)洞’還沒好呢？又開始白日做夢看月亮了？這太陽剛落山呢！”
蘇子言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趙仁理，淡淡地開口：
“你看錯了。”
“是…是嗎？可能…可能是我眼花了…”
趙仁理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羞恥感和自我懷疑再次將他淹沒。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果然是自己看錯了！
一定是燈光或者蒸汽造成的錯覺！
我怎么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
“藥好了。”
蘇子言不再看他，仿佛剛才那荒謬的插曲從未發(fā)生。
她拿起一方厚厚的濕布，墊著手，穩(wěn)穩(wěn)地端起藥壺，將里面棕黃透亮、散發(fā)著濃郁辛香甘甜氣息的藥液，緩緩傾倒入旁邊準備好的幾個白瓷碗中。
“每人取一碗，感受藥氣、藥味?！?p> 她將藥碗分發(fā)給各組同學。
趙仁理機械地接過遞來的白瓷碗。
碗里棕褐色的藥液微微蕩漾，小口抿了一下。
熟悉的桂枝、生姜、大棗的甜辛味道在舌尖彌漫開，溫熱的感覺順著喉嚨滑下。
帶著些許安撫的力量，卻無法驅(qū)散他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纏繞在指尖的虛幻月光。
那個連帽衫男生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角落，身影消失在藥廬門口。
......
傍晚的藥香和那驚鴻一瞥的“月光”帶來的震撼還未完全平復，
趙仁理已經(jīng)騎著他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里都響的二手自行車，沖進了城市華燈初上的夜幕里。
馬上打工要遲到了。
他需要盡快趕到“本草堂”大藥房。
遲到一次，就意味著要少掉一天的飯錢，這是他無法承受的損失。
夜色中的申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囂，霓虹閃爍，車流如織。
他用力蹬著車，試圖將今天一切不好的記憶壓回深處。
雨，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僅僅過了不到兩分鐘，雨勢驟然狂暴起來！
視線瞬間模糊。
趙仁理猝不及防，冰冷的雨水瞬間將他澆了個透心涼，單薄的T恤緊緊貼在身上。
自行車在濕滑的路面上劇烈地打滑，他慌忙跳下車，狼狽地推著車，試圖尋找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
雨水模糊了眼鏡片，他只能瞇著眼，艱難地辨認著方向。
前面不遠處，是通往地鐵站的地下通道入口。
就在他離通道口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
一聲尖銳刺耳的巨大剎車聲，伴隨著沉悶可怕的撞擊聲，在他前方炸響！
“砰——嘎吱——?。。 ?p> 趙仁理渾身一激靈，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一輛失控打滑的黑色小轎車，如同一頭瘋狂的鋼鐵野獸，斜刺里狠狠撞上了人行道邊緣！
巨大的沖擊力將路邊一個巨大的鋁合金廣告燈箱撞得扭曲變形。
燈箱碎片和里面的燈管玻璃四散飛濺！
一個模糊的人影，如斷線木偶，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拋飛出去。
重重地摔在幾米開外濕漉漉的人行道上！
滾了幾滾，最后一動不動地趴在了渾濁的雨水積洼里。
肇事車輛歪斜地停在路中間，車頭嚴重變形，冒著白煙。
司機似乎嚇傻了，呆坐在駕駛座里。
“啊——！”
周圍路人發(fā)出驚恐的尖叫。
趙仁理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本能地扔下自行車，頂著大雨，朝那個趴在地上的身影狂奔過去！
“喂！你怎么樣？醒醒！”
他沖到那人身邊，試圖去查看情況。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個穿著灰色工裝的中年男人，身體以一種極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
趙仁理顫抖著手，想把他翻過來檢查呼吸和傷口。
就在他手指觸碰到對方時——
一股滾燙的、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液體，洶涌而出！
是血！大量的鮮血！
趙仁理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學的是中醫(yī)，課堂上見過解剖圖，也見過針灸放血的微量出血。
但何曾見過如此真實、如此慘烈、如此洶涌的人體大出血？！
“血！好多血！快打120！叫救護車??！”
他失聲尖叫起來，聲音在暴雨中顯得刺耳而絕望。
他想去按住那不斷涌出鮮血的地方，卻根本無從下手。
手上瞬間沾滿了溫熱粘稠的血液，滑膩得讓他幾乎抓握不住。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讓開！”
一個清冽冷靜的女聲，在趙仁理身后響起！
這聲音……
趙仁理猛地回頭！
只見一道纖細卻異常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沖到了近前！
雨水打濕了她素凈的深藍色盤扣上衣，勾勒出略顯單薄的身形，幾縷烏黑的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正是蘇子言！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帶著一種近乎非人的冷靜。
她目光鎖定在傷者汩汩涌血的部位——似乎是右側(cè)大腿根部！
沒有絲毫猶豫，蘇子言在傷者身邊半跪下來，動作快如閃電。
她左手用力扯開傷者被血浸透的褲管布料，右手食指中指并攏如劍，精準無比地朝著一個位置狠狠按了下去！
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呃……”
昏迷中的傷者被劇痛刺激，發(fā)出一聲呻吟，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趙仁理看得心驚肉跳！
那位置……好像是股動脈？
她這樣用力按壓……
然而，
就在蘇子言那兩根手指死死按下去的瞬間，奇跡發(fā)生了！
那洶涌外冒的鮮血，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緩了！
趙仁理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徒手按壓動脈止血？
這需要多大的力量和精準的判斷？
蘇教授她……
“咔擦！”
一道閃電撕裂了夜空！
借著剎那的光明，趙仁理的看到蘇子言按壓著的位置——傷者大腿根部的創(chuàng)口！
那不是普通的撕裂傷！
在那翻卷的皮肉、斷裂的血管和森白骨茬之間，他清晰地看到，幾縷扭曲跳躍的幽藍色光芒，正纏繞在斷裂的血管創(chuàng)面上！
那光芒極淡，帶著詭異，仿佛在阻止著血液的凝固和傷口的愈合！
這絕不是車禍能造成的！
這幽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