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成績公布的那天，教學(xué)樓前的公告欄圍得水泄不通，像趕集時的菜市場。楚運歡擠在人群外，指尖攥著衣角，心里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王強從里面擠出來，舉著張成績單大喊：“楚運歡！第十七名！你進前二十了！”
楚運歡的腦子“嗡”的一聲，像被驚雷劈中。他撥開人群往前擠，紅榜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楚運歡”三個字用紅筆寫得格外醒目，后面跟著“班級第十七，年級一百二十八”的字樣。英語和物理成績分別是 112分和 98分，均進入班級前十，紅色的數(shù)字像熟透的果實，在白紙上閃著光。
“真沒想到，他居然進步這么快?！贝餮坨R的男生推了推鏡片，手指點著紅榜上的名字，“上次我借他錯題本看，上面的批注比參考答案還詳細，物理題旁邊都畫著農(nóng)具示意圖，連李老師都在上面寫‘思路清晰’?！?p> 周圍的同學(xué)紛紛點頭，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有人討論著楚運歡的學(xué)習(xí)方法。楚運歡的耳朵發(fā)燙，卻忍不住咧開嘴笑，想起這幾個月凌晨五點的操場、田埂上的公式、吳文嬌的“生活物理手冊”，那些曾經(jīng)覺得熬不過去的日子，此刻都變成了紅榜上耀眼的成績。
“恭喜你！”吳文嬌抱著筆記本擠過來，馬尾辮上的藍色皮筋閃著光，“我就知道你能行！英語 112分，比我還高 3分呢！”她把一張折好的紙遞過來，是楚運歡第一次英語小測的試卷，上面寫著“58分”，旁邊畫著個哭泣的小人，“你看，從 58分到 112分，你做到了！”
楚運歡接過試卷，紙頁已經(jīng)有些發(fā)脆，卻能感受到上面藏著的力量。他想起第一次背單詞時的窘迫，想起被張大山嘲諷時的委屈，想起李老師辦公室那盞暖黃的燈，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爸x謝你，還有李老師，王強，趙曉慧……”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卻充滿了感激。
就在這時，林校長背著雙手走了過來，身后跟著班主任。他的目光掃過紅榜，在楚運歡的名字上停了下來，眉頭輕輕皺起?！斑@個楚運歡，”林校長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一個復(fù)讀生突然進步這么快，怕是有問題吧？”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停了下來，空氣像被凍結(jié)了一樣。楚運歡攥著成績單的手微微發(fā)抖，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戴眼鏡的男生低下頭，剛才討論的同學(xué)也紛紛散開，只剩下他和吳文嬌站在原地，接受著林校長質(zhì)疑的目光。
“校長，楚運歡他……”班主任想解釋，卻被林校長打斷了。“我知道復(fù)讀生壓力大，但也不能走歪路?！绷中ｉL的目光落在楚運歡身上，帶著明顯的懷疑，“下次模擬考再看看吧，如果成績波動太大，就得好好查查了?！?p> 楚運歡的臉一下子紅了，從臉頰紅到耳根，像被曬在七月的玉米地里。他想解釋，想說自己每天凌晨五點在操場背書，想說自己用“農(nóng)具法”解物理題，想說李老師和吳文嬌都能證明，可話到嘴邊卻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校長，您不能這么說！”吳文嬌突然往前邁了一步，擋在楚運歡面前，像棵挺拔的小樹苗。她悄悄拽了拽楚運歡的衣角，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夾，“別擔心，我早有準備?！?p> 吳文嬌打開文件夾，里面整齊地放著一沓資料。第一頁是張照片，拍的是凌晨五點的操場，楚運歡的身影在晨霧中模糊可見，手里舉著單詞本，旁邊標著“10月 15日，5:02”?！斑@是我每天早上偷拍的，”吳文嬌的聲音清亮有力，“楚運歡每天凌晨五點準時到操場背書，從未間斷，這是他三個月來的晨讀記錄?！?p> 她又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里面記著楚運歡每天的錯題數(shù)量統(tǒng)計，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著“數(shù)學(xué)錯題 5道”“物理錯題 3道”“英語錯題 2道”，旁邊還有李老師的批改痕跡，紅筆寫著“進步明顯”“繼續(xù)努力”?！斑@是他的錯題統(tǒng)計，每天的錯題都及時整理，李老師可以作證?！?p> 吳文嬌還拿出了楚運歡的物理筆記本，里面貼滿了從舊報紙上剪的農(nóng)具圖片，畫滿了受力分析圖，每道題旁邊都有詳細的批注，還有李老師用紅筆圈出的重點?！澳?，他的解題思路都結(jié)合了生活實際，比如用扁擔解釋杠桿原理，用拖拉機履帶解釋壓強，這些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不是抄的?！?p> 林校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他接過文件夾，仔細翻看著里面的資料。照片上的晨霧、錯題本上的批注、李老師的批改痕跡，都清晰地證明著楚運歡的努力。班主任也在一旁補充：“校長，楚運歡這學(xué)期確實很努力，李老師還專門給他制定了學(xué)習(xí)計劃，他的進步是實實在在的?！?p> 林校長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楚運歡，眼神里的懷疑漸漸變成了認可?！皩Σ黄?，楚運歡同學(xué)，是我錯怪你了?！绷中ｉL的聲音溫和了許多，“你的努力值得肯定，希望你繼續(xù)加油，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p> 楚運歡的心里像落下了塊石頭，瞬間輕松了許多。他看著吳文嬌，她的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馬尾辮在陽光下輕輕晃動?！爸x謝你，文嬌?！背\歡的聲音里充滿了感激，“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p> “我們是朋友啊?！眳俏膵尚χf，把文件夾遞給楚運歡，“這些都是你應(yīng)得的，是你的努力讓這些資料有了意義?！彼钢t榜上的名字，“你看，你的名字在上面多顯眼，這是你用汗水換來的?！?p> 周圍的同學(xué)又圍了過來，紛紛向楚運歡表示祝賀。戴眼鏡的男生遞來一瓶水：“楚運歡，對不起，我剛才不該懷疑你?！蓖鯊娨才芰诉^來，拍著楚運歡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是好樣的！林校長都被你征服了！”
楚運歡接過水，喝了一口，清涼的水流過喉嚨，讓他覺得格外舒暢。他看著紅榜上自己的名字，看著身邊的吳文嬌、王強，看著遠處李老師投來的鼓勵目光，突然覺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那些曾經(jīng)的質(zhì)疑和嘲諷，此刻都變成了他成長的墊腳石，讓他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走，我們?nèi)ジ嬖V李老師這個好消息！”楚運歡拉起吳文嬌的手，往李老師的辦公室跑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正在并肩前行的路。楚運歡知道，紅榜上的名字只是一個開始，未來還有更長的路要走，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知道，身邊有這么多支持他的人，有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辦公室的燈光依舊暖黃，李老師正在批改作業(yè)?？吹匠\歡和吳文嬌進來，李老師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們會來。紅榜上的名字我看到了，不錯，繼續(xù)加油！”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本《物理競賽題集》，遞給楚運歡，“這是給你的獎勵，希望你能在物理方面繼續(xù)突破?！?p> 楚運歡接過書，心里像揣了個小太陽，暖暖的。他看著李老師、吳文嬌，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突然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紅榜上的名字，不僅是一個成績的證明，更是他成長的印記，是他用汗水和努力澆灌出的果實，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