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京城的尋人啟事
她嘗到的,是他失憶后毫無保留的依賴和溫暖。
可在這層蜜糖之下,藏著的,會不會是劇毒的砒霜?
畢竟,那個出手狠辣的“他”,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一個活在她無法想象的世界里的人。
現(xiàn)在的阿塵,不過是被她一石頭砸出來,臨時借宿的過客。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主人回來了。
這個會因?yàn)榕哿嘶旎於ε?,會傻乎乎地黏在她身后的阿塵,又會到哪里去?
風(fēng)禾鎮(zhèn)的夏夜,本該是寧靜的。
蛙聲唱晚,螢火點(diǎn)點(diǎn)。
可近幾日,這份寧靜卻被一件詭異的事情打破了。
怪事,是從鎮(zhèn)東頭的鄭伯家開始的。
“邪了門了!真是邪了門了!”一大早,鄭伯就提著個空蕩蕩的竹籃,在街上嚷嚷開了。
“我后院晾著的那一掛臘腸,兩只風(fēng)干雞,一夜之間,全沒了!連根毛都沒剩下!”
眾人圍了上去,議論紛紛。
“會不會是野貓野狗叼走了?”
“不可能!我那臘味都掛在房梁上,離地快一人高了,什么貓狗能有那本事?”
“不會是嬸子偷偷拿去吃了吧?!北娙艘魂嚭逍?。
本以為只是哪里來的野貓,偷東西吃,誰沒放在心上。
可接下來的幾天,怪事卻接二連三地發(fā)生,讓眾人再也笑不出來了。
李屠戶家腌了半缸的咸豬頭肉,連缸帶肉,不翼而飛。
王寡婦窗臺上掛著的一串金黃油亮的臘鴨,也消失無蹤。
甚至連孫郎中藥鋪后院里,用來入藥的幾條蛇干,也被偷了個精光。
失竊的人家,都有一個共同點(diǎn):丟失的,全是腌制晾曬的干貨。
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撬門扭鎖的痕跡,只在墻角或屋頂?shù)耐咂?,發(fā)現(xiàn)了一些模糊的腳印。
一時間,鎮(zhèn)上人心惶惶。
“這賊,不會是個餓死鬼投胎吧?”
“我看到個黑影,咻地一下就沒了,難道是來了個飛檐走壁的妖怪?”
“什么妖怪,肯定是人做的!哪有妖怪專偷吃的?”
一開始,流言蜚語只是漫無邊際的揣測。
卻在有心人的引導(dǎo)下,矛頭漸漸指向了阿香食肆。
別有用心者,自然是胳膊上還吊著繃帶的李二狗。
他越想越不甘心。
阿香那小娘兒們他可以暫時不碰,但那個讓他當(dāng)眾出丑的傻子,他絕不能放過!
于是,他叫上狐朋狗友,開始在鎮(zhèn)上四處散播謠言:
“你們想啊,這怪事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不就是阿香撿回來那個傻子之后嗎?除了他,咱們鎮(zhèn)上哪還有新來什么人?”
“那傻子力氣大得嚇人,單手就能把人拎起來!這般能耐,偷點(diǎn)東西還不是小菜一碟?”
“還有他身上的傷疤!我可聽說了,跟蜈蚣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八成是哪里流竄過來的悍匪,殺了人,受了傷,躲在阿香那里裝傻呢!”
“對對對!那傻子身手太好,連我的胳膊都能卸下來,偷點(diǎn)東西算什么?”
謠言說得有鼻子有眼,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事情很快就鬧到了官府。
丟了東西的十幾戶人家,聯(lián)名寫了狀紙,要求官府給個說法。
風(fēng)禾鎮(zhèn)的張巡檢,平日里最怕麻煩。
這種偷雞摸狗的小案子,能有多大點(diǎn)事?自然是能不理就不理。沒必要給自己找事。
可眼見著如今鬧得滿城風(fēng)雨,民怨沸騰,他也坐不住了。
裝模作樣地派了幾個衙役,在鎮(zhèn)上胡亂巡了幾圈,雖然一無所獲,但總算也是個交代了。
且那飛賊身手了得,來去無蹤。
除了幾個若有若無的腳印,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jù)。
唯一的嫌疑人阿塵,張巡檢也派人暗中觀察過。
那家伙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傻兮兮地被阿香使喚著干活。
實(shí)在看不出半點(diǎn)高手的樣子。
沒有證據(jù),不好抓人。
張巡檢正一個頭兩個大,一封從州府加急送來的密令,被快馬送到了他的案頭。
密令來自京城,由吏部和兵部聯(lián)合下發(fā)。
這就很奇怪了。
風(fēng)禾鎮(zhèn)偏安嶺南一隅,平日里連州府的公文都經(jīng)常漏發(fā),好壞事都輪不到這里。
更別提是京城六部里,權(quán)柄最重的吏部和兵部聯(lián)合下發(fā)的了。
該不會又是群發(fā),誤打誤撞把自己也拉進(jìn)去了吧?
他雖然狐疑,卻也不敢怠慢,連忙拆開封漆。
只看了一眼,額角的冷汗就下來了。
密令的措辭嚴(yán)厲無比,開頭便點(diǎn)明“事關(guān)北境防務(wù),國之安?!保蟾髀分莞?,嚴(yán)查境內(nèi)所有來路不明的男子,特別是那些“身形高大、武藝高強(qiáng)、身有軍旅舊傷”之人。
呃,來路不明,身形高大這幾個詞,簡直就是為廖無塵量身定做的!
可武藝高強(qiáng)就有點(diǎn)說不過去了。
還有那個什么軍旅舊傷,誰知道別人身上有傷沒傷,傷打哪兒來的。
總不能見著人就上去扒光了,挨個傷口問吧?
密令后面,還附了一張模糊的畫像。
雖然只是一張粗糙的涂鴉,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凌厲氣勢,撲面而來。
張巡檢看著畫像,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心下卻一陣暗喜。
這畫中人天潢貴胄般的氣度,跟阿塵那任人宰割的慫樣,簡直是云泥之別,絕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他再往下看,密令的末尾,用朱筆加了重重的一行字:
此事與北境峒國細(xì)作案相關(guān)。若有知情不報、包庇藏匿者,一律以叛國通敵論處,滿門抄斬!
“滿、滿門抄斬?!”
張巡檢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diǎn)從紅木椅上栽下去。
老天爺!
若阿香撿回來的那個來路不明的傻子,跟這案子哪怕有一丁點(diǎn)關(guān)系,那可是要連累自己掉腦袋的!
他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什么飛賊不飛賊了。跟叛國通敵的大罪比起來,丟幾根臘腸得了什么。
至于畫像對不上?
害!這官府的畫像,十張有九張都是抽象派,能有個三五分像就不錯了。
官場沉浮多年的經(jīng)驗(yàn)告訴他,在這種事上,絕對不能心存半分僥幸。
寧可錯抓一百,絕不放過一個!
“來人啊!”
“大人!”兩個衙役立刻沖了進(jìn)來。
“立刻點(diǎn)齊人馬,跟我去阿香食肆抓人!就說那飛賊的案子有眉目了,先把那叫阿塵的傻子,給我鎖來衙門大牢!”

千月星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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