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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后來年少

青絲寸白頭

致后來年少 此去人間歸晚 15 2023-08-24 23:19:45

  請君盡濁酒,青絲寸白頭

  ——題記

  雪粒砸在永夜城青瓦上,簌簌聲像極了當年鑄劍山莊爐火里的鐵砂。蘇白首擦著青瓷酒盞,望著檐角懸著的十二盞琉璃燈,忽然想起十六年前父親說的那句:“青絲白首,不過三杯濁酒?!?p>  “掌柜的,溫三碗綠蟻。“門口傳來鐵器碰撞聲。

  蘇白首手指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這年月還穿蓑衣帶斗笠的,要么是新入江湖的雛兒,要么是血債纏身的惡鬼。那人腰間懸著的雁翎刀,刀鞘上刻著三寸寬的饕餮紋——正是十六年前隨鑄劍山莊付之一炬的“吞?!啊?p>  “客官要的酒。“她將銅壺往紅泥火爐上一擱,酒液在壺腹里咕嘟作響。那人摘下斗笠,露出左額猙獰的刀疤,三枚銅錢叮當落在柜臺。

  “聽說永夜城有位蘇娘子,釀酒功夫比當年劍南道的蘇沉舟鑄劍手藝更絕。“那人指節(jié)敲擊著柜臺,三枚銅錢排成北斗狀,“這三文錢,換三碗酒?!?p>  蘇白首瞳孔微縮。父親蘇沉舟十六年前殞命鑄劍山莊,這人竟知她本姓。爐火映得銅壺泛起血光,她忽然想起那個雨夜,父親將淬火的銀針浸入她發(fā)間時說過:“白首,這三千煩惱絲里藏著七十二道機關,你要記住......“

  “客官認錯人了?!八寰茣r故意讓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間銀鐲。鐲上雕著九連環(huán)的紋路,正是父親獨創(chuàng)的“千機鎖“。

  刀客突然握住她手腕,雁翎刀出鞘三寸:“鑄劍山莊七十二口人命,換你十六年安穩(wěn),這買賣可還公道?“刀光映出他眼底血色,像極了當年山莊里燒紅的劍胚。

  酒肆突然陷入死寂。二樓雅間傳來琵琶聲,有人唱起《破陣子》,弦音里藏著金戈鐵馬。蘇白首瞥見刀客靴底沾著的朱砂——那是永夜城地牢特制的追蹤粉,唯有押送死囚的獄卒才會沾染。

  “第一碗酒,敬天地?!八蝗谎鲱^飲盡,喉間銀針悄然刺破酒液中的鶴頂紅。這是父親教她的“銜枚“術,以發(fā)間銀針試百毒。酒肆梁柱忽然咯吱作響,十八盞燈籠同時熄滅。

  刀客臉色驟變,雁翎刀劈開黑暗。蘇白首腕間銀鐲突然彈出一柄三寸薄刃,刀光如銀河倒瀉。二樓琵琶聲陡然轉急,有人掀翻酒案,十七枚透骨釘釘入地板,擺出北斗天罡陣。

  “第二碗酒,敬鬼神。“她將酒潑向半空,酒液遇風化作青煙。這是父親留下的“焚香“術,以酒為媒引燃機關。刀客突然捂住咽喉,指縫滲出黑血——他靴底的朱砂遇酒成毒。

  永夜城鐘樓傳來三更梆子聲。蘇白首望著倒地抽搐的刀客,忽然想起十六年前那個雨夜。父親將淬毒的銀針別進她發(fā)髻時說:“白首,記住這三千青絲里的殺機?!澳菚r鑄劍山莊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七十二具焦尸在雨中冒著青煙。

  “第三碗酒...“她端起最后那碗渾濁的酒,望著酒液中自己的倒影。兩鬢不知何時已染霜色,像極了父親臨終前被火舌舔舐的白發(fā)。樓外風雪更急,有人踏著《破陣子》的殘調(diào)走遠,蓑衣上落滿梨花般的雪。

  酒肆梁柱突然崩裂,藏在夾層中的七千六百根牛毛針暴雨般傾瀉。蘇白首飲盡最后一滴酒,聽見自己發(fā)間的銀針叮咚作響,像極了那年父親鑄劍時的錘音。

  琵琶聲在第三碗酒飲盡時戛然而止。蘇白首發(fā)間的銀針突然發(fā)出蜂鳴,那是父親獨創(chuàng)的“聽風“術——有七道殺機正從永夜城不同方位涌來。她反手將銅壺擲向酒肆東南角的承露盤,壺中殘酒化作細雨,淋濕了藏在瓦當里的火藥引線。

  刀客的尸體突然抽搐著躍起,指尖彈出三枚帶倒刺的透骨釘。蘇白首腕間銀鐲應聲碎裂,九道金絲纏住透骨釘,釘頭雕刻的鬼面紋在火光中扭曲變形。這是永夜城黑市流通的“鬼工釘“,唯有刑堂劊子手才能弄到。

  “蘇沉舟的女兒果然沒死透?!暗犊脱屎砻爸荩曇粝衤獾钠つ?。他撕開胸前皮甲,露出嵌在肋骨間的青銅羅盤,盤面刻著“天機“二字——正是當年鑄劍山莊護莊大陣的陣眼。

  蘇白首瞳孔劇震。十六年前那場大火中,她親眼看見父親將這個羅盤扔進熔爐。此刻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指向她藏在酒窖里的七十二壇“青絲釀“。酒液突然在壇中沸騰,蒸騰的酒氣凝成無數(shù)細劍懸在半空。

  “第三杯酒該敬故人了?!岸莻鱽碛衿飨鄵袈?。穿月白襕衫的書生倚著欄桿,指尖轉著枚青銅鑰匙。蘇白首認得那是永夜城典獄司的牢門匙——上面還沾著地牢特有的青苔。

  書生拋來的酒盞在空中裂成三瓣,每片碎瓷都映出不同景象:鑄劍山莊的熔爐、永夜城的鐘樓、典獄司的血牢。這是江湖失傳已久的“三生鏡“,傳聞能照見前世今生。蘇白首發(fā)間的銀針突然盡數(shù)崩飛,在碎瓷映出的火光中組成“沉舟“二字。

  酒肆地磚轟然塌陷,露出埋藏十六年的鑄劍池。池中七柄斷劍嗡鳴不止,劍身刻著當年七十二義士的名諱。蘇白首終于明白,父親為何叮囑要將酒肆建在永夜城坤位——這里正是鑄劍池的“生門“所在。

  “蘇沉舟用七十二義士的佩劍鑄成鎖龍樁,鎮(zhèn)住了永夜城地脈?!皶ぶ茪饽傻膭γ⒆邅?,襕衫下擺露出典獄司獨有的玄鐵鏈,“可惜他算漏了人心——十六年來,想取地脈龍氣的人能從城南排到城北。“

  蘇白首忽然嗅到父親常用的沉水香。酒窖里封存的青絲釀自動啟封,酒液順著地縫流入鑄劍池,斷劍竟開始自行接續(xù)。這是父親臨終前教她的“醍醐“術——以酒為引,喚醒兵器殘魂。

  池中突然伸出七十二只青銅手,每只手掌心都刻著血咒。書生臉色驟變,拋出的青銅鑰匙在空中化作齏粉。蘇白首終于看清,那些血咒正是父親獨創(chuàng)的“千機文“,每個字符都能拆解成三種暗器圖紙。

  “當年七十二義士自愿赴死,為的是鎮(zhèn)住永夜城下的前朝王陵?!八龑装l(fā)綰成父親常用的如意髻,發(fā)簪正是縮小版的吞海刀,“諸位想要的不是地脈龍氣,而是王陵里那具能起死回生的玉棺吧?“

  鐘樓傳來四更梆子聲時,典獄司方向升起血色煙花。書生突然撕開襕衫,露出布滿符咒的胸膛。蘇白首認出那是苗疆的“借尸還魂“術——此人肉身早已死去多時,全靠符咒吊著半口氣。

  酒肆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鑄劍池中的斷劍接續(xù)成七尺青鋒,劍柄處睜開七十二只血眼。蘇白首終于記起,父親臨終前在她掌心寫的不是“報仇“,而是“超度“。

  當?shù)谝豢|天光刺破永夜城的霧靄時,蘇白首將最后一壇青絲釀傾入鑄劍池。酒氣蒸騰成漫天星斗,每一顆都映著故人面容。書生身上的符咒寸寸剝落,露出胸口碗口大的舊傷——正是吞海刀造成的創(chuàng)口。

  “十六年前,是你帶著朝廷鷹犬血洗鑄劍山莊。“蘇白首腕間金絲纏住七尺青鋒,劍身血眼中流出渾濁的淚,“父親將吞海刀折成發(fā)簪時說過,真正的兵刃該斬因果,不斷人命?!?p>  典獄司方向突然傳來地裂聲,七十二道青銅鎖鏈破土而出。蘇白首終于看懂父親布下的局:以永夜城為爐,以江湖恩怨為炭,要煉一柄能斬斷輪回的劍。發(fā)簪在晨光中恢復吞海刀原貌,刀身饕餮紋化作活物,將池中血淚飲盡。

  書生在魂飛魄散前突然大笑:“蘇沉舟賭上輪回也要護你十六年,可曾問過你想不想活?“這話像柄淬毒的匕首,刺得蘇白首踉蹌著扶住酒旗。旗上“青絲白首“四字被風掀起,露出背面暗繡的往生咒。

  正午時分,永夜城百姓看見青絲酒肆方向升起七色彩虹。有人信誓旦旦說看見蘇娘子踏虹而去,白發(fā)在風中重新染回青絲;也有人說酒肆原址多了塊無字碑,碑前擺著三碗結冰的濁酒。

  唯有打更人老吳注意到,典獄司地牢里少了七十二副鐐銬,多了壇封著紅綢的青絲釀。揭開酒封時,他聽見里面?zhèn)鞒鼋痂F交鳴之聲,像極了當年鑄劍山莊不熄的爐火。

  青銅羅盤沉入鑄劍池的剎那,永夜城三十六條暗渠同時泛起磷光。蘇白首看見池底浮出父親的手札,浸在血水中的文字竟如活物般游動——那是用劍南道朱砂混合鮫人淚寫就的“活字書“。

  “申時三刻,地龍翻身。“欽天監(jiān)的銅壺滴漏不知何時懸在酒肆檐角,穿孔雀補子的官員撐著油紙傘立在街心。傘骨是用刑部大牢鐵柵熔鑄的,傘面繪著七十二星宿圖,此刻正與池中青銅手印遙相呼應。

  蘇白首腕間的金絲突然繃直,拽著吞海刀刺向星宿圖的紫微垣。刀刃觸到傘面的剎那,永夜城東南角傳來琉璃碎裂聲——那是父親埋在城下的“聽風瓶“破了。她終于明白,欽天監(jiān)要的不是王陵玉棺,而是永夜城本身這件“活兵器“。

  “蘇姑娘可知,永夜城為何十六年不見天光?“官員傘尖輕點,地面積水映出北斗倒懸,“令尊用七十二義士的魂魄作燈油,點燃了這座不滅的守墓長明燈?!?p>  池中青銅手突然抓向懸在半空的七尺青鋒,劍柄血眼迸出七十二道金光。蘇白首嗅到酒窖里青絲釀的異香,那是父親在酒曲中混入了苗疆蠱蟲。酒旗無風自動,背面的往生咒飄落,貼在地牢升起的青銅鎖鏈上,化作火舌纏繞的度人經(jīng)。

  子夜時分,欽天監(jiān)的銅壺突然漏盡。官員將傘柄擰轉三圈,傘面星宿圖竟剝離下來,化作漫天流火墜向鑄劍池。蘇白首發(fā)簪上的吞海刀紋泛起青光,池中血水凝成饕餮巨口,將流火盡數(shù)吞沒。

  “當年蘇沉舟在永夜城布下三絕陣。“官員的補子官服寸寸碎裂,露出貼滿符咒的金絲軟甲,“天機羅盤鎮(zhèn)魂,青絲釀酒養(yǎng)魄,吞海刀斷因果——可惜這三件法器,今日都要歸我欽天監(jiān)了?!?p>  蘇白首突然扯斷腕間金絲,九道細線在空中結成父親獨創(chuàng)的“玲瓏扣“。池中七十二柄斷劍破水而出,劍身血咒與金絲相纏,織成張覆蓋永夜城的巨網(wǎng)。這是千機術最后一式“天羅地網(wǎng)“,需以施術者心頭血為引。

  欽天監(jiān)官員冷笑,袖中飛出七枚青銅卦簽。簽文釘在酒旗上,竟將往生咒逆轉成煉魂陣。蘇白首看見父親的手札在池底燃燒,字跡化作紅蓮——那是蘇沉舟留給她最后的錦囊。

  “白首,青絲酒肆的第三根梁柱是空心的?!盎鹧嬷懈‖F(xiàn)父親殘影,“那里有為父留給你的...“

  破曉時分,永夜城百姓聽見地底傳來龍吟。青絲酒肆轟然倒塌的瞬間,有人看見白發(fā)女子手持玉尺破開濃霧。那玉尺刻滿星斗紋路,正是欽天監(jiān)遺失百年的“量天尺“。

  蘇白首踏著瓦礫走向王陵,每步落下都有青銅鎖鏈從地脈鉆出。七十二義士的殘魂附在鎖鏈上,竟將煉魂陣的煞氣轉為往生路。欽天監(jiān)官員被困在吞海刀幻化的饕餮口中,官帽滾落處,露出天靈蓋的朱砂符——竟是十六年前就該死透的鑄劍山莊叛徒。

  “父親當年熔了七十二柄劍,是為鑄一柄斬斷輪回的刀?!疤K白首將量天尺插入王陵碑碣,玉棺應聲而開,“可他真正想煉的,是這永夜城里生生不息的煙火氣?!?p>  棺中女子與她面容肖似,青絲間別著枚銀針。針尾刻著蠅頭小楷:“吾妻沉魚之墓“。蘇白首忽然淚落如雨,原來自己釀了十六年的青絲酒,不過是父親為亡妻調(diào)的往生湯。

  當?shù)谝豢|真正的陽光刺破永夜城時,蘇白首坐在廢墟上溫酒。白發(fā)不知何時轉青,發(fā)間銀針結成北斗狀。遠處新開的酒鋪掛起“白首青絲“的幌子,有個瞎眼老翁在唱《破陣子》,詞牌里混著鑄劍時的金鐵聲。

  欽天監(jiān)的銅壺滴漏沉在鑄劍池底,化作永夜城新的更鼓。典獄司地牢里,七十二副空鐐銬隨風搖晃,像極了父親鑄來鎮(zhèn)魂的風鈴。蘇白首飲盡最后一碗濁酒,忽然聽見有人踏著星斗走來。

  “掌柜的,溫三碗綠蟻?!皝砣说乃蛞律险粗怙L雪,腰間玉佩刻著“沉舟“二字。

  蘇白首擦碗的手頓了頓,檐角新掛的琉璃燈映出來人眉眼。爐火正旺,酒香混著人間煙火裊裊升起,城門外有商隊駝鈴叮咚,恍如十六年前劍南道的某個黃昏。

  量天尺觸地剎那,永夜城三十六街巷同時震顫。蘇白首看見地脈中游走的龍氣化作青煙,順著酒肆廢墟的瓦礫縫隙升騰,在晨光里凝成七十二盞琉璃河燈。每盞燈芯都跳動著幽藍火焰——那是義士們未散的魂魄。

  欽天監(jiān)官員在饕餮口中嘶吼,金絲軟甲上的符咒被龍氣灼成灰燼。蘇白首拔出發(fā)間銀針,針尾北斗七星紋路突然暴漲,將漫天河燈串成星圖。這是父親藏在第三根梁柱里的秘密:以千機術為骨,河燈為魂,重布永夜星宿。

  “蘇沉舟好算計!“官員天靈蓋的朱砂符崩裂,露出當年被吞海刀劈開的顱骨,“十六年前他假意與我合作,原來早在這城里埋下...“

  話未說完,七十二盞河燈突然墜入護城河。水面浮起青銅篆字,正是鑄劍山莊熔爐上的《百兵譜》。蘇白首恍然,父親竟將畢生所學的機關圖譜,煉進了永夜城的水脈之中。

  正午的陽光第一次真正照進永夜城。蘇白首站在鐘樓殘骸上,看見青絲釀的蒸汽從千家萬戶的灶臺升起。那些封存十六年的酒壇自動開封,酒香浸透街磚,竟將地底殘留的煞氣釀成了杏花雨。

  典獄司地牢轟然塌陷,七十二道青銅鎖鏈化作橋索,連接起護城河兩岸。有稚童指著河面驚呼,說看見持劍的虛影在彩虹里作揖。賣炊餅的老漢發(fā)現(xiàn)爐火不添自旺,餅面烙出模糊的劍紋——正是當年義士們佩劍的制式。

  蘇白首腕間的金絲終于寸寸斷裂,落入水中成了游魚。她摸向發(fā)間,青絲如墨,唯鬢角一縷銀白怎么也不肯轉黑,像父親熔劍時濺起的鐵水星子。

  暮色四合時,酒旗殘布飄到蘇白首掌心。她對著月光細看,往生咒的針腳里藏著幅微縮的《萬里河山圖》。父親用發(fā)絲粗細的金線繡出茶馬古道,驛路盡頭有女子紅衣白馬,回眸處綴著粒夜明珠。

  永夜城更夫敲響新鑄的青銅梆子,聲波驚起護城河千點流螢。蘇白首在河燈上寫“白首青絲“四字,燈入水時,對岸酒鋪突然傳來熟悉的溫酒聲。穿蓑衣的身影正在燙綠蟻酒,腰間玉佩與梆子聲共鳴。

  她踩著河燈走向?qū)Π叮讲缴?。有醉客說看見她白發(fā)轉青的剎那,城頭枯死十六年的老梅突然開花;也有人說望見她與蓑衣客對飲三碗后,化作青煙沒入了《萬里河山圖》的繡紋。

  子夜打更時,更夫老吳在鐘樓廢墟撿到枚銀針。針尾星斗紋路里似有城池微縮其中,湊近能聽見市井喧嘩混著鑄劍叮當。他將其供在城隍廟香案上,從此永夜城每逢雨夜,瓦當便奏《破陣子》。

  永夜城十年后的上元夜,說書人敲響醒木:“話說那蘇娘子化入山河圖后,南疆突然出了個善釀'青絲露'的盲眼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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