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遠從小便在云間寺長大,他跟隨方丈讀書識字,看過藏書閣里所有的書,天資聰穎的他,對兵法的領悟極高。至于槍法,他師承一位隱世高人。
十歲那年,方青遠去寺廟的后山上挖野菜時,遇到一位世外俠客。
那人青衣長衫,手持半枚玉佩走向方青遠。方青遠當時看到那半枚玉佩,趕緊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另外半枚玉佩,他發(fā)現(xiàn)這竟然能拼出一枚完整的玉佩。
方丈和他說過自己的身世,當年下山化緣,在樹林的路邊發(fā)現(xiàn)了他,當時襁褓中只有這半枚玉佩,方丈覺得應該與他身世有關,于是便保管下來并讓方青遠掛在脖子上。
那天方青遠因為回寺時間太晚,野菜也沒挖多少,還被寺里的和尚罵了。不過從此之后,方青遠每天都要去一趟后山,沒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寺里沒有其他小孩,他也許是貪玩,只要按時回寺,大家也就不會管他。
那位青衣槍客給方青遠講了一個故事,他讓方青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他還有需要去完成的使命。
十歲的方青遠,心里開始種下一顆種子,一日之間,他仿佛成長為了大人。
這位青衣槍客與他約定,每日與他在后山見面,傳習他槍法武功。而此事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因為玉佩,方青遠無條件地相信這位青衣槍客。方青遠也明白通過他,自己可以改變命運,他要走出云間寺,努力去佐證青衣槍客說的那個故事。
平時在寺廟里,方青遠也會跟隨寺里的武僧學習一些棍法,方丈說習武可以強身健體。但青衣槍客所教槍法異常奇特,據他所說,這是殺人之槍。
青衣槍客對方青遠要求極嚴,但方青遠從不偷懶,每日都按時達到。寒來暑往,從不間斷。
五年后,方青遠槍法初成。
“你如今槍法初成,我也完成了當年你父親的托付,我該走了。”青衣槍客長舒一口氣,望著北方的山脊說道。
“師父,你要去哪兒?我都還不知道您的姓名呢……”方青遠急切地問道。
“我能教的都教了,接下來就得靠你自己的悟性和練習了。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今后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師父。這桿槍和這本心法是為師贈與你的禮物,你要潛心練習,倘若有緣,日后自會相見!”青衣槍客交給方青遠一個木盒子,說完便上馬離去。
這么些年,自己早已把師父當做親人,他把那塊玉佩當做他們的血脈聯(lián)系,是從師父那里才知道,自己也有父母,自己本該有無憂無慮的生活。
跟師父習槍,偶爾還能聽師父說起他的父母,就想父母好像還陪著自己一般。如今師父走了,方青遠強忍不舍,要一個人把剩下的路走完了。
方青遠打開木盒子,里面有一桿短槍和一本心法。那桿槍是師父專門為他打造的,長約二尺,槍身銀白,透著寒光,可藏于衣袖之中,需要時可以拉長,變成一桿長槍,一槍封喉。
方青遠將槍放在盒子里,埋在了后山一處隱蔽的地方。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會取出這桿槍,去到那個他該去的地方,只是現(xiàn)在時候未到。埋好槍后,方青遠拿著心法回寺廟了。
方青遠雖然已經知道當年方丈能撿到他是師父有意為之,但這些年方丈待他很好,他要報答養(yǎng)育之恩。其次他也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潛心修行槍法,寺廟無疑是不二之選。
白天方丈要管理寺院大小事務,給眾僧講釋佛法,方青遠便尋一無人之處,獨自研習槍法。晚上方丈會和方青遠一同在藏經閣里交流各類詩書。
青燈古佛,一老一少,藏經閣里的書卷見證了方丈的老去和少年的成長。
“青遠,你跟隨老衲在這云間寺已有二十二載,當初不讓你剃度出家,因你還有塵緣未了,如今你已長大成人,準備日后如何?”油燈照著方丈那張滿是溫情卻已近枯朽的臉。
“我會一直陪著您的。”少年明白方丈的意思,他也清楚自己身上所背負的一切。
“你終究不是佛門中人,不必一直陪著我這老頭子,男兒志在四方,你該為自己的今后想想了?!?p> 少年低頭不語,對于外面的世界他早有計劃,而書中的洞天也早被他藏于心中。
開寧七年,鎮(zhèn)北城外云間寺方丈圓寂。
方青遠和寺廟眾僧一起料理完方丈的后事,他明白,他是時候離開了。
離開前,方青遠把云間寺里里外外打掃干凈。第二天一早便獨自一人往后山走去。他取出那個木盒子,拿出了那桿槍。
方青遠手持長槍,對空出招,收放自如。只見一襲青衣上下翻飛,一桿長槍如龍似虎,林中樹木震動,葉落紛紛。槍尖所指,葉片四散碎落。
十多年來,方青遠將佛道與槍法融合,在心中對招。他將師父所教牢記于心,又把佛門棍法與長槍融會貫通,槍勢凌厲,攻防兼?zhèn)洹?p> 方青遠將槍收好,放入盒中,背上木盒,向鎮(zhèn)北城而去。
這是方青遠第一次來鎮(zhèn)北城,這些年大康與北遼并無戰(zhàn)事,兩國百姓也互通商貿。方青遠來到了當年師父告訴他的那個地方,如今是大康與北遼互貿的馬市。
馬市中人聲嘈雜,商賈云集。如今又有幾人還能記起,幾十年前,這片土地上那座威名赫赫的一品鎮(zhèn)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