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禍起陷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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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市紛紛報(bào)仇怨，乾坤付與杞人憂。
倉皇誰救焚書禍，只有寧南一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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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三月，南京城外別有一番新貌，芳草纖纖，滿樹雀喧，攪了新愁亂似煙。
城內(nèi)深巷處，傳來三聲輕叩。
須臾，一扇不起眼的木門從里打開，迎了兩人進(jìn)去，又謹(jǐn)慎地關(guā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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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請。我家公子恭候多時(shí)了?！遍_門的管家一臉恭敬。
身后的人只略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緊跟管家向書軒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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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宗！”一道人影直撲而上。
剛跨進(jìn)書軒的侯方域輕移腳步，避開了去。
來人穩(wěn)住身形，滿臉不悅?！八哪瓴灰?，還是這么吝嗇！”
“定生，你還是依舊不安生啊！”語氣略帶嫌棄，琥珀色的眸中卻含著笑意。
“你如今才知曉么！”冷漠的聲音意味不明。
陳定生轉(zhuǎn)過身，泫然若泣?！按题ぁぁぁぁぁぁ?p> 吳次尾冷冷一瞪。
跟在侯方域身后的秣艾面皮抖了抖。
侯方域莞爾一笑，“進(jìn)去罷，里面談?！?p> -
另一座府邸里。
“當(dāng)真？！”
“老爺，千真萬確。雖說那人換了裝，可咱們的人還是認(rèn)了出來。一路尾隨，還摸到了他的落腳處呢！”
“哈哈哈，好，好！太好了！你，帶著名帖快去錦衣衛(wèi)張薇處走一趟，便說是老爺我的意思，捉拿復(fù)社東林小人，讓那侯子有來無回！”
“是！”
“慢著······急不得，急不得。過了亥時(shí)再去?！?p> “老爺，亥時(shí)不是禁宵的時(shí)辰么？這是為何？”
“哼，老爺我要讓他這次插翅難逃！”
“老爺英明！小的這就去只會(huì)那錦衣衛(wèi)一聲。”
“滾！快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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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shí)，城東鎮(zhèn)撫司內(nèi)涌出一批錦衣衛(wèi)，無聲而快速地向城南平民聚集地逼進(jìn)。穿三山街，跨書鋪廊，不到一炷香時(shí)間，便將一平民寓所圍了個(gè)水泄不通。
月的冷輝愈發(fā)詭異，包圍中的獵物毫無所覺，獵人的血刃已經(jīng)探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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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木板院門頃刻四分五裂。
守夜小廝被從夢中驚醒，抓過外衣奔出查看，卻迎來當(dāng)頭一刀。
染血的身軀直直倒下，突出的眼中滿是困惑、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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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進(jìn)的人腳步不停，跨過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往院內(nèi)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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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軒，一燈如豆，搖曳不止。
玄衫裹身的吳次尾“唰”地立起，凝神側(cè)耳，濃眉狠皺。
“有人闖進(jìn)來······人數(shù)不少?！?p> “動(dòng)作真是快啊，是我大意了?！焙罘接騼?yōu)雅地放下青瓷茶杯，拂拂起褶的袍擺，淡淡提醒杵著的二人?！斑€不快走，等著請他們喝茶?！?p> “朝宗，你不與我們一道？”陳定生瞪大了眼。
“放心，他們不會(huì)動(dòng)我的?！焙罘接蛏硇螏h然不動(dòng)。
“可······”陳定生還欲說話，身旁的吳次尾卻是伸手一拉，另一手在書桌桌底一扣。
靠墻的書架立時(shí)向兩邊分去，露出幽窄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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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次尾攔著陳定生閃身而進(jìn)，丟下一句?！白约盒⌒?！”
伴著話落，書架恢復(fù)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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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你作甚？！”
密道內(nèi)，陳定生甩開吳次尾，俊秀的臉上且驚且怒。
“這座院子，除了我們?nèi)耍€有幾條人命在?！眳谴挝膊粸樗鶆?dòng)，掏出火折，將角落的火把點(diǎn)燃。
“······”陳定生啞口無言，臉色更黑。
“走罷，此處并不安全。”
火把亮起一方黑暗，映著二人在通道壁上的模糊疊影愈來愈遠(yuǎn)，直至重歸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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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撫司獄牢，角落昏黃的油燈搖擺不定，好似下一刻便會(huì)被黑暗吞噬，襯著臥膝于草墊上的男子，格格不入。
“侯方域，爾結(jié)社朋謀，最好從實(shí)招來，另兩名逆黨何在，免受刑拷?！?p> 侯方域理了理沾到草屑的袖口，嘴角勾起，“此話差矣！小生只是攜琴訪友，并不知曉什么逆黨一事?！?p> “唉···”獄門外一官老爺打扮的老者，突地重嘆。
侯方域緘口不語，琥珀色的眸中卻有暗光流轉(zhuǎn)。
沉默一時(shí)蔓延開來，本就狹窄的獄牢更顯窒息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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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門外的老者終于開了口。“令尊，可還好？”
“勞大人記掛，家父一切都好。”似是很滿意這個(gè)問題，侯方域棱角分明的俊臉略微柔和了些。
“令尊當(dāng)初的選擇，我佩服之極?？上В上Аぁぁぁぁぁぁ?p> “可惜什么，家父當(dāng)初做出那樣的選擇只因他放得下，并不是你們口中所謂的時(shí)機(jī)得當(dāng)。”
“放得下，放得下······哈哈哈，好，好一個(gè)‘放得下’?！崩险唛_懷大笑，胸中長久的郁結(jié)一掃而清。
“你小子，比起令尊當(dāng)年，有過之而無不及??！”老者眼中迸出精光，遂又覆滅。一句話醍醐灌頂，讓他多年的心結(jié)輕易打開，如此靈犀通慧之人，若在朝為官······生不逢時(shí)，這亂世，唉，實(shí)在可惜，可惜！
“大人過譽(yù)了。”不謙不卑，侯方域臉色淡淡。
老者看了，暗自點(diǎn)頭，眼中贊賞不減?！皟?nèi)閣早有旨意，東林社黨，俱編《蝗蝻錄》，按籍而收。我雖知你無辜，但也不能放了你。眼下別無他法，只能暫時(shí)委屈你于此了?！?p> “多謝大人，晚輩自是遵從您的意思?！辩晟影岛σ?，心中微微惋惜，這南朝又將會(huì)失去一位舊臣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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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官何在？”
“小人在此。”
“爾等要好好侍奉這位侯公子，萬不可怠慢，明白了么？”
“是，小人謹(jǐn)記?！?p> “恩，小心照顧著，老爺我該去養(yǎng)病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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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元年三月，錦衣衛(wèi)儀正張薇無故失蹤，朝臣間一時(shí)流言四起。后有傳言曰，“翠微深處，避有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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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人煙稀少。幾間農(nóng)戶小院在早春的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
“哦，你們想讓我赴湖廣求救？！”老者驚訝，挑眉看向?qū)γ娴膬擅贻p男子。
“是的，還望昆老答應(yīng)我們！”
蘇昆生沉吟，“真是沒想到，復(fù)社的領(lǐng)袖竟是如此年輕有為！”
陳定生抿唇，秀臉沉郁。身旁的吳次尾亦是一臉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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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昆生耷著眼皮，半晌，敲了敲桌面?！昂罟优c我同鄉(xiāng)同客，赴湖廣求救也不是不可，但你們怎知，那左良玉肯伸出援手？”
二人臉色一僵，卻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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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昆生頓時(shí)明了，“罷，罷。多一條路總比無路可走的好！”
“多謝昆老！”陳定生面露喜色，吳次尾僵硬的臉稍稍柔和。
蘇昆生隨意地?fù)u搖手，起身踱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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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桃花命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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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覆天翻龍虎斗，北征南戰(zhàn)無盡休。
美人公子飄零盡，一樹桃花似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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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來得悄無聲息。
街上空空蕩蕩，白日營生的商鋪俱是早早打烊歇業(yè)。只一家客店例外，店內(nèi)微弱的燈火在這黑沉的夜里各外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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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處馬蹄聲驟然亂響，愈來愈近。
恰時(shí)，客店里傳出吟唱之聲，不高不低，入了有心人之耳。
馬蹄生停，又是另一番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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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外，馬背上一身戎裝的左良玉，大手一揮，身后的人馬全然沒了聲息。
四下寂靜，吟唱之聲更為清晰：我欲吹斷玉簫，驂鸞歸去，不知何處冷瑤京。香霧云鬟，清輝玉臂，廣寒仙子也堪并。惟愿取年年此夜，人月雙清。
左良玉虎目含怒，“果然有人唱曲，速去拿來！”
“是！”
跟隨的小將聞令，闖入店內(nèi)鎖出一半旬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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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微微驚訝，卻也不含糊。“武昌城早有軍令，爾為何如此大膽，竟在軍營駐地唱曲！”
老者直了身，拱手行禮?！盁o可奈何，鄙犯法唱曲，只為求見元帥一面?！?p> “哦？”左良玉下顎微揚(yáng)，虎目精勵(lì)。
老者脊背挺直，目光淡然，任那上位者上下打量。
“形跡可疑，帶入帥府，待本帥細(xì)細(xì)審問?！弊罅加衲樕?，三更擊筑，無故悲歌，其中必有緣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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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府正廳，左良玉屏退侍從，傲居上座。
老者目視上座，絲毫不為威壓所動(dòng)?！霸谙绿K昆生，于南京遠(yuǎn)赴于此，特為投帥。只因無門可入，遂故意犯法?！?p> “哦？來投本帥？”
“正是。新朝報(bào)仇搜黨，現(xiàn)將侯公子屈拿，望元帥感懷舊恩，相救于他。”
左良玉沉吟，“那侯公子確是本帥世交，既來求救，想必也有手書吧！”
蘇昆生一怔，“這···那日鎮(zhèn)撫司校尉親自帶人將侯公子立拿送獄，并未來得及留下手書。”
“如此，憑你一面之詞，如何信得？”
“這······”
左良玉不動(dòng)聲色，旋即想起尚在府上的一人?！安恢壬烧J(rèn)得柳老？”
“元帥是指柳敬亭么？”
“正是?！?p> “在下倒是與之有過幾次見面之緣?！?p> “那便好辦了?！弊罅加駬P(yáng)聲，“來人，去請柳老過來?！?p>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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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盞茶時(shí)間，柳敬亭已被請到。
“元帥?！币簧砗啒慊疑溃H有隱世居人之感。
“柳老不必多禮。你且看看這位是誰？”
早在踏進(jìn)廳內(nèi)時(shí)，柳敬亭便已看到此刻本不應(yīng)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心內(nèi)奇怪，面上卻一派淡然。“河南蘇昆生，天下第一唱曲的名手?！?p> 左良玉挑眉，“唱曲之人······那倒也算是義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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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在下此次遠(yuǎn)來是為侯公子一事?！碧K昆生點(diǎn)明來意，將原委細(xì)細(xì)道來。
聽完始末，柳敬亭心內(nèi)驚怒，復(fù)社舉足輕重的人物竟是被捕屈獄！臉色幾變，卻很快平靜下來。“元帥，新朝前有舊妃童氏被棄，私選椒房之事，后有幽囚崇禎太子一事，加之現(xiàn)下的東林一事，我南朝百姓早已人人共憤，皆思寸磔（zhe）馬、阮二人以謝先帝。鄙以為，此事是為一個(gè)契機(jī)，元帥是時(shí)候發(fā)兵進(jìn)討了！”
左良玉目光沉沉，不發(fā)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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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敬亭也不力勸，只合了眼，老神在在地候著。因?yàn)榇鸢冈缭谝饬现?。左良玉太忠，不是忠于朝廷，而是死忠于先帝一人，即便是不為?quán)，不為利，作為一代忠臣，他也不會(huì)眼睜睜看著先帝的江山毀于一旦。
廳內(nèi)沉默良久，左良玉才開了口，聲音透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心?！傲希瑐餍沤o督撫袁老爺，請他修起參本、檄文，發(fā)兵進(jìn)討奸臣，巡按、巡撫俱要列名在上?！?p> “元帥，總該如此的?！绷赐ば闹休p嘆，有些事不得不為之。“元帥，待參本、檄文謄（teng）寫停當(dāng)，鄙會(huì)親自差送一趟?！?p> -
“柳老！”左良玉驚，檄文一到，差送之人，死多活少。
“元帥不必介懷，欲成大事，鄙這條老命沒什么稀罕之處?！?p> “哈哈哈···好！柳老如此忠義，我左昆山甘拜下風(fēng)！來人，取酒來！”左良玉慟極而喜，胸中雄心豪志迸發(fā)而出。
取過酒盞，二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仰脖一飲而盡。
“元帥，保重，鄙在此拜別?！?p>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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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元年四月十三日，左良玉上書參奏馬士英，歷數(shù)其八大罪行。
十四日，左良玉舉兵南下九江。
十五日，馬士英調(diào)遣江北三鎮(zhèn)于板磯截殺北兵。黃河一帶，千里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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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元年四月十八日，左良玉之子左夢庚叛。左良玉暴斃而亡。元帥已失，討伐大軍，一時(shí)潰散，內(nèi)戈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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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元年四月二十一日，清兵入淮境，直逼揚(yáng)州。南明江山，一時(shí)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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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內(nèi)，一片人心惶惶。
一青衣小廝提著笨重的食盒，小心翼翼地避開惡頭惡臉的校尉巡隊(duì)，直奔鎮(zhèn)撫司監(jiān)牢的方向。
“官爺，您辛苦了！”包子臉用力擠出諂媚的笑，秣艾一邊掂了掂手中的食盒，一邊遞過手將袖中的銀錢不露痕跡地?fù)ミM(jìn)獄卒的腰包。
獄卒笑瞇了眼，蒲扇般的粗手用力拍在小廝的肩膀處，“你小子，又來給你家公子送飯啊！”
“是啊，是啊，不知官爺可否行個(gè)方便？”
獄卒摸了摸腰包，滿意地?fù)]手?！靶欣?！看在你小子這么忠心的份上，進(jìn)去罷！”
“好嘞！多謝官爺！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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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艾熟門熟路地直奔里間一陰暗潮濕的窄牢?！肮樱靼瑏砜茨耍 ?p>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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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墊上，侯方域盤腿坐著，消瘦的俊臉上青色的胡渣滿布，發(fā)絲凌亂，藍(lán)衫狼狽。聞得熟悉的聲音，方才不急不緩地睜開了眼。
“秣艾，你怎的又來了？”聲線暗啞，不似從前那般溫雅悅耳。
“公子，我?guī)Я四鷲鄢缘牟藖恚靵沓孕┌?！?p> “不急，秣艾，外面可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侯方域仰頭，凝著牢中唯一的一方小窗，眸色難辨。
秣艾小心地回頭觀望一番，壓低聲音轉(zhuǎn)告打聽來的消息。“近兩日，校尉巡隊(duì)馬不停蹄地拿人，禁軍也是頻繁地巡察?！?p> “哦？”侯方域轉(zhuǎn)回了目光，“可知拿誰？”
“巡按黃澍、督撫袁繼咸、大錦衣張薇，恩，還有幾個(gè)公子秀才，都是與陳公子吳公子相熟的。”
“還有······”秣艾再次壓低聲音，幾乎輕不可聞。“吳公子說，南京城就要亂了。一切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明晚會(huì)趁亂救您出去?！?p> -
不知想到什么，侯方域突地變了臉色?！帮靼?，你可曾聽我吩咐去揚(yáng)州尋她？！”
“我···沒去···”觸到侯方域陰沉的目光，秣艾縮了縮肩膀?！拔覀儎偦啬暇┏枪幽捅蛔チ似饋?，我一時(shí)慌亂便將此事忘記了?！?p> “忘記了？！”琥珀色眸子陰沉地似要滴落下來。
“公子，完了！”秣艾眼睛圓睜，包子臉?biāo)矔r(shí)慘白，失神喃喃?！巴炅耍炅恕ぁぁぁぁぁぁ?p> -
腳步踉蹌，侯方域奔至牢門前，隔著木欄，一把將蹲著的秣艾提起?！笆裁赐炅?，你給我說清楚？！”
秣艾回神，連唇都失了血色，顫抖不已?！叭ぁぁと涨埃灞鴩恕ぁぁ恕ぁぁP(yáng)州城。”
“嘭！”提著秣艾的手失了力度，狠狠將之摔在地上。
秣艾渾然不覺痛，只覺一陣一陣的寒氣從骨頭中滲出，似要把全身流動(dòng)的血凍僵。
琥珀色眸子漸轉(zhuǎn)瘋狂，猙獰充血。垂在身側(cè)的手狠握成拳，青筋暴起，點(diǎn)點(diǎn)嫣紅滴落藍(lán)衫，昭示著主人幾欲崩潰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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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低語從緊咬的齒間迸出。
“······”秣艾呆住。
“行動(dòng)提前至今晚?！?p> 秣艾醒悟，抓起食盒狂奔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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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衫男子保持著身形久久不動(dòng)，站成了一尊雕像，黯然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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