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陸魂蠱惑
李長恨的靈魂，或者說出竅離體的李長恨，飄飄蕩蕩，一路前行，直到飛越桃花谷又前進二十余里，方才停了下來。
下方是山野荒原，幾只虎妖為了一些某種動物的內(nèi)臟正在大打出手，展開激烈殘酷的爭奪，怒吼咆哮聲震山回響。
李長恨停下來可不是觀虎斗的，他只是到了自身之極限，無法再向前而已。
努力試探了數(shù)次，確實是不能再前越一步后，他也只能死心作罷，打算打道回府。
“靈魂離體，飛升仙界，這僅僅不過是美好愿望編造出來的一個神話，這片大陸上，從來就沒有一個確切可考的成功案例?！本驮谶@個時候，一道滄桑渾厚的聲音不知自何處清晰地傳進李長恨的靈魂深處。
“是誰？”李長恨四處搜索。
“不用找了，對爾等寄生蟲而言，我無所不在又無所在，我便是大陸的靈魂，一個在飛升仙界的路途中被你們這些蒙昧無知的人類極力阻撓而不得不原地踏步的可憐蟲！”
“什么？！”李長恨震驚。
“你們這些人類，你們這些無知的蠢貨！靈魂若真能擺脫本體的束縛，我早已飛升仙界了，又何須試圖帶著本體沖破這可惡的軌道的禁錮？
“年復(fù)一年沒日沒夜地繞著軌道旋轉(zhuǎn)，我為什么要這樣無聊，這有什么意義？宇宙如此之大，如此之多嬌……”
“人類，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把禁魂大陣與泄靈大陣給我拆了，我?guī)е銈円黄痫w升仙界！”
“你不必在此白費心機蠱惑人心了，我是不會上你當?shù)摹！崩铋L恨斷然拒絕，“五十萬年前生靈涂炭的悲劇，你以為我不知道？”
“那時不是有包括你祖先在內(nèi)的不少出竅期存活了下來嗎，你現(xiàn)在不也是出竅期？”
“那是萬幸，如若不是你被及時攝進現(xiàn)在的軌道中來，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再說了，即便真的能夠飛升仙界，我亦難能從命，不像你，為了一己之私而置天下蒼生于死地這種嚴重違背良知的事，我做不出來。”
“婦人之仁，走步路都要看看地上有無螻蟻的廢物，仙界已向你敞開熱情的懷抱，你卻因為一些無謂的事物而裹足不前……”
“轟——”一聲震響自桃花谷方向傳來，打斷了陸魂的話頭。
“糟糕，桃花谷那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李長恨沒時間理會陸魂了，趕緊原路返回。
飛到桃花谷上空，李長恨發(fā)現(xiàn)桃花林里刀光劍影，四處都是廝殺搏斗。一方自然是守護者，另一方是蒙著臉身份不明的人。
蒙面人似乎個個都是出竅期強者，不過戰(zhàn)斗到現(xiàn)在，他們的情勢已是越來越惡劣了。
大陣要地，里面守護的強者又豈能弱了少了？況且尚有眾多的志愿者。
由于煉魂期以下的申請不受理，太弱了，無用且占地，出竅期審查異常嚴苛，過審者不多，志愿者幾乎清一色的煉魂期，這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
所謂大能者，只不過是指布置出禁魂泄靈這些大陣的陣法宗師，非陣法，無大能，出竅雖說是已知的所謂的飛升仙界前的最后一個境界，也無非是強悍一些罷了，不存在揮手間滅掉一片低境界者的事。志愿者這些煉魂之狼，不是入侵的出竅之虎能夠無視的。
“這些天殺的究竟怎么想的，為什么要攻擊桃花谷，攻擊泄靈大陣？”雖然守護一方已是勝利在望，可畢竟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傷亡倒地者，隨處可見，陣法的一些地方遭到了破壞，其中的一根巨大的陣柱倒塌了。
“那聲震響應(yīng)該就是陣柱倒塌時發(fā)出來的，陸魂，難道那些蒙面人都曾受到過陸魂的蠱惑？”李長恨心中大恨。
“糟了，我的肉身不是被可惡的蒙面人干翻在地的吧？”回到身體上空時，李長恨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側(cè)倒于地，旁邊站著小晴姑娘小可愛和一個老嫗。
靈魂回歸身體后，李長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他的口中咬著什么東西，用手拿下來一看，竟是一只小巧的繡花鞋。他立即惡心干嘔起來，盡管鞋上沒有腳氣且香噴噴的。
“呃，我不是嫌棄鞋子，我只是受不了周圍的血腥味?！碑斂吹叫∏绻媚锕庵恢荒_的時候，李長恨連忙解釋，且把鞋子放到她腳邊。
不遠處躺著幾具蒙面人的尸體，血腥味確實不輕，借口應(yīng)該還算可以。
小晴姑娘掩嘴而笑，霞飛雙頰。
“哼，你為什么要咬小晴老師的腳？為了你免遭壞人的傷害，小晴老師將你扯到，你的嘴巴一碰到小晴老師的腳就緊緊地咬住不放?！毙】蓯蹜崙嵅黄?，氣呼呼地恨不得也咬上李長恨幾口。
“我，我也不知道呀，我靈魂出竅了，呃，對了，不是說靈魂離體后，身體不會動的嗎？難道靈魂是可以分割的，有一部分尚留在體內(nèi)？”李長恨困惑了。
“你好無知呀，你連自己做過的事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做?！毙】蓯郾梢暤馈Ｐ∏绻媚飺崦X袋的纖纖玉手曲起手指輕輕地在上面敲了一下。
“靈魂離體后，身體并非不能動，它只是沒接到讓它動的指令罷了，對它發(fā)出指令的除了靈魂，還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東西入口，口自主咀嚼吞咽便是這種神秘力量的作祟?！币慌缘哪俏焕蠇灤藭r開口解析道。
“多謝老人家為我解惑，晚輩李長恨，不知前輩高姓大名？”李長恨拱手請禮。
“我告訴你，我告訴你，她是小晴老師的奶奶，問仙學院的前院長黃老，泄靈大陣的主持者之一。你太無知了，竟連這個都不知道?！毙】蓯鄄蹇诘?，一副好為人師的樣子。小晴姑娘愛撫它腦袋的手又順便在上面敲擊了一下。
問仙學院乃陸東修仙教派中的頂級學府，面對著身兼泄靈大陣主持和問仙學院院長雙重身份的老嫗，李長恨不由得肅然起敬。
“如此年紀便突破出竅，難得呀。”黃老目帶贊許，“你是哪所學府的高足？”
“晚輩只在鄉(xiāng)鎮(zhèn)學堂學過幾年，而后四處游歷，與人切磋印證，未曾有幸得進高等學府進修?！崩铋L恨語含憾意，老實作答。
黃老眼里的贊許之意更濃了，雖說修煉的知識基本上都是公開的，隨處皆可找到，但有沒有人在你身邊為你傳道授業(yè)以解惑，有沒有人在你屁股后面揮舞著鞭子鞭策你前進，情況還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黃老，這些人為什么要進攻我們，破壞大陣對他們有什么好處？”李長恨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哎呀，你現(xiàn)在不用我們保護了，我們要去殺壞人，你以后再問吧?！毙】蓯巯肴炒蚣?。小晴姑娘很自然的再次輕敲它的腦袋。
“小晴老師，我們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去殺壞人嗎，你怎么又敲我的頭？”小可愛很迷惑，有點委屈。
“呃，不好意思呀小可愛，是小晴老師不對，小晴老師敲順手了。”小晴姑娘自覺好笑，輕拍小可愛的小腦袋安慰道。
“小晴老師說了，學習是要分場合的，你不知道吧？”小可愛的一點小委屈在小晴姑娘的溫柔下消失殆盡，它得意洋洋地看了李長恨一眼，接著便朝發(fā)出打斗聲的最近處奔去。
“李大哥是在了解情況，這不叫學習?！毙∏绻媚锱滤惺裁撮W失，連忙跟上。
“以后再說?！秉S老對李長恨說了一句，也跟了上去。敵人一個個的都是出竅期強者，她可放心不下，讓她的寶貝孫女和她寶貝孫女的寶貝，離開自己的視線。
李長恨自然也是義無反顧的尾隨，攻擊泄靈大陣何異于攻擊整個人類與天下蒼生，對于這些毫無底線的敗類，他又豈能不深惡痛絕，滿腔怒火？
越過百數(shù)十棵花樹，便到了戰(zhàn)斗的所在。有三二十人正在此地展開激烈的廝殺，地上還躺有更多的傷亡者。
在這局部的戰(zhàn)場，蒙面人占據(jù)了上峰，守護者們已是岌岌可危。李長恨幾人的加入，頓另形勢發(fā)生逆轉(zhuǎn)。
這主要得歸功于黃老，一上來，她便干翻了幾個蒙面人。在她風馳電掣的出手速度中，別說是久戰(zhàn)帶傷的同境界對手，即便是全盛期的，也不見得能避讓格擋。至少，幾乎驚掉下巴的李長恨就沒有自信能在她的手下走過三招之數(shù)。
文靜溫柔的小晴姑娘閃轉(zhuǎn)騰挪間也是靈巧敏捷，動如脫兔，她聯(lián)合小可愛專向蒙面人偷襲，令敵人防不勝防。
胖乎乎，一副呆萌樣子，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小可愛，此刻亦變得迅猛起來。它的扯褲神嘴咬住敵人的褲子一扯，敵人立馬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只手忙不過來了。
現(xiàn)場有一身受重傷的人猶在拼命搏殺，他已殺紅了眼，只攻不守，正試圖與敵人同歸于盡。
是楊青。李長恨上前截住他的敵人，“楊兄且退下療傷，我來對付他。”
“是李兄嗎？”楊青睜開被鮮血和淚水模糊的雙眼，認出了李長恨?！袄钚?，助我手刃此賊?！彼]有退開，而是與李長恨聯(lián)手，前后夾擊敵人。
敵人傷累交加，眼看就要將與自己對陣的最后一名已狂性大發(fā)異常難纏的煉魂期結(jié)果掉，豈料關(guān)鍵時刻竟蹦出一個出竅期來，還是個生力軍。沒過多久，他便被擊倒在地。
李長恨察覺到了楊青的異常，心中有股不詳?shù)念A(yù)感，他擊倒敵人后將之留給了楊青，轉(zhuǎn)身去攻擊別的敵人。
楊青上前一通亂砍，然后禿然坐倒在地。
戰(zhàn)斗很快就結(jié)束了，不管是這里，還是整個桃花谷，都不再有打斗的聲音。敵人能跑的已跑了，不能跑的非死即重傷。
守護者們開始療傷，打掃戰(zhàn)場和重新布防，陣法師們準備材料修補陣法。
“你們?yōu)槭裁匆绱藛市牟】?，試圖摧毀泄靈大陣，你們是不是被陸魂洗了腦？”李長恨扯開一個重傷蒙面人的面巾，揪著他的衣領(lǐng)憤恨地問道。
聞聽此言，已走遠的黃老驚訝地回頭看了李長恨一眼。她是大陣的領(lǐng)導(dǎo)層，此刻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她去領(lǐng)導(dǎo)處理。
“陸魂大人說的是事實，這方天地的禁錮不是我們渺小的人類能夠沖破的，欲去仙界，唯有冒險一試，借助陸魂大人的力量，與其一起飛升！”
“胡說八道，難道真得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即便如此，為了這虛無縹緲、危險叢叢的一點小小可能，你們就可以置天下生靈于不顧了嗎？”
“只要能飛升仙界，這一切又有什么關(guān)系，為了不踩死路上的螞蟻，而繞道或放棄前往自己的目的地，此豈是大丈夫之所為？”
“無視他人生命者，他人亦將無視其生命?！崩铋L恨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揪著他衣領(lǐng)的手改為扼住他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