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動怎樣?
他手掌寬大,帶著剛握過鋤頭的粗糲,按在后頸上卻意外安穩(wěn)。
秦時凝被他護(hù)在身后,鼻尖蹭到他粗布外套上的塵土味,混著一絲極淡的雪松香……那是雪茄盒里的味道!
“莫沉你別囂張!”會計跳著腳喊,往圍觀的村民里擠,“大家都看看!這人把救濟(jì)糧換了私貨,還想動手打人!”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啥私貨???比糧食還金貴?”
“我就說他不對勁,前天還看見他往后山跑,準(zhǔn)是藏東西了!”
“秦丫頭你快讓開,別被他騙了!”
王嬸擠到前面,扯了扯秦時凝的袖子:“凝丫頭,聽嬸的,這事別管……”話沒說完就被莫沉冷冷瞥了一眼,后半句咽了回去。
莫沉往前踏了一步,明明沒提高音量,卻讓嘈雜的議論聲瞬間低了半分:“張會計,你說我換了私貨,證據(jù)呢?”
“證據(jù)?”會計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這是公社的糧票登記,你上個月領(lǐng)的三十斤細(xì)糧,根本沒往家里帶!”
秦時凝心里一緊,三十斤細(xì)糧?足夠普通人家吃半個月,莫沉竟一聲沒吭全換了東西?
莫沉的目光落在紙條上,嘴角勾起抹冷笑:“我換了什么,與公社無關(guān)……倒是你,上個月往縣城運的那車紅薯,賬上怎么寫的是損耗?”
會計的臉唰地白了,捏著紙條的手開始發(fā)抖:“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說,去問問趕車的老李就知道了。”莫沉步步緊逼,“他收了你兩斤紅糖,幫你把紅薯運去了外地,對嗎?”
圍觀的村民炸開了鍋。
“怪不得俺家紅薯總不夠吃!”
“張會計看著老實,竟干這種缺德事!”
“把他送到公社去!讓領(lǐng)導(dǎo)評評理!”
那兩個面生的漢子對視一眼,悄悄往人群外退。
秦時凝眼尖,看見其中一人袖口露出的紋章……和鐵皮盒上的外文標(biāo)識隱隱呼應(yīng)。
他們果然是沖著莫沉來的,卻借著會計的事攪混水,想趁機(jī)搜莫沉家?
“都散了!”莫沉忽然揚聲,“張會計的事,明天找大隊長處理,誰再在這兒起哄,別怪我不客氣?!彼鶋堑匿z頭瞥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意,讓最前頭的幾個村民下意識退了步。
人群漸漸散去,會計被兩個漢子半拉半拽地拖走了,嘴里還在胡罵。
王嬸拉著秦時凝的手直嘆氣:“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p> 回屋時,莫沉的臉色依舊難看,坐在炕沿上抽煙,煙桿是自制的,煙葉嗆得人喉嚨疼。
秦時凝倒了碗熱水遞過去:“那兩個人……”
“別管?!蹦链驍嗨臀丝跓?,“早點睡。”
他顯然不想多說。
秦時凝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忽然想起早上在米缸底看見的字條:床板第三塊,有備用的。
現(xiàn)在看來,那備用絕不止是糧食那么簡單。
夜里,莫沉睡得很沉,大概是累極了,呼吸聲均勻地響在耳邊。
秦時凝卻睜著眼睛,聽著窗外的風(fēng)聲,心里翻來覆去都是那兩個漢子的紋章。
后半夜,她悄悄起身,借著月光摸到床邊。
手指敲了敲床板,第三塊果然發(fā)出空洞的聲響。
她屏住呼吸,輕輕掀開床板——下面鋪著層油紙,裹著厚厚的東西,摸起來硬硬的,像是書本。
心跳得像要蹦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借著月光一看,封面全是外文,一個字也認(rèn)不得。
再抽一本,里面夾著幾張鈔票,不是本地流通的紙幣,票面印著陌生的頭像和文字。
這些是……外幣?!
秦時凝的手開始發(fā)抖。
莫沉到底是什么人?
為什么會有這些東西?
他用細(xì)糧換的,難道就是這些?
忽然聽見莫沉翻了個身,她趕緊把東西塞回去,蓋好床板,躺回原位,心臟狂跳不止。
黑暗中,她盯著莫沉的背影,忽然想起預(yù)知畫面里的事情……難道他根本不是本地人?
這些外文報紙和外幣,才是他真實身份的線索?
窗外的風(fēng)忽然變了調(diào),帶著股潮濕的氣息。
秦時凝打了個冷顫,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土腥味……這是要下雨的征兆?
她心里咯噔一下,異能?難道她的預(yù)知能力,還能感知天氣?
莫沉似乎被她的動靜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翻過來,伸手把她往懷里帶:“睡不著?”
他的體溫很高,帶著煙火氣,驅(qū)散了她身上的緊張。
秦時凝僵著身子不敢動,鼻尖蹭到他胸口的補(bǔ)丁,忽然覺得這個男人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睡吧?!蹦恋穆曇魩е鴿庵氐乃?,把她抱得更緊了些,“有我在。”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平穩(wěn)的心跳。
不管他是誰,不管那些外文報紙藏著什么,至少此刻,他是她的丈夫,不是么……
雨,終究還是要來了。
窗外的雨絲敲得窗紙沙沙響,屋里的空氣卻漸漸熱起來。
秦時凝能感覺到莫沉胸膛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衫滲過來,像團(tuán)溫吞的火,慢慢燎著她的皮膚……
他的手臂環(huán)在她腰上,肌肉線條硬邦邦的,卻沒用力,指尖偶爾蹭到她的衣角,帶起陣細(xì)微的癢。
秦時凝僵著身子不敢動,鼻尖卻忍不住吸了吸……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泥土混著松木香,還有點像她偷看過的雪茄味,明明該是嗆人的,此刻卻讓人莫名安心。
“肩膀怎么這么僵?”莫沉忽然低笑,聲音裹著睡意,像塊浸了蜜的糙糖,“我又不吃人?!?p> 他的呼吸噴在她頸窩,秦時凝的耳朵騰地紅了,偏偏嘴硬:“誰……誰怕你了!”
話音剛落,腰上的手臂忽然收了收,讓她整個人往后撞去,結(jié)結(jié)實實貼在他懷里。
他的心跳震得她后心發(fā)麻,比她快半拍,像是藏著什么慌亂。
“別動?!彼穆曇魡×诵?,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再動……”
再動怎樣?
他沒說下去,可秦時凝已經(jīng)感覺到了,隔著兩層布料,她能摸到他身體的變化,陌生的觸感讓她猛地屏住呼吸,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黑暗里,莫沉的喉結(jié)滾了滾,忽然松開些力道,轉(zhuǎn)而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睡吧,明天……去挖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