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欲裂,簡單靠在椅背上,按著頭。她想躺一會,可轉(zhuǎn)念又滅了這個想法,如果睡著,這些時(shí)間等于浪費(fèi)了,這對她來說是最大的奢侈。深夜一點(diǎn)半,簡明睡了,父親還沒有回來,見怪不怪,自從母親和別人跑掉以后,父親夜不歸宿已經(jīng)常態(tài)化,比起他在家里爛醉如泥、哭天喊地,不如不回來的好。簡單看了一眼表抓緊最后半個小時(shí),再看看物理,老師建議她讀數(shù)學(xué)系,而她堅(jiān)持讀物理系。
簡明做了一夜的夢,夢著母親哭著和他道歉,夢里的母親那樣可憐又可恨,說她不該拋棄他們姐弟兩,讓他們承受這樣的痛苦,夢境那樣真實(shí),簡明看見潮濕的枕頭,輕嘆一口氣,“這怎么可能,果然是夢?!彼剜艘痪洌掖蚁麓蚕词?,簡單早飯過后和簡單一起出門趕車。即使再糟糕的一天,也是新的一天。
一切如往常。中午時(shí)分,簡單趴在課桌上休息,午間的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從發(fā)絲到每一寸肌膚,都是那樣的舒適,簡單享受著這片刻的靜謐。此刻的孫國銘在干什么呢?他會不會也在和她一樣趴在午間的課桌上,享受同一片陽光,或者他和在高中時(shí)一樣,喜歡利用中午的時(shí)間解答一些難題呢?或者他會不會談戀愛了呢?千萬不可以,簡單自己不知不覺生起了悶氣,他必須要等她,雖然他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就是不可以,簡單賭氣一樣翻開物理練習(xí)冊,把昨天的錯題重新看了一遍。
或許是看的太認(rèn)真了,手機(jī)震動第二遍她才注意到有人給她打電話。她不耐煩的看一了一眼顯示,是大爺。一個同樣上不了臺面的男人,簡單從不給他打電話,他也從來不會聯(lián)系簡單,這個時(shí)候打電話過來,她想不出來有什么緣由必須打這個電話。她接起,大爺慌張的只說了一句,簡單震呆了,“你爸跳河死了!”“你說什么?”“你爸他自殺了!”簡單一瞬間壓了電話,慌張的關(guān)了機(jī)。“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在不濟(jì),也不至于去跳河,我和簡明怎么辦,怎么辦!”簡單心跳驟然加速,她趴在桌子上,臉熱的發(fā)燙,呼吸困難,手腳發(fā)軟,她想通知給簡明,但是不可以,現(xiàn)在還不可以,簡明從小身子就弱,母親拋棄他們的時(shí)候,他就已經(jīng)大病過一次,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簡明都無法承受父親自殺的消息,堅(jiān)決不可以。
簡單走出教室,進(jìn)了廁所,關(guān)門的那一刻,她哭得不能自已,沒有聲音,一貫的壓抑。她蹲在廁所旁,她不知道自己在為去世的父親哭還是在為自己哭,她哭了一會,不能再哭了,她必須面對這一切。
走出校門,她撥回電話,冷靜的問:“我爸現(xiàn)在在哪里,你通知簡明了嗎?如果沒有通知,先不要告訴他!”“我給簡明打電話了,他一直沒接!你爸上午打撈起來的,現(xiàn)在殯儀館呢!簡單啊,你們姐弟兩真是命苦啊!你們以后...”沒等他把話說完,簡單壓了電話。簡明向來討厭這個大爺,不接他的電話在正常不過了。市里就那么一家殯儀館,不想多聽他的廢話。簡單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往殯儀館。
出粗車上,簡單沒有再哭,只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值得傷心的事情。自從奶奶走了,除了弟弟,還有誰值得傷心呢?那個從來只知道玩麻將,放蕩不羈的母親嗎?還是那個窩囊到只知道討母親歡心的父親呢?從她記事以來,母親就沒有抱過她,更沒有親吻過她,因?yàn)樗莻€女孩,家里家務(wù)她做,照顧弟弟也是簡單。這個所謂的媽媽只知道嫌棄這個家,嫌棄那個男人。而父親除了打理那個小賣鋪,更多地時(shí)候就是看母親打麻將,每次母親對著眾人破口大罵父親的時(shí)候,他只知道笑嘻嘻,沒皮沒臉的給她端茶倒水,父親越是這樣,母親越是生氣,罵的越是厲害。這樣的父母親,有什么值得她傷心的呢?她只是擔(dān)心,未來他和簡明怎么生活。沒有親人,唯一的大爺,簡單不自覺的輕蔑的哼了一下,家里只有一個小賣鋪,父親30多歲下了崗,全靠這個小賣鋪過生活,如今父親也不在了,她又面臨高考,接下來怎么生活呢?
簡單的思緒還沒有收回來,殯儀館到了。下了車,她看見穿著破舊的大爺蹲在門口旁點(diǎn)著一根煙,看見他下車,他趕緊小跑過來,流著淚,說“你們姐弟兩可真是可憐啊!怎么就...”“你還有別的話可說么?我們多可憐我比你知道道!”“你這個冷血娃娃,你爹都死了,你都不知道哭么?還在這厲害我,你算個什么東西,你弟呢?你個女娃你就是個外人,你...”簡單徑直走進(jìn)了殯儀館,她不想和他多說一句廢話??粗赣H的遺體,簡單怕極了,她想伸手摸一下,但是不敢,呼吸不上來,她想哭,眼淚別再眼眶里,可是流不出來,她只想逃出這里,趕緊逃離,她扭頭就跑,大爺在背后喊她,問她去哪里,她頭也不回的打了車回家。她縮在被窩里,想起父親蒼白的臉,她哭得厲害,哭著哭著她睡著了。太累了,每天學(xué)習(xí)睡眠不足五個小時(shí),很快,她沉沉的入夢了。
幾點(diǎn)了,簡單醒來的時(shí)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手機(jī)有20多個未接,大爺?shù)?,簡明的,班主任的,同桌張子白的,睡得太沉了,這么多電話,振動都沒有叫醒她。她突然坐起來,簡明呢?父親真的去世了么?我會不會做了一個夢!簡單下床,剛走到臥室門口,被嚇了一跳,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動不動,簡單開燈,是簡明。
“這下,她走的名正言順了。”簡明抬起頭,看著簡單,雙眼無神空洞。
“簡單,我們相依為命吧?!焙喢餍χf著,說完眼淚順著臉頰滴答、滴答,弄濕了一片褲子。
“好啊。去吃串串吧,咱兩的最愛?!?p> 今晚的月亮亮的讓人不敢直視,好像要照到心底去。不能抬頭看它,好像它會照出簡單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