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等人
“所以說，萊德真的是名字，而不是姓氏？”阿托莉絲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詫異，目光緊緊落在巴龍臉上。
“是的”巴龍微微頷首，聲音低沉而平靜：“他的生父母喪生于一場瘟疫。之后，村里一位同樣失去妻兒的魔導(dǎo)師收養(yǎng)了他。那位魔導(dǎo)師因悲痛而精神恍惚，常常將萊德錯認作自己逝去的名叫薩巴托斯的孩子?！?p> “出于對那位魔導(dǎo)師的感念，他接受了這個名字。自那以后，他便以‘薩巴托斯·萊德’自稱——薩巴托斯是逝者的回響，萊德是他自己的根脈。這兩個名字，共同構(gòu)成了他不可分割的全部?！?p> “我就說怎么總覺得他的名字和稱呼有些別扭，原來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伊萊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身旁的冰雪魔女，“喂，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吧？居然一直瞞著我。”
冰雪魔女雙手抱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又沒問?！?p> 伊萊娜沒有鬧脾氣，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身旁的魔女。不知為何，自從九百層分別之后，她總覺得對方的性格似乎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也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態(tài)度好像沒有以往那么冷淡了。
“還有什么要說的嗎？”伊萊娜將視線從冰雪魔女身上移開，轉(zhuǎn)而望向巴龍，“總不至于只有這點信息要告訴我們吧？”
“有?！卑妄埢卮鸬酶纱嗬洌暗€有人未到，話很多，我不想重復(fù)講?！?p> 還有人沒到？阿托莉絲聞言，眉頭不由微微一挑。她的目光掠過眼前高聳入云的法師塔，看向四周——白若，塞妮絲，風(fēng)王老者，伊萊娜，布萊托里克，以及冰雪魔女。
早在三天前，白若便已通知了每一個人：黎明祭禮結(jié)束后，請在法師塔下集合。他們擁有選擇去留的權(quán)利——而此刻，所有決意離開的人，都已齊聚在了這里。
“喂——小哥！你們，等等我！”
才想著，一個氣喘吁吁的男聲便從遠處傳來。眾人驀然回首，只見喬瑟正快步奔向這里，額間沁著薄汗，臉上卻帶著急切而真誠的笑意。
“還好……總算趕上了?！壁s上近前，喬瑟雙手撐著膝蓋微微喘息，片刻后，他抬起頭，憋得通紅的老臉上掛著些許慶幸。
“這就是你要等的人？”伊萊娜看了看喬瑟，又看了看巴龍，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外。
她分明記得Rebel冒險團的成員都決定留下，而此時卻見喬瑟獨自一人匆匆趕來，不由微微蹙眉：“你猜到了他會改變主意？”
“并沒有。”然而，巴龍卻搖了搖頭，“事實上，我在等的是諾尼瑟?！闭f完，他的目光轉(zhuǎn)向喬瑟，平靜的眼眸中罕見地掠過一絲訝異。
“是來給我們送行，還是說你打算跟我們離開？”
“這還用說嗎，沒有我這個主心骨，你們拿什么拯救世界！”似乎想明白了很多，如今的喬瑟性格倒是回到了以前的樣子，語氣輕浮還臭不要臉的往自己臉上貼金。
巴龍聞言，眉頭微微蹙起：“我說得應(yīng)當(dāng)很清楚了——你沒有必要跟來送死?！?p> “你以為自己是誰？是勇者，還是救世主？”喬瑟的聲音陡然揚起，目光如炬，“就能這樣輕易替他人決定生死？我答應(yīng)過她……答應(yīng)過他們，要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既然背負了這樣的期許，那就沒有理由在這里止步?！?p> 說完，喬瑟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他望向巴龍，又緩緩環(huán)視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露出一抹堅定而信賴的微笑：
“——直面死亡而無畏。這是她所定義的「超越」。而我，正踐行于這條道路之上。因此，我必須與你們同行?！?p> “憑自我意志主宰命運，亦不失為一種「超越」。”看著喬瑟這幅樣子，風(fēng)王老者撫著白須，笑著點頭，“不管怎么說，多一人同行，便是多一分勝算。喬瑟閣下意愿如此，各位又是如何看待？”
“隨你的便吧。”迎著喬瑟決然的目光，巴龍終是點了點頭。沒有勸阻，亦無多言，只留下一句淡然的回應(yīng)。
其他人也是一樣，即便心有不認同，又能如何？這是對方自己的選擇，就像是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何嘗不是做好了覺悟才選擇的離開。
“看來，人已到齊了?！币舱窃谶@時，一道悠遠而沉靜的女聲隨風(fēng)傳來，仿佛自時光深處漾起的漣漪，清晰卻又不帶一絲匆促。
一行人循聲望去，便見諾尼瑟的身影出現(xiàn)在法師塔下。
她步履從容，一步步走向人群，儀式的法圣偽裝已然褪去——及腰的金色長發(fā)如瀑垂落，翡翠般的眼眸澄澈而深邃，尖俏的精靈耳在流瀉的發(fā)絲間若隱若現(xiàn)。她身著一襲古樸典雅的宮廷長袍，織紋暗涌，好似將歲月與傳說都繡進了衣袂之間。
諾尼瑟的目光輕輕掠過冰雪魔女與風(fēng)王老者，在他們身上稍作停留，而后緩緩轉(zhuǎn)向一旁的巴龍，聲音沉靜而清晰：
“那么，該談?wù)铝??！?p> 眼前的身影，正是屬于這個時代的諾尼瑟。她依然保留著古代精靈特有的儀容，作為昔日的傳奇大魔法師，舉止莊重而沉靜，言語間自帶一種不容褻瀆的威嚴；可以說除了那如深潭般凜冽的眼神外，不論氣質(zhì)還是樣貌，都與先前眾人所見那名為凱瑟琳的人類女子大相徑庭。
顯然，在未來的某處，某些無法回避的變故，終究將她塑成了眾人此前所見的那副模樣。
而諾尼瑟，正是唯一知曉萊德計劃之人。自見到冰雪魔女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猜出對方來自未來。對于曾經(jīng)的學(xué)生成長到如今的地步，她并未流露過多驚訝，只是迫切地想從這些未來訪客口中確認——那個計劃，究竟經(jīng)由萊德之手推進至何種程度。
為此，她與眾人達成一項交易：以她的知無不言，以及離開這里的機會，換取他們所知曉的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