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飲瓊漿，夢憶往昔（一）
回到席上的時(shí)候，正好遇上宮娥分發(fā)蟠桃，如今死氣肆掠，蟠桃也不夠肥碩，眾仙官的話題自然也就轉(zhuǎn)移到了死氣之上，殿內(nèi)一時(shí)間愁云慘淡。
稟君和綠萼都回了席面之上，頗有心事的樣子，鹽女時(shí)不時(shí)看向稟君，忌憚的目光帶三分殺氣。
“我怎么沒見到天吳大人？”我環(huán)顧四周，按理說天吳這等上神應(yīng)該是坐在首端的，今日卻沒見他。
“天吳常年隱居，不大出來走動(dòng)，平常是見不到的?！毕嘣谖疑磉呎f道。
原是如此，現(xiàn)在想來，天吳這等閑云野鶴的高潔之人竟給我做了一趟媒人，我也算是三世之光，用不盡的吹牛談資了吧。
“本帝和眾仙家共飲了此杯瓊漿?！钡劬e杯，站起身來緩緩說道。
眾位神官站起來身來，與帝君回飲。
我算是頭一次喝酒，據(jù)說天上的瓊漿玉液最是好喝，可入口時(shí)，舌尖沾上那濃烈、辛辣近乎嗆得我流淚，而后才能感覺到那絲絲回甜。
“第一次喝酒，不可太過著急?！毕嗾f道。
我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眼，啞著嗓子說“我不知道?！?p> 我在這迷迷糊糊被淚光掩蓋的視線中，竟然看到了惜梧一抹極溫柔的笑。
我與他坐在食案后，他夾了一片鹿肉在我碟中，“吃點(diǎn)菜，解解辣?！彼f道。
“可見酒不是什么好東西，戲文里說的都是假的?！蔽覍⒛菈K鹿肉塞進(jìn)嘴里，含含混混說道。
此刻帝君先離了席，剩下一眾的神官嗓門大了起來，熙熙攘攘，果然，帝君在的時(shí)候他們還不算完全放開。
不少神官來與惜梧敬酒，來來回回，惜梧的酒量倒是如牛，來者不拒喝了十多杯竟然面不改色。
我看這些神官喝得高興，覺得定是方才喝的方式不對，給自己自斟了一杯，淺嘗輕酌，似乎細(xì)品當(dāng)真是甜的。
“原來夫人也是那海量之人，小神未敬夫人一杯實(shí)在失了禮數(shù)，先自罰一杯?！狈讲爬嗟纳窆倨擦艘话胙酃庠谖疫@里，興許覺得我自斟自飲太過寂寥，定要拉我熱鬧熱鬧。
他一杯飲盡又往我杯中斟了一杯，“往后小神還得仰仗君上和夫人照料，夫人若不嫌棄，便與小神共飲了此杯?！蔽铱此挠白觼韥砘鼗鼐狗殖鰞蓚€(gè)身影。
“他不會(huì)喝酒?！毕嘧谖疑磉?，手掌蓋在我拿酒的手上，對那神官說道。
“可小神方才明明見。。?！?p> 我此刻心頭如一團(tuán)熱油般滾燙，腦子里顛倒，卻越發(fā)大膽了起來，竟不顧惜梧阻止，為怕那酒水灑一點(diǎn)，雙手捧著酒杯舉到那神官面前，“好，我們一起干了此杯?！蔽易约郝牭轿易约簝陕暋昂俸佟毙α藘陕?，詭異得很，卻又無法控制，說罷，我學(xué)著那神官的樣子將杯中之酒一飲而干。
“夫人可真是女中豪杰啊?！蹦巧窆儋澋?。
我又嘿嘿笑了兩聲，覺得自己笑聲頗有些聒噪，又雙手將嘴捂住。
惜梧扯著我的衣擺，把我拉下去坐好，那個(gè)神官還待再說什么，被惜梧一個(gè)眼神逼了回去。
我坐在惜梧身邊，只覺得耳邊“嗡嗡”的，那些酒杯碰撞聲、笑聲、鬧聲，明明很響亮，很刺耳，我卻又偏偏聽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什么。
“你醉了?！边@句話我聽得很清楚，是坐在我身邊的惜梧說的。原來這便是醉的滋味，好像心里是挺暢快的。
“喝醉了應(yīng)該干些什么？”我想我是惜梧的夫人，行為舉止都代表著他，所以定不能做出那些醉酒的丑態(tài)來，所以我坐得端端正正，等候他的指令。
“喝醉了就該睡覺。”惜梧說道。
“可是這是紫薇宮，不能睡的?！蔽液ε聞e人聽到，小聲地告訴惜梧。
“那我?guī)慊厝??！币恢皇钟昧Φ匚兆∥?，我被他帶著隨著他往外走。
“惜梧君，這便要走了嗎？”那些神官走過來與擋在我們面前。
“往常惜梧君可是千杯都不醉的，今日怎么走得這么早？”
“定是嫂子管得太嚴(yán)了，不讓喝酒了，是不是？”
“可是小神來沒來得及和君上喝杯酒，君上便要走了?！?p> 神官們擋在我們面前，這些都是坐在紫薇殿靠前的神官，想來品階都不低，雖有敬畏，但也能開上幾句玩笑。
“我夫人該睡覺了?！毕嗾f道。
我怕露了怯，躲在惜梧身后不敢出聲，卻見那幾張漂浮又重疊的臉僵了僵，半晌沒有人說話。
“額。。。嫂子的作息時(shí)間，真。。。真有規(guī)律?！备袅嗽S久，才聽到一個(gè)神官憋出一句話來。
“畢竟。。。早睡早起身體好嘛?！?p> “對啊，你們看嫂子皮膚這么好，定然保養(yǎng)得宜了?！?p> 這些神官們一答一合，很自覺地給我們讓開了一條道。惜梧只字未談拉著我便往前走了。
當(dāng)我我塞進(jìn)了青鸞車后，方才全憑一股不能出丑的意念而緊繃的神經(jīng)，此刻徹底放松下來，“那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睡了？”我湊過去問惜梧。
“嗯?！毕帱c(diǎn)點(diǎn)頭。
忽然覺得他這個(gè)樣子真的很討人厭，一把推過去，他不設(shè)防，被我狠狠推到車壁上，“你干什么？”他皺著眉頭問道。
“壞人?！蔽伊R道，好吧，這句話我很早以前就想罵了。
“我是壞人？”他問道。
“強(qiáng)搶民女?！?p> “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戲本子？”他的神色陰晴不定。
我不再說話了，大腦間歇性空白，間歇性興奮，間歇性憤怒，此刻該輪到空白了。
“你生氣了？”惜梧居然暗戳戳地戳了我兩下，“我沒有強(qiáng)搶民女，是你父親答應(yīng)把你嫁給我的，要怪也只能怪你父親?！彼忉尩?。
“鳳凰?！蔽肄D(zhuǎn)過頭去看惜梧，此刻大約是我能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吧。
“什么鳳凰？”惜梧問道，眸子中閃過一絲震驚和懷疑。
我將手掌攤開，掌心中點(diǎn)點(diǎn)熒綠色光亮，那是我靈力的顏色，我攤給惜梧看，“我可以保護(hù)鳳凰了?！蔽艺f。
“你為什么要保護(hù)他？”惜梧看著我的掌心問道，眸光明亮得耀眼，這是我第一次從他眼中看到激動(dòng)的神色。
“鳳凰長得丑，沒有朋友，我要保護(hù)他?！蔽艺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