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疾,塵土飛揚,謝云風與凌雪妍策馬趕到時,春香早已沒了蹤跡。唯余一攤?cè)急M的火堆,灰燼在風里打著旋兒。
“春香!……春香!”謝云風朝著密林深處連聲呼喊,回應他的只有簌簌風聲,心下頓時像被什么攥緊,急得額頭冒汗。
凌雪妍眼波掃過四周,暗自嘀咕:這賤人是被人救走了,還是自己溜了?“謝大哥!”她故作關切,提高了聲調(diào),“春香姐……莫不是臨時有了更緊要的事,才沒等我們,自行去了?”
謝云風聞言,眼中驟然一亮:“秋霞!她定是心急去尋秋霞了!”話音未落,他已翻身上馬,雙腿猛夾馬腹,縱馬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謝大哥!等等!”凌雪妍不敢耽擱,立刻上馬,攥緊韁繩緊隨其后,風聲灌耳,她大聲追問,“我們要去哪兒?”
“龍陽城!”謝云風縱聲回應,馬蹄響徹山道,衣衫迎風招展,“春香必是先行一步趕往龍陽城了!”雙騎并馳,揚起漫天黃塵,轉(zhuǎn)眼間消失在山路盡頭……
龍陽城易府內(nèi)室,易晴雪自昏迷中悠悠轉(zhuǎn)醒。守候在旁的易明劍立刻俯身,嗓音里滿是焦慮:“小妹!你可算醒了!醫(yī)師說你因悲慟過度,氣血逆沖顱腦才致昏厥。萬不可再有大悲大喜,若再動氣,怕是會傷及神智…你得千萬保重啊!”
易晴雪默然無語,只有兩行清淚無聲滑落。馬家莊滅門之禍、馬氏父子慘死、心上人尹蕭生身首異處——那顆頭顱被歐陽龍淵無情斬下……樁樁件件,化作利刃剜心,那無處著落的悲慟在她心間翻涌,痛徹骨髓。
“小妹?!币酌鲃眍^哽咽,“逝者已矣,你我縱然肝腸寸斷,亦于事無補。父親走了,二弟杳無音訊,你若再有個閃失,大哥……大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父親交代?”說著,自己也紅了眼眶。
易晴雪這才緩緩側(cè)頭看他,目光卻浸著冰冷的恨意:“你……你為何要助紂為虐?歐陽龍淵是弒父仇人!你竟還替他效命?!”說話間,氣息又急促起來,胸脯劇烈起伏。
“小妹!冷靜!”易明劍慌忙扶她坐起,一手急切地輕撫她后背,“你千萬莫激動!你聽我說,我拜歐陽龍淵為師,不過是忍辱負重,只為有朝一日能為父親報仇!”他滿眼擔憂,生怕她再暈過去。
易晴雪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大哥說的是真的?!”
“嗯!”易明劍重重頷首,“大哥何曾騙你?只是……那歐陽老賊武功深不可測,我至今未尋到良機,唯有虛與委蛇替他辦事。馬家父子……若非我親自動手,他便會取你我性命!我……別無選擇啊!”他語含沉痛,似有萬般掙扎。
易晴雪聽罷,一時語塞,萬般滋味哽在喉頭,唯有淚落如珠。易明劍再次懇求:“小妹!你一定要撐住,等大哥手刃仇敵的那一天!你若出事,我……我活著還有何意義?答應我,為了父親,為了這個仇,活下去!好嗎?”
易晴雪抿著唇,淚流滿面點頭應道:“……嗯!”
“好妹妹!”易明劍激動地將她攬入懷中,片刻后才松開,凝視著她的眼睛,語重心長,“父仇未報,你我定要振作!”他小心翼翼扶妹妹躺下,“你身子還虛,好好歇息?!毖援?,為她掖好被角。
易明劍起身欲走,易晴雪忽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眼中仍帶著擔憂:“大哥……你也千萬小心?!?p> “嗯!”易明劍應了一聲,將妹妹的手輕輕放回被中。他轉(zhuǎn)身,對侍立兩旁的兩名丫鬟厲聲道:“仔細照看小姐,若有半點差池,唯你們是問!”
“是!”兩名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齊聲領命。
易明劍深深看了妹妹一眼,旋即快步離去。腳步聲漸遠,室內(nèi)恢復寂靜。易晴雪這才從腰間摸出尹蕭生贈她的香包,指腹捻摸著上面的紋路,終于再也抑制不住,將香包緊緊按在心口,蜷縮著身子,嗚咽起來:“……尹大哥……嗚嗚嗚……”
叢山峻嶺間,逍遙浪策馬疾馳數(shù)日,終于踏入龍陽城地界。
“站?。∪讼聛?,馬留下!”只見一個粗壯漢子袒胸露臂攔在路中,他肌肉輪廓分明,肩上扛著柄大砍刀,語氣相當囂張。
逍遙浪掂了掂手中烏殘劍,淡淡言道:“這是為何?”
那漢子上下打量著逍遙浪,氣焰囂張地嚷道:“為何?嘿,瞧你也像個跑江湖的,總該懂點規(guī)矩!這龍陽城腳下,如今歐陽梵皇有令,所有好馬盡征軍用!抗命!?你想掉腦袋不成?”
“哦?”逍遙浪眼底寒光暴漲,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么說來,你們也是在為歐陽龍淵做事?”
“大膽!”漢子暴怒,砍刀直指逍遙浪面門,“歐陽梵皇尊諱,豈是你這黃口小兒能叫的?!”話音甫落,十來名持長槍的兵士,已將逍遙浪團團圍住。
“呵……”逍遙浪鼻腔發(fā)出一聲輕哼,目光淡漠地掃過眾人,“你們最好給我讓路,我不想殺人?!闭Z氣帶著一股懾人的威壓。
漢子狂笑:“喲喝!口氣倒不?。〗o我拿下!”他一聲令下,眾兵士挺槍便刺!
逍遙浪的烏殘劍卻已無聲出鞘。眾人只覺眼前黑光一閃,“噗”的一聲悶響,像是布匹被撕裂,手中的紅纓槍竟齊齊斷成兩截!兵卒們握著光禿禿的槍桿,一時間全都愣在原地,呆若木雞。
那漢子駭然色變,方欲動作,烏殘劍鋒穩(wěn)穩(wěn)架在他的脖頸上!他渾身一抖,砍刀“哐啷”墜地,魂飛魄散地求饒:“好……好漢饒命!饒命啊!”
逍遙浪收劍入鞘,動作瀟灑利落,他不再多看一眼,雙腿一夾馬腹,黑兄一聲長嘶,絕塵而去。身后兵丁面面相覷,心有余悸,哪敢再追?只當無事發(fā)生一樣。
山道轉(zhuǎn)平,打馬跑了許久,逍遙浪來到進城的街道。望著熟悉的景象,恍惚間又想起與慕容寒嬋初遇的場景,眼眶一陣發(fā)熱。街上的行人漸漸模糊,唯有她高挑靈動的身影愈發(fā)清晰——還是那般活潑可愛!一張俊俏秀麗絕世芳容,笑起來還是那般甜美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