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韓束一行人抵達桃林鎮(zhèn),幾人先找了一家餐館隨便點了幾道菜,準備吃過午飯再去村上走訪。
老板看見門口停著的車上大大的警察二字,以及上面奪目的警徽,湊近自家媳婦兒小聲說:“菜洗干凈點!”
“我知道,你多炒點,弄成大份的!”
于是,當菜上來的時候韓素幾人無一不感慨小鎮(zhèn)居民的淳樸與實在,在城里一份菜哪兒會有這么大的量。
半小時后幾人吃飽喝足,結了賬坐上警車朝著河口村去。
老板和老板娘在店門口站一排抄著手望著遠去的警車,“那是去河口村的方向吧,聽說是汪家人報了警!嘖嘖,真是作孽喲!”
“行了,少管別人家閑事!”老板拽著老板娘進去收拾餐桌了。
桃林鎮(zhèn)是出了名的水果種植大鎮(zhèn),不像其他一些小鎮(zhèn),村里幾乎沒什么人,都在外面打工。河口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很多甚至是一家老小守著家里的一大片果園。
負責走訪村民的溫靈均和慕吟在村口就下了車,顏夏先把韓素送去了汪家,才調轉車頭跟公孫雨開著車往姜家去。
正值午飯時間,許多村民都從果園里鉆出來三三兩兩的一起往家走。
溫靈均那樣顯眼的外貌光是走在路上就能引來大姑娘小媳婦的注目,所以都不用他們主動上前詢問就有村民熱情的湊上來。
一個五十出頭的大嬸推了推頭頂?shù)牟菝保冻鲆粡埑錆M歲月痕跡的臉龐,笑呵呵的問:“喲,你們是哪家的親戚呀,長得可真??!”
“阿姨,你好!我們是警察,特意來調查汪歡死因的!”慕吟禮貌的跟人打招呼,笑瞇瞇的樣子很有親和力。
一聽是警察,大嬸們就明白了,還以為汪家報了案,警方不會受理呢,沒想到還真來調查了。
另一位大嬸探著頭好奇的問:“那你們怎么不去汪家?。俊?p> “我們有同事已經過去了,”慕吟笑笑,“走訪鄰里也是必要的,我們可不得按規(guī)章辦事嘛,還望阿姨們能幫幫忙!”
被人這么哄著,還是長得這么好看的小警官,她們哪兒還有不樂意的。
“好說好說!”一個穿灰色衣服的大嬸大嗓門的笑起來,“小姑娘你想問什么就問?這個村子里就沒有我們不知道的事兒!”
“就是就是!”
看著大嬸們言之鑿鑿的樣子,慕吟也不再客氣,直截了當?shù)膯枺骸敖液屯艏谊P系怎樣?”
“兒女親家,關系哪兒能差了。不過最近這兩年,汪歡一不如意就往娘家跑,鬧得汪家人對姜風也難免有點怨氣?!?p> “何止怨氣呢,”戴草帽的大嬸說,“有次汪歡跑回去,汪老頭門都沒讓她進,拿著掃帚把人趕回了姜家,不就是故意做給姜風看的嗎?”
“汪歡為何會經?;啬锛??”溫靈均提取到關鍵信息。
帥哥提問大嬸們表現(xiàn)得更加積極了,“還能為了什么啊,無非就是夫妻間拌嘴那點事!我也是沒見過哪家媳婦三天兩頭往娘家跑的!”
“姜家的閨女哪次回來汪歡不鬧一鬧!姜風又是個蠻橫脾氣,汪歡討不到便宜只能往娘家跑咯!”
慕吟疑惑,“汪歡與姜可不合?”
另一個大嬸接話道:“說來也是怪事,見過妯娌不合的,倒是很少見到和姑姐不合的,那汪歡總說姜風偏心他姐姐,所以姜可一回來她就可勁兒的鬧呢!”
溫靈均眉梢微動,“姜可在家不受寵?”
灰衣服大嬸噗嗤笑了,“帥小伙你這話說得,什么寵不寵的,有口飯吃安然長大就不錯了,也不知道他們老姜家什么毛病,兒子女兒都是親生的,心呀那是偏得沒邊咯!”
“誰說不是呢,姜家奶奶在世的時候嘴里成天都罵姜可是個賠錢貨呢!都什么年代了,還重男輕女,誰又不是娘生的呢!還讓他們姜家嫌棄上了!”另一個大嬸也不屑的說道。
顯然鄰里對姜家的重男輕女思想都很是嫌棄。
“姜家姐弟感情怎樣?”慕吟又問。
“姜風就是姜可照看著長大的,姜風那小子渾是渾了點,村子里誰要是敢欺負他姐姐他都得打上門去。”
“他成天也沒少吼姜可哩!”
“那哪兒能一樣,姜風吼姜可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無非是見不得她悶不啃聲的受氣模樣!”
“要我說,姜家那丫頭多好啊,勤快懂事,學習成績也好,老姜兩口子眼里心里就只有兒子,也不知道到底稀罕姜風哪點!”
“嗨,無非就是那點子香火傳承唄!就姜云那混世魔王的樣兒,也不知道傳承了個啥!”
慕吟納悶兒,若是沒記錯的話,姜云應該才七歲呀!
“姜云不是還小嗎?”
“那孩子小歸小,成天調皮搗蛋的勁兒可不小,一點兒禮貌不講不說,還經常亂摘果子!嘗一口不如意揚手就扔了,反手又去摘!我們這里哪家的果子沒被他禍害過!”
“果子要是熟了,他吃也就吃了!都是些小果子,他就是圖好玩?!?p> “一天天的害得我們打了驅蟲藥都要守上個幾天,生怕那祖宗不小心吃了打了藥的果子?!?p> 溫靈均詫異,“姜風不管?”
“管,他怎么管?還沒打下去呢,汪歡就護著兒子又是哭又是鬧的。老姜兩口子也護著孫子,每次都說等果子熟了照數(shù)量賠給我們!”
“那是幾個果子的事兒嗎?”
“無非就是遺傳了他媽汪歡!”
“你們好像都不太喜歡汪歡?”慕吟從字里行間抓住了大家對汪歡隱隱的不滿。
“那種女娃,成天好吃懶做,自己孩子不教養(yǎng),動不動就知道回娘家!說難聽點就是禍害,哪個會喜歡?”
“要不是她慣著,姜云哪里有那么渾!”
溫靈均:“你們不是說姜風蠻橫嗎?為何不是遺傳了姜風呢?”
“小警官你有所不知,姜風脾氣是不好,他從小可沒禍害過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反倒是汪歡,十幾歲就勾著老李家的兒子在果園里做那事,事后還被汪歡她老子追著要賠償!”
“何止老李家的兒子被坑,隔壁村不還有兩個上了當?shù)?!這種事只能自認倒霉咯!不然那未成年啥子法的可得讓他們的兒子都去吃牢飯呢!”
“更何況姜風還算是個有良心的,父母留下的錢都讓姜可回來分,汪歡要是不鬧幺蛾子,也不至于半夜氣得回娘家最后被蛇咬死了?!?p> 她們面上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話里話外都透著淡淡的慶幸。像是橫行村里的惡霸終于自食惡果了一樣。
慕吟壓下心底震驚,繼續(xù)問:“阿姨們,姜可小時候有沒有挨過打?”
大嬸們聞言齊齊笑了起來,“哎喲喂,農村孩子哪有不挨打的!可比不得城里的孩子精貴!”
“就是!”
“不過姜可是挨得最多的一個,三天兩頭挨打?!?p> “因為什么挨打?”溫靈均問。
“要么是因為姜風,要么就是覺得她活兒沒做完咯!”
慕吟深吸口氣,無法想象那時的姜可該有多痛苦,她又問:“那阿姨們知不知道姜可與婆家人的關系怎樣?”
“這個我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姜家與親家關系不太好,姜可老公都很少回來。姜可有事才會回來,大多數(shù)時候還都是一個人回來的。每次回來都能聽見姜海罵他家女婿呢!”
“嗨,我要是姜可她男人我也不樂意回,反正不招人待見,何必回來看人臉色呢!”
慕吟兩人跟著大嬸們一起邊走邊說,一直到姜家門口停著的警車前,才謝過大嬸們,和她們分開。
“我們......”慕吟正想問溫靈均要不要再去另一頭轉轉,一門之隔的姜家院子里就傳出來惡劣的罵聲。
“滾滾滾,汪家那老頭子無非就是想訛錢,老子沒給他,他就去報警誣陷我姐!你們不去抓那老匹夫,來我家做什么?”姜風不滿的謾罵著。
汪歡他爸那幾年訛人錢的事兒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壓根就不信汪歡他爸的胡扯。
他姐那個只會低眉順目挨罵的人哪里會有那些害人的心思!汪家就是想錢想瘋了,胡說八道!
顏夏將公孫雨護在身后,沉聲問姜風:“汪歡他爸找你要過錢?”
“那老匹夫喊我給他十萬塊呢!說是汪歡死了,他有權利分汪歡的遺產!”姜風越想越氣,一腳踢翻了腳邊的矮凳。
“按照繼承法,汪歡在沒有明確遺囑的情況下,他確實有理由分遺產!”公孫雨從顏夏身后探出腦袋溫馨提醒道。
“哈,遺產?她汪歡嫁過來半分嫁妝沒帶,我們倒給出去五萬塊的彩禮,嫁過來七八年,沒有干過一天活兒,吃我的用我的,你倒是說說,她哪兒來的遺產?”
公孫雨認真的解釋道:“你們結婚這幾年的收入有一半都算是她的財產!”
“老子這幾年都在啃老,哪兒來的錢?現(xiàn)在手里的這些都是父母存下來的錢,跟她汪歡有半毛錢關系!”姜風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往廊檐下一坐,“行了,都滾吧!老子沒時間陪你們瞎扯!我姐什么都沒做,那晚汪歡負氣出走的時候都是半夜了,我姐早睡了。再說了,蛇難道還能聽她的話,叫它咬誰就去咬誰不成!”
父母接連去世,妻子也死于非命,他現(xiàn)在一個人守著偌大的果園還要帶孩子已經焦頭爛額,現(xiàn)在汪家因為沒拿到錢還想把他唯一的親姐送進去,他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真當他姜風是個軟柿子了不成!
“姜可身邊的人接連死了四個,真的都是巧合嗎?”一道溫潤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瑴仂`均推門而入,看著地上坐著的男人,眼神銳利的打量著他。
“人本來在倒霉的時候就會一直倒霉!”姜風抬頭看向徐徐走進來的男人,劍眉輕輕皺起,直覺對方可能來者不善。
“好一個一直倒霉!”溫靈均單手抄兜輕笑一聲,“那不知道下一個倒霉的會是誰呢?”
“你什么意思?”姜風暴跳如雷,蹭的站起來,抬手指著溫靈均,“你在詛咒誰呢?”
“呵,我可沒那本事!”溫靈均笑了,只是笑容里帶著幾分邪氣,與推門進來時的溫潤完全不同,有種利刃即將出鞘的駭人氣勢。
姜風也氣上頭了,彎腰操起旁邊的竹掃把就要將人打出去,溫靈均不疾不徐的往旁邊挪了一步,險險的避開姜風的那一掃把。
“慕慕,有人襲警!”溫靈均輕緩如風的話語引來顏夏和公孫雨的側目。
公孫雨站在顏夏身后用手指戳了戳顏夏的胳膊,小聲問:“見過男妲己嗎?”
顏夏看了一眼幾步外光風霽月的溫靈均,又看看威風凜凜一手鉗制住姜風的慕吟,唇角忍不住的上揚,“小吟是商紂王?”
“你看她助紂為虐的樣子,難道不像嗎?”公孫雨壞笑,“簡直是色令智昏?!?p> “姜風,你襲警按章程我們可以將你帶回去,”溫靈均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桃林鎮(zhèn)小學的放學時間是四點五十沒錯吧,沒多少時間咯!也不知道姜云晚上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還是汪家會認這個跟著你姓的孫子?”
“你......”姜風氣竭,“你他媽的到底是警察還是土匪?”
姜風只是讀書不好,又不是腦子不好,這會兒也明白自己中了激將法,被人下套了!
溫靈均低低一笑,欠揍的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現(xiàn)在又加一條公然辱罵國家公職人員?!?p> 慕吟胸腔里憋著笑,好心勸道:“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姜風恨恨的側頭瞪了慕吟一眼,萬萬沒想到看著嬌嬌弱弱的姑娘打起架來這么猛!他都沒鬧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赤手空拳的拿下了!再看看自己的大塊頭,他更覺得氣憤了!
真他媽的丟人!
“你信不信老子投訴你!”姜風也是個渾的,哪里會那么輕易的任人拿捏。
“好??!”溫靈均輕描淡寫的點點頭又搖搖頭,“不過你有人證物證嗎?他們三個可都是我的證人!”
“草!”姜風氣得只想罵娘。
他這是有理變無理,吃了個啞巴虧?
“所以,姜先生現(xiàn)在愿意配合了嗎?”溫靈均雙手插兜有恃無恐的站在慕吟側后方半步的位置,臉上是隨性不羈的笑容。
姜風咬了咬后槽牙,心不甘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他現(xiàn)在就是被趕上架子的鴨子,還有得選嗎?
慕吟見姜風答應,松開了對他的鉗制,拍了兩下手站到了溫靈均身邊,像極了永遠追隨在青天大老爺身邊的捕快!
顏夏和公孫雨互相看了一眼,簡直嘆為觀止,一臉又學到了的神情。
果然他們還是太過循規(guī)蹈矩了!
公孫雨小聲感嘆:“看著越是溫潤的人做起事來越雷厲風行?。 ?p> 顏夏壓低聲音問:“我們回去是不是要寫檢討???”
公孫雨無語望天,真是服了顏夏這夯貨!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你不說我不說,誰還會說!你不會是要背刺吧?”
顏夏趕緊擺手,表示自己絕不會打小報告,“怎么可能,我又不傻!”
他只是相對守規(guī)矩了那么一點,又不是真的傻到自找麻煩!
公孫雨半信半疑的看他兩眼,心里忍不住嘆惜:這人莫不是把那套章程刻在了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