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磨磨唧唧

　　初八，一夜暴雨，梅花落滿地。青葵醒來，渾身倦意，春闈進(jìn)來問：“小姐，馬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蘇小王爺派了馬車來接你呢，快點(diǎn)起來梳洗吧?！?p>　　青葵一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牧鹆乃榱艘坏?，要是進(jìn)了那個什么狗屁王府，以后該怎么活啊?！按洪?，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春闈正在門外搭理著青葵平日里同情心泛濫撿回來的小貓，小狗，小雞，壓根就沒聽到她說了什么。

　　反倒是花酌的小耳朵特別好使，聽到了青葵的這一番話，急忙一個就哭得稀里嘩啦，梨花帶雨的。

　　“姑娘，這可是千萬個使不得啊……你這要是一任性，整個青家都會被連累的?；ㄗ迷谶@給你跪下了，只求你別這番荒唐?！?p>　　青葵聽了，唯實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再怎么說，她好歹也是府里的姑娘，什么時候輪到一個過繼來的丫鬟明里暗里地教訓(xùn)了？

　　青葵挑挑眉，再從酒架上取下一盅月光醉，拔開塞子小酌一口?！盎ㄗ?，稍等啊。你就到管家那里領(lǐng)幾十兩銀子吧，好回家里做做小本生意什么的。我實在不想會有禍患嫁予你。

　　此后你再便不是我們青家的人了，要本小姐連累了你，也該有多不好意思啊……”

　　那花酌哭得小眼睛，小鼻子都紅腫了，怎么看就怎么像是青葵欺負(fù)了她似的。

　　“姑娘，姑娘……是花酌的錯，花酌口躁，不該這樣說你的。你可千萬不能不要花酌了，俺阿爹阿娘已經(jīng)走了。前些陣子就連三姨太太也走了，花酌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青葵站在房里，眉梢一挑，故作深沉：“既然這樣那你便安安分分留下來，莫再要說這些胡話了?！?p>　　……

　　青冢一身布衣青葛，一臉祥和，莫不是心里滿打滿算讓別人知道他是一位好父親的節(jié)奏。“葵兒啊，醒啦。爹爹讓人給你煮了，你最喜歡的銀耳蓮子羹，快點(diǎn)起來喝吧，別涼了?！?p>　　青葵換上一淡粉色的長裙，上配了一件素淡的白紗衣，亦是標(biāo)準(zhǔn)的秀女妝，極為淡雅的裝束。

　　她可不想貪圖給那蘇小王爺留下什么狗屁好形象，只求不丟人就好。青葵端著小碗，安安分分地坐在桌子旁，嚼著銀耳。實打?qū)嵉卣f，不緊張是假的。

　　“蘇小王爺你可算來了啊，青葵早已梳妝打扮好，就是等著你來的了?！鼻嗫铧c(diǎn)沒把春闈那丫頭噴一臉，這爹怎么這樣說話的。問天問地，她到底在什么時辰打扮過的。

　　蘇千澤高冠博帶，紅衣長袍，比那些畫上的神仙還要光芒萬丈，風(fēng)姿俊秀。只曉得那蘇小王爺慵懶地問了一句：“是嗎……青葵姑娘是個雅致之人?！?p>　　“咦，姑娘恭喜啊，賀喜啊。蘇小王爺要是看上了你，你倒是可以山雞變鳳凰。隨便當(dāng)個什么小妾待，然后這輩子就樂活了?！贝洪澴е鴥蓷l辮子，雙眸發(fā)光發(fā)亮地看著青葵。

　　青葵一臉嫌棄，余光瞥著那傻丫頭：“什么喜不喜的，本姑娘還沒死呢。不要胡亂說話，否則我就把你舌頭給割了?！?p>　　她青葵什么時候變成了山雞的，還要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青葵才不稀罕呢，她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誰人不知，活在那紅墻綠瓦深宮中的姑娘最為凄慘。青葵寧愿這輩子都不與皇家的人打交道，可老天爺偏偏有時事與愿違。

　　春闈聽到自家主子這般訓(xùn)她，想來這番比喻確實不太貼切。姑娘應(yīng)該是什么雞呢？不是山雞，那就野鴨子吧。

　　可這番心里話，春闈是萬分不敢再說出來的，否則她的小命就不保了。于是春闈癟癟嘴，抓了一只醬豬肘子啃了起來。

　　青葵擰頭看著春闈這般沒出息的樣，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先只管讓她待在這吧?！按洪?，你聽我說呢……

　　方才我插指一算，你還是待在這里比較好。我先走一步了，如若本姑娘出了什么事，一定得來援助啊?！?p>　　春闈繼續(xù)百無聊賴地啃著豬肘子，只管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接著啃。

　　……

　　“葵兒啊，你怎么現(xiàn)在才出來的，你這可讓蘇小王爺好等了。蘇小王爺?shù)÷四?，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看那青葵小女子家家的，就是喜歡害羞。”

　　青葵看到她親爹的這一幅嘴臉，很是想抽人。奈何那是自己的親爹，使不得的啊?？此陷呑涌隙ㄊ堑沽搜?，才有一個這樣的坑貨爹。

　　“無妨，只要青葵姑娘樂意就好……”青葵原本以為這人性情薄涼，怎么又突然蹦出一句這樣無厘頭的話。

　　青葵欠了欠身，好歹人家也是個王爺，不行禮的話，就唯實說不過去了。

　　青冢見這兩個小青年相處起來到還是無礙，便趕緊打發(fā)自家女兒走了。畢竟這年里頭，他一把老骨頭的待久了，不怎么好吧。

　　“蘇小王爺，既然葵兒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那你們就快點(diǎn)出發(fā)吧，看這時辰也不早了吧?！鼻嘹Ｒ荒樝氚ぷ岬哪?，青葵真真害怕自己忍不住了，就上前一拳了。

　　“青葵姑娘，咱們該是時候上馬車了。主子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呢，耽擱不了的?！痹獱T待在一旁也夠久了的，這戲唯實是看不下去了。

　　青葵滿身倚羅，黑發(fā)用一支碧玉珠釵挽著，更顯得她細(xì)長的鳳眼嫵媚如絲。原本是個實實在在的美人胚子，可此番卻極為黯然神傷。

　　“爹，那我走了……待三個月后，女兒自然會歸來，可別整日沒良心地把我給忘了?！?p>　　青冢摸飾著自家閨女的小臉蛋，說句大實話，他也百般地舍不得。這三個月不長不短的，可青葵這丫頭可是自己一手拉扯到大的，是從未離身的。

　　“夠了，夠了。走吧，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的。爹啊，這只是讓你去服侍服侍蘇小王爺而已，爹是自然不會把你給忘了的。

　　春闈快快出來，扶小姐上馬車吧。哎……對了，你也隨著去吧。兩個姑娘家家的，也有個照應(yīng)?！?p>　　春闈聽了自然是立馬從房里出來，她可自然也是舍不得這位主子的。當(dāng)然也不忘捎上略剩一二的豬肘子，待會兒可以留到路上慢慢品嘛。

　　…………

　　天黑了，夜色如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