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曳只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腦中回現(xiàn)了在古銘殿的最后一幕。
“曳兒,”胥純坐在他床邊,緊盯著他,胥曳張張嘴,想說什么卻停下了,“父王?!?p> “感覺如何?身上哪里不適?”
“父王讓我休息一下吧?!边@是胥曳第一次對胥純提出要求,胥純錯愕了一下,“好?!弊叱鲩T前,他微微偏頭,“曳兒,要是是誰害你,你別怕,盡管給父王說,有孤為你做主?!痹捖淙俗?。
胥曳緊皺著眉,身體里好痛,骨頭被火燒灼的疼痛,這對于一個六歲孩童來說,能忍住不叫出聲已經(jīng)是極其的罕見了。
胥光。他在心中深深刻下這個毀了他的名字。
十年后。胥曳修為進(jìn)步緩慢,僅僅處于五脈脈段,而胥光已經(jīng)是九脈。
“父王,我想出宮看看?!闭驹隈慵兩砼缘鸟阋房粗慵冋谂嗾圩?,突然說到。
胥純沒說話,過了許久后,“去吧,別惹事就好?!?p> “謝父王?!瘪阋芬臼?,大步離開,黑漆面具下的瞳孔異常冷靜。自六歲被燒傷后,他就一直帶著面具,已經(jīng)陪伴了他十年。
十年里,他依然在成長,當(dāng)初胥光害他,他就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暗中細(xì)細(xì)調(diào)查,將事情銜接縫合再推衍,大概是得出了一個秘密,關(guān)于他母親盧心的秘密。
秘密出宮,并沒有讓胥光魏凌辛知道,出宮后直往西北走進(jìn)入森林,一路躲避異獸,不敢正面相對,一路進(jìn)入夷山。
夷山,湨水從這里發(fā)源,南流注入列涂,山多沙石,很少有草木存在。胥光一路往南走,從李姑那兒得到的消息,說是他的母親盧心當(dāng)初好像就是從夷山南面出來的,然后正好被出巡的胥純遇到。
此次出來,也只帶了兩個心腹,胥純讓他多帶點(diǎn)侍衛(wèi)保護(hù)他也拒絕,怕的就是會擾亂他的計劃。
“三王,你看!”侍衛(wèi)指著右前方一個木屋叫到,胥曳雙瞳一亮,三天,找了整整三天,終于找到了。
“快!”他大步朝木屋走,如此急迫的想要見到屋主人。
木屋緊鎖,他敲了很久都無人?!叭?,這,會不會是個廢屋?”心腹小心翼翼道。
“等,我們就坐在這等,一定會有人的,一定會有的?!瘪阋肥紫扰R石坐下,閉眼,仍然如往常嘗試吸收靈氣入體內(nèi),嘗試融入骨髓,可仍然一次次失敗而終。
心中抑制下怒氣,他一定要重新站上武道一途。十年,不知暗中受到多少欺辱,身為王室人,身為三王,卻是一個廢物,一個修為受到限制的廢材。
耳里聽著河流擊石的聲音,沉靜身心,以天地為熔爐,以本身為引,添引天地純氣入身,鍛造錘煉。
“誰!”胥曳被侍衛(wèi)一聲暴喝拉回神,睜眼就看見十米外一個全身裹著麻布的人跑走。
“追!”心中激動,緊追不舍,侍衛(wèi)腳尖一點(diǎn)就將那人去路攔截。
麻布者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露出來,警惕的看著幾人,和胥曳對視時眼神一閃。
胥曳緊緊盯著那人,即使全身用褐色麻布裹著仍可看出是位女子身形。他慢慢走上去,女子卻往后退。
“敢問閣下,是,盧心嗎?”
麻布女子一聽到胥曳說完,眼神再次震了下,“這位公子認(rèn)錯人了,我只是一介山姑,并不是你口中之人。”
胥曳看著她,神情漸漸暗淡,可被面具遮蓋,倒也看不出任何變化,只是嘴角扯出一個苦笑,“是嗎。若是認(rèn)識她,請你幫我轉(zhuǎn)告,說是,曳兒十六年來一直思念她。”
女子的瞳孔猛的變大,挽著竹籃的手微微顫抖,“并不相識?!闭f罷快速離開,不敢稍有遲鈍。
胥曳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巨大失落,可仍然不死心,“母妃!”他朝她大吼一聲,看見她頓了下身子,又快速離去。
胥曳自嘲一笑,“走吧,回去?!眱蓚€侍衛(wèi)對視了一眼,作為胥曳從十歲開始就在一起的伴衛(wèi),還從未見過他如今這般頹廢。
“主子,天色不早了,就在這里將就一晚吧?!?p> 他默然點(diǎn)點(diǎn)頭,又坐下開始嘗試吸收天地純氣,無奈內(nèi)心煩躁,始終沉靜不下來。
天色愈暗,蟲鳴四起,北斗高掛,一團(tuán)火燃燒在空地上,卻燃燒不起胥曳的心。
麻姑女不知從何處轉(zhuǎn)回了木屋內(nèi),她拉開門,楞楞盯著他們,黑暗中無奈嘆了口氣,若不是命運(yùn),怎會被一個孩子識出自己當(dāng)年的計策。
十六年前,盧心得知懷孕,從入宮以來就不停和魏凌辛斗智,幾次三番遭她算計,如今懷孕,恐怕是大難,胎中腹兒也不知是否能平安降世。
離分娩的日子越來越近,暗中尋覓與自己相似的人還未消息,整日以憂愁度過,自己倒不怕,怕的就是自己孩子也跟著遇難。不能讓他還沒看見這個世界就遺憾離去。
“盧妃,有消息了?!卑敌l(wèi)稟報,“是偏遠(yuǎn)山村的,家中有一個雙親和一個哥哥,愿意以白銀千兩換命?!?p> “好,暗中進(jìn)行吧,真是,苦了她了?!北R心扶額,眼皮微抬,手又摸上她的肚子。
“是?!?p> 分娩當(dāng)晚,胥純不在宮,更是為魏凌辛得逞創(chuàng)造了大好機(jī)會。殊不知,盧心先她一步,來了個偷天換日,自己已是被暗衛(wèi)渡出宮,連孩子都只來得及僅看一眼。
而她早已提前讓人帶消息給胥純,讓胥純速速回宮,孩子則被李姑帶去藏著,待胥純到時再出來。而自己,就已是一具尸身。
麻姑女盧心萬萬沒想到,十幾年了,自己的計策竟然被識出,果然,是從身上掉下的骨肉。
取下面部的麻布,微黃的臉,皺紋也多了一些,但仍然有年輕時的風(fēng)貌,眼睛仍然透露睿智,和冰釋里那具盧心的容貌并無很大差別。只是容顏衰老了一些。
“母妃?!瘪阋房粗R心走來,愣愣喊了一聲,隨即立馬起身跑向她,“母妃!”果然,果然沒錯,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母妃沒死,還活著。
十歲時偶然見到一次李姑,得知她是母妃身邊的人,李姑綽綽的話語讓他起了疑心,只是一直并無可靠消息。
后來他一直暗中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因?yàn)槟挲g原因一直得不到別人的跟同,可是過人的智力卻是讓人在他身上看見了希望。
六年,六年時間,他終于能見到活生生的母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