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酸痛感席卷而來,無盡的黑暗像是要把她吞噬一般,輕塵猛的睜開眼,暖黃的光芒充斥著的房間很是熟悉,明珠高掛,皎綃低垂,一切都一切都叫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感覺如何?”柸染見她醒了便伸手將她扶起,讓她靠在床頭,遞上一碗烏漆墨黑的湯藥。
看似平淡的語氣卻掩飾不住那緊張的心緒,輕塵從未見過這樣的柸染,她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是淡淡笑笑,搖了搖頭,接過湯藥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記得你小時候最不喜歡吃藥,每每喂你吃藥都搞得身心俱疲,總覺著要少活上幾百年...”柸染瞧著她遞過來的空碗,憶著過去的事。
柸染站起身走到圓桌前放下藥碗,提壺沏茶。輕塵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笑了笑沒有插嘴。
“你說你這是為何?”柸染背對著她,看不見神情,聽不明語氣,輕塵愣愣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
柸染端著熱茶走到塌邊坐下,將茶盞遞給輕塵,又緩緩道,“你是因為兩千年來你的努力沒有結果,所以才要費盡心思成全別人?還是因為看白亦崇不順心,想要激一激他?”
“你這樣救我,豈不是和天君作對?”輕塵不答話,反問柸染。
“作對又如何?他二話不說綁了你就不是和我作對了么?”柸染不以為意,“丫頭,我不是不讓你任性,從小到大我一向順著你,就是希望你能按著自己的性子,別辜負自己的本心。倘若今日是你要嫁白蘇慕,天君那老頭不允,我自是不能讓他。可這旁人的事,你能力有限,能少管就少管些。你若實在于心不忍,告訴我,我替你辦妥當,你這樣,太冒險了不是?”
沒等輕塵作何反應,柸染又補充道,“和白蘇慕處了這么久,你也知道姓白的人的脾氣,陰晴不定時好時壞,淵白家的人不是個個都能像白蘇慕那樣護著你,所以,以后見了白亦崇躲得遠遠的,畢竟這瘋狗要是急了咬起人來可不長眼。”
輕塵聽聞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么損,擔心叫旁人聽了去,在天君面前告你一狀。不過你也不在意,反正你的英勇事跡白亦崇聽的也不少了不是?他至今還留著你可見你倆關系不一般吶。”輕塵意味深長的一嘆噎了柸染一句。
“咳。此事暫且作罷。咱們先來說說,為何你不向墨軒辰說明身份?就算他再心狠手辣,對于自己的妹妹也下不了這樣的手吧?你告訴他,他也不會這樣打你了不是?”柸染有些不明白這丫頭怎么想的,平日里占便宜不是占的如魚得水的么,怎么這理所應當?shù)氖路炊蛔隽耍?p> “我若是說了,兩千年前浣墨家拋棄我的意義何在?兩千年來這些受到牽連的人的犧牲意義何在?”
她可以為了避免受一時之苦而說出那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要讓更多的人蒙受更多不必要的損失,和更多不必要的傷亡。
兩千年前,當浣墨家生出第二個女兒時,就注定不會再太平。
浣墨帝君的妻子九央是九天玄女之后,生出的女兒同樣是玄女后人,九天玄女歷來靈力高強,傳聞中更是神乎其神,其血可以祛百病,解百毒,祭神器更是再好不過。
原本浣墨家掌管兵權就已經讓眾仙家及其余五界惦記在心,本就為九天玄女之后的九央又生了個女兒更是讓浣墨家岌岌可危,倘若第二個女兒出世的消息公布于眾,那浣墨家就相當于自己結果了自己,在天界以及四海八荒之內也就別混了,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將已有兩百歲的輕塵扔到堂庭山,任其自生自滅。
她出世之時,也是母親離世之時。爹爹和浣墨家知情的人都知道她遲早要被拋棄,自幼便對她不管不顧,唯有墨軒辰待她始終如一,墨軒若有的,從未落下她什么,甚至對她比對墨軒若還要溫柔。
越是這樣,輕塵越明白,自己不能和哥哥相認。她深知,墨朔才離世不久,現(xiàn)在浣墨家的大任都在墨軒辰和墨軒寒身上,墨軒辰要顧及的事還有很多,她若是現(xiàn)在和哥哥相認,無疑是在給墨軒辰雪上加霜。
一旦浣墨家有二位玄女的事情傳出,一直虎視眈眈的妖魔二界很可能聯(lián)手,到時候只是取輕塵的性命還好說,要是他們胃口大開連浣墨家以及天界都不放過,那可就是一場氣勢恢宏的年度大戲。
大戰(zhàn)在即,生靈涂炭,民不聊生。輕塵想到這無奈的笑笑,明明自己對大家來說都不重要,這么想想的話,卻是很重要的樣子,她的一句話都可能決定了整個天下的命運,也是可笑至極。
柸染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心疼的笑笑,“丫頭這般懂事,倒叫我不太適應?!?p> “我一直都很懂事。只是你眼瞎沒有看到?!陛p塵對他不走心的贊揚不屑一顧。
柸染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大殿下來找過你多次,都讓我打發(fā)走了,現(xiàn)在大概在院子里坐著?!?p> “你不早說!”輕塵把腦袋頂上的爪子拍下去,披了薄衫穿上鞋子,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一邊叫喊著一邊呲牙咧嘴的奔出門外。
“你身上傷還沒有痊愈,小心受寒!”柸染喊著。
“不打緊不打緊!”輕塵頭也不回,聲音夾雜在呼嘯的風聲里,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