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髻殺

第25章 又一條人命

髻殺 安喜悅是我 2085 2025-08-23 00:11:00

  大帳前廳內(nèi),氣氛微妙。

  呂英、白辰、辛衡說著明樾臺發(fā)生的事情,言辭間猶自帶著剛從明樾臺鎩羽而歸的憤懣與不平。

  阿綰和穆山梁不敢插言,只靜靜聽著。從他們緊鎖的眉頭和偶爾拔高的語調(diào)中,阿綰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被輕視、被怠慢后郁結(jié)于胸的怒火——堂堂咸陽禁軍,戍衛(wèi)京畿,竟被一介楚館女子拒之門外,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說起來,我入營晚,還真沒見識過那等銷魂窟的模樣?!卑壮奖е直郏性谝桓螤I帳的粗大木柱旁,那張年輕卻線條硬朗的臉上也帶著幾分冷意,“三年前,蒙大將軍新頒的軍令里,說得明白——蒙家軍上下,無論將校兵卒,膽敢踏入章臺楚館半步者,立斬不赦!違令者同伍連坐!所以,李湛這廝,死得倒便宜!若叫將軍今日揪出他這樁罪過,不用等那毒針發(fā)作,將軍的長劍就能先把他腦袋剁下來!”

  仵作樊云聽得連連點頭,因他也沒去,所以聽得更加仔細。

  他是前年才被蒙摯將軍特意從咸陽內(nèi)史騰手下借調(diào)來的。當時言明,若辦差得力,日后便正式編入蒙家軍序列。這對出身微末的樊云而言,是莫大的榮耀。

  他此刻更關(guān)心案情,接口道:“白校尉說得是!軍法如山!不過眼下……唉,辛醫(yī)士,您接著說,那明樾臺里頭,到底是個什么光景?姜嬿那老鴇,當真如此難纏?”

  辛衡也不過二十多歲,但已經(jīng)是一臉的老成。

  “何止是難纏!簡直是塊滾刀肉!那姜嬿,開門時便是一副宿醉未醒、被人攪了好夢的晦氣模樣,眼底青黑,脂粉都蓋不住那股子戾氣。待我等說明來意,她那張臉,更是拉得比咸陽宮的宮墻還長!話里話外,盡是推搪敷衍!”

  他頓了頓,似乎回想起那令人窒息的場面,“起初還只是不耐煩,說什么‘軍爺們不去巡城戍衛(wèi),倒有閑心管我們章臺瓦舍的閑事’、‘明樾臺自有明樾臺的規(guī)矩,沒有宮里貴人發(fā)話,豈是阿貓阿狗都能來查的’!后來被將軍氣勢所懾,才勉強開了門,但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進了門,我們才知曉她為何如此氣急敗壞!原來……就在昨夜,明樾臺也出了人命!一個叫綠腰的歌姬,死了!”

  “死了?”樊云和穆山梁同時低呼出聲。

  阿綰的心猛地一沉,綠腰?那個眉眼細長,笑起來帶著幾分怯弱,也曾偷偷塞給她半塊蜜餞的姐姐?

  “是!死了!”辛衡的聲音里也有些惋惜,“姜嬿起初只說是突發(fā)急癥,血崩而亡,草草就想打發(fā)我們走。哼,豈能瞞得過我的眼睛?!我就堅持以驗看疫病為由,堅持要看尸身。那姜嬿百般阻撓,言語閃爍,說什么‘污穢之地,恐臟了軍爺貴眼’、‘已經(jīng)請過巫醫(yī),確系急癥’!簡直荒謬!”

  “后來還是將軍震怒,手按劍柄,厲聲呵斥‘秦律當前,豈容爾等藏奸!再敢阻攔,視同包庇兇犯!’那姜嬿才被將軍的殺氣駭住,不情不愿地帶我們?nèi)チ撕箢^一處僻靜耳房?!?p>  “那綠腰……躺在冰冷的草席上,身下墊著的粗麻布已被暗紅近黑的血漿浸透了大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青紫,分明是失血過多而亡!但……這絕非簡單的‘急癥’!我仔細查驗,她腰腹間、雙臂、乃至肋骨處,布滿了青紫交錯的瘀傷!尤其肋骨下方,有明顯骨裂塌陷的痕跡!這是反復、猛烈毆打才能造成的傷勢!更致命的是,她下身……有強行墮胎未凈引發(fā)的撕裂傷!正是這內(nèi)外交加的創(chuàng)傷,才導致了這場致命的小產(chǎn)血崩!”

  帳內(nèi)一片死寂。

  阿綰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胃里翻江倒海。她仿佛看到了綠腰姐姐生前遭受的痛苦與絕望……那個總是怯怯笑著,給她糖吃的姐姐……

  “姜嬿怎么說?”穆山梁忍不住追問,聲音干澀。

  “她?”辛衡發(fā)出一聲充滿鄙夷的冷笑,模仿著姜嬿當時尖利又帶著惶恐的腔調(diào):“‘哎喲喂!軍爺!您可冤枉死奴家了!綠腰這丫頭,身子骨向來結(jié)實,恩客們誰不知道?這傷……這傷定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或者……或者是從前哪個恩客脾氣不好,留下的舊傷!跟昨晚的事可沒關(guān)系!’”

  辛衡的模仿惟妙惟肖,帶著姜嬿特有的市儈與推諉。他隨即恢復了嚴肅:“她矢口否認昨夜有人對綠腰施暴,反而一再強調(diào),綠腰前日還接了位‘出手闊綽、極有體面’的貴客,伺候得妥妥帖帖,并無異狀,絕不可能是因為……”

  “貴客?”樊云敏銳地抓住了關(guān)鍵,“是誰?”

  辛衡都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才繼續(xù)說道:“將軍當時便厲聲喝問:‘貴客何人?!’那姜嬿立時便換了副嘴臉,眼神閃爍,支支吾吾,說什么‘明樾臺的規(guī)矩,恩客隱私大過天’、‘奴家要是亂說,以后這生意還做不做了?’、‘那貴人……奴家可萬萬得罪不起??!’……”

  “那咱們將軍就怒了,吼道:‘規(guī)矩?!隱私?!在禁軍屯長暴斃、歌姬慘死的人命案前,跟本將談規(guī)矩?!明樾臺的規(guī)矩,大得過大秦的律法?!大得過本將手中的三尺秦劍?!說!那‘貴客’,究竟是誰?!若再敢搪塞,本將即刻點兵,踏平你這藏污納垢之所!’”

  “那姜嬿……被將軍的威勢所懾,嚇得……嚇得腿都軟了,這才……這才哆哆嗦嗦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是……李湛!她說前日包下綠腰的‘貴客’,正是已死的李屯長——李湛!”

  “李湛——?!”

  穆山梁驚愕地張大了嘴。樊云倒吸一口涼氣。阿綰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發(fā)軟,差點站立不穩(wěn),幸而穆山梁眼疾手快,不動聲色地扶了她一把。

  她腦中瞬間炸開——李湛!魚骨刺!夜曇花!綠腰姐姐身上的傷!前日的“貴客”……所有的線索,如同冰冷的鎖鏈,瞬間絞纏在一起,死死勒住了李湛那早已冰冷的尸體,也勒住了明樾臺那深不見底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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