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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廚娘的菜,今天又發(fā)光了嗎

第18章 以毒報恩?

  第三天,夜。

  大雨傾盆,黑衣人卻如約而至,夜行衣上不見一滴水漬。

  食肆里,沒有點燈。

  只有廚房的灶膛里,還燃著一叢微弱的火光。

  “看來,你已經(jīng)做出選擇了。”

  他的聲音聽不出到底是慍怒還是惋惜,“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幫你們?”

  “不急?!卑⑾銚u了搖頭,轉(zhuǎn)身,從灶臺上端過一盞油燈,點亮。

  昏黃的燈光,驅(qū)散了部分黑暗。

  黑衣人這才看清,屋子中央的方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三只盤子。

  每個盤子都用蓋子蓋住,旁邊還有三副碗筷。

  “既然你說,我做的飯菜,你還沒吃夠。那么,在你動手之前,我想最后再請你吃頓飯。”

  阿香抬手,示意請他落座,“幾日前,你不惜暴露自己,替我們解圍,是為有恩。寬限我們?nèi)罩?,是為有義。沖著這份恩義,我們合該如此報答?!?p>  這下反而輪到黑衣人徹底懵逼了。

  啥意思?

  他殺過很多人,也見過各種各樣的求饒和反抗。

  但請殺手吃“最后的晚餐”的,這還是頭一遭。

  跟要殺自己的人講恩義?

  這小廚娘不會是嚇傻了吧?還是腦子本來就有問題?

  可是……好像也挺有意思。

  好奇害死貓。

  且看她還能耍出什么花招。

  “好?!彼谧肋呑讼聛?。

  阿香也拉著阿塵,在對面坐下。

  三個人,三盤菜,一盞燈,一張桌,一場雨。

  “我不知道閣下喜歡什么口味,所以,就隨便準備了幾道小菜,還望不要嫌棄。”

  阿香說著,伸出手,掀開了第一個蓋子。

  一股海洋的氣息彌漫開來。

  盤子里,是一堆剛剛用開水焯燙,半生不熟的血蛤。

  它們微張著小嘴,露出里面鮮紅如血的嫩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這是血蛤?!?p>  阿香拿起一只,熟練地用指甲掰開,將那顆帶著“血”的蛤肉送到嘴邊,吸溜一口,吃了下去。

  然后,她將另一只掰開的血蛤,推到黑衣人面前。

  “閣下,是江湖人。想必這刀口舔血的日子,過得慣了?!?p>  她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小廚娘,言行舉止間,竟帶有幾分江湖氣。

  “這道菜,吃的,就是這份血腥,這份生猛。就像你們的人生一樣,不是嗎?”

  黑衣人更疑惑了。

  這小廚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過,”阿香話鋒一轉(zhuǎn),“如今是盛夏,并不是吃血蛤最好的季節(jié)。

  她又掰開一個,遞給阿塵,“不合時令的東西,強行去吃,滋味總會差一點。而且,還容易吃壞肚子。你說,對嗎?”

  黑衣人沉默地看著那只血蛤。

  小廚娘說這話,到底是讓他吃,還是不吃?

  阿香也不在意。

  她伸出手,掀開了第二個蓋子。

  這一次,沒有腥味,只有一股清新的,帶著水汽的鮮香。

  盤子里,是兩只剛剛蒸好的河蟹,蟹殼通紅,被整齊地擺放著,旁邊還配了一小碟姜絲醋。

  “這道菜,叫清蒸河蟹?!?p>  她特意加重了“河蟹”這兩個字的發(fā)音。

  黑衣人的眉頭,微微挑了一下。

  “閣下是聰明人?!卑⑾憧粗?,“一條路走不通,可以換條路走。打打殺殺,刀口舔血,是條路。”

  她把碗筷推到他面前,“但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和諧共處,也是一條路。畢竟,大家求的,不過是混口飯吃。”

  “和諧?”黑衣人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你一個將死之人,拿什么跟我談和諧?”

  “就憑……”

  阿香伸出手,緩緩掀開了第三個,也是最后一個蓋子。

  盤子里,沒有腥味,也沒有香氣。

  只有十幾片切得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碼放得如同花瓣一般的魚生。

  那是河豚。

  劇毒的,河豚。

  “憑這個。師父教我的第一道菜,就是殺河豚。他說,一個廚子,如果連生死都能掌控在股掌之間,那天下,就沒有他做不了的菜?!?p>  “哈?”黑衣人更懵了。

  卻見她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河豚肉。

  在燈光下,那魚肉幾乎是透明的。

  “實在萬不得已,我們也只能以死相拼了。就是不知道,這盤河豚,我究竟有沒有把毒素去干凈。”

  阿香說著,語氣里竟有些惋惜。

  “所以,我們可以選‘和諧’。但如果閣下非要選那條刀口舔血的路,那么,我們也可以試試以毒攻毒?!?p>  刺客的桃花眼徹底失了戲謔的神色。

  身為殺手,他見過太多死亡。

  但他從未見過,有人能用三道菜,將生、死、合作、毀滅,演繹得如此淋漓盡致。

  這個小廚娘,真像這盤河豚魚生。

  美得令人心悸,也毒得令人心顫。

  “你真是個瘋子?!彼麚u了搖頭,竟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我出道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廚娘用一頓飯耍到這個份上?!?p>  旋即,他又恢復(fù)了貓抓老鼠的姿態(tài),“說吧,你的條件?!?p>  “暫時合作?!卑⑾愫敛华q豫地說道。

  “你不知道廖無塵是誰,說明你,甚至你的雇主,可能都不清楚自己的任務(wù)目標到底是什么?!?p>  刺客看著她,靜靜地聽著。

  “如果不明所以就貿(mào)然去做,那跟傻子又有什么區(qū)別?”

  經(jīng)過這幾次的接觸,阿香已清楚,他有他的驕傲,而要對付這種驕傲,最好用的就是激將法。

  “你當然不是傻子,所以你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不合理的地方。不愿意就這么給人當槍使,所以才遲遲沒有動手,對嗎?”

  刺客沒有表態(tài),等著她繼續(xù)說。

  “你想先調(diào)查清楚,再決定是否動手,而我也想知道阿塵的身份,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們暫時可以合作?!?p>  “我憑什么相信你?”

  “就憑你的武藝和我的手藝。”

  阿香說著,竟自己夾起塊河豚魚生,吃了下去。

  “合作期間,如果你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可以隨時動手,反正我們完全沒有還手之力?!?p>  “留著你們,對我又有什么好處?”

  “別的我不敢說,只要你隨時想吃,沒有我范香做不了的菜!”

  她拍拍胸脯,卻被自己一口氣嗆到,咳到滿臉通紅。

  刺客看著桌上的三道菜。

  血蛤,河蟹,河豚。

  一條死路,一條活路,一條……同歸于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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