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數(shù)據(jù)焦慮的羊湯券
手機屏幕在凌晨兩點零七分泛著冷光，林穗穗第108次刷新賬號后臺。
推薦頁劃過二十七個美食博主的探店視頻，個個鏡頭精致、文案俏皮，唯有她的賬號“穗穗吃不飽”的主頁像灘涼透的羊湯，最新視頻《當美食博主把蘿卜切成梯形》發(fā)布12小時，播放量327，新增粉絲數(shù)——刺眼的+3。
“哎，再這么下去，真要去擺地攤賣切蘿卜了?！彼龑χR頭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又熬夜啦？”助理小圓的消息彈窗跳出來，配了張熊貓眼表情包。
“明天還要拍新選題呢，這就睡——”她關掉對話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桌角的金屬優(yōu)惠券。
燙金邊框里，舉著湯勺的小羊尾巴卷成可愛的問號，和她上周直播時隨手畫的簡筆畫一模一樣。
這是昨天在粉絲群抽獎抽到的“滿30減25”券，當時她托著下巴笑說：“要是有老板給我做這種專屬優(yōu)惠券就好啦，最好備注‘凌晨營業(yè)’，專治我這種深夜數(shù)據(jù)焦慮癥?！?p> 彈幕里“湯湯不涼”立刻回復：“穗穗等我，馬上安排?！?p> 她以為是粉絲玩笑，沒料到隔天就收到了這張帶著體溫的金屬券，備注欄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故意模仿她的筆觸。
她手一抖，手機差點摔進鍵盤。這個總在凌晨冒泡的粉絲，總說些讓人臉紅的話，比如“穗穗今天的口紅是番茄色，和牛腩很配”，但這次居然精準摸到了她家地址！
窗外飄來若有若無的羊肉香，混著秋夜的涼意。她鬼使神差地套上珊瑚絨睡衣，把優(yōu)惠券往兜里一塞，踩著毛毛拖就往樓下跑。
巷口的“青舟小館”招牌在路燈下泛著微光，木門吱呀推開時，暖黃的蒸汽裹著肉香撲面而來，瞬間糊住了她的眼鏡。
“歡迎光臨。”清冽的嗓音混著瓷碗相碰的脆響傳來。
她慌忙摘下眼鏡擦拭，再抬頭時，只見透明料理臺后，穿月白色廚師服的男人正低頭拆羊蝎子。
他左手戴著銀色指套，右手握著柳刃刀輕輕一劃，骨肉便如花瓣般綻開，筋膜在刀尖下化作透明蛛網(wǎng)，蒸騰的熱氣中，腕間紅繩系著的銀鈴鐺隨動作叮當作響。
“老、老板，來碗全家福羊湯?！彼笾鴥?yōu)惠券的手有點發(fā)抖，突然想起美食App上3.2分的差評，“用、用這個券可以嗎？”
他抬頭的瞬間，她差點咬到舌頭。眉骨鋒利如刀工，睫毛卻像浸了水汽的蝶翼，垂眼時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偏偏唇角又抿得極緊，像塊淬了霜的羊脂玉。
“可以?！彼舆^優(yōu)惠券時，指尖擦過她掌心，“不過這券全城只有一張?！?p> 她慌忙扯了扯珊瑚絨睡衣的領口，腳踝上的毛毛拖在地板上蹭出窸窣響，“你怎么……”
“你的粉絲群里說你總熬夜剪視頻，”他抬頭時，圍裙內側繡著的“13”一閃而過，青瓷碗里的羊湯騰起熱氣，“有人做了張優(yōu)惠券，凌晨營業(yè)，專治數(shù)據(jù)焦慮?！?p> 直播彈幕爆炸：
【哇哇真的是，榜一大哥居然給主播定制優(yōu)惠券？這是什么粉絲福利天花板！】
【注意看小羊圖案！和主播直播畫的一模一樣，這是誰做的？榜一大哥和還是剛才的帥老板偷學畫畫了吧？】
【穗穗快問優(yōu)惠券編號！燙金邊框上的小字像藏著密碼！】
“您的湯。”
羊肉香混著秋夜涼意涌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另一只手端著青瓷碗，湯勺角度精準得像量過——正是她視頻里提過的“45度顯臉小構圖”
乳白的湯面漂著片薄荷葉，恰好遮住半碗羊雜。
她慌忙舉起云臺，鏡頭卻不受控地對準他的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著湯勺，指套邊緣露出道淺紅的燙傷，在蒸汽里泛著淡淡的粉。
“竹蓀給你多放了兩顆，”他遞湯時手腕紅繩勾住睡衣袖口，“你粉絲評論區(qū)說你總抱怨不夠吃?！?p> 她指尖一顫，碗沿碰到嘴唇時驚覺：姜片是菱形的，蔥段擺成小月亮，連湯面油花都被勾出完美漩渦?！澳阍趺粗牢蚁矚g菱形姜片？”
他耳尖突然發(fā)紅，卻仍冷著臉轉頭：“因為要為你做專門服務，你的粉絲告訴我的”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湯面氣泡，“我研究了下，發(fā)現(xiàn)菱形姜片不容易硌嗓子。”
“要拍視頻？”他忽然開口，嚇得她手一抖，云臺差點摔進湯里。
她手一抖，湯勺差點掉進碗里。他立刻伸手托住她手腕，掌心的薄繭劃過她無名指：“別緊張，”銀鈴鐺在兩人交疊的手腕間輕響。
他耳尖微微發(fā)紅，卻仍冷著臉遞來塊干凈的抹布：“拍刀工的話，”頓了頓，手腕翻轉，柳刃刀在掌心轉出銀弧，“這樣角度清楚些。”
昨夜他對著她往期視頻研究了三十遍，發(fā)現(xiàn)45度側臉最顯臉小，蒸汽上升時睫毛會凝水珠，特意對著廚房鏡子練了十次揮刀。
他手腕翻轉，露出掌心的老繭，“像這樣發(fā)力?！?p> 鏡頭猛地晃向天花板，收音器里傳來她咚咚的心跳聲。
彈幕瘋狂刷屏：
【這是可以播的嗎？？刀工暴擊我心臟！】
【三分鐘，我要知道這個男人的所有信息！】
【主播手別抖！讓我看切肉！不要看臉！】
【啊啊啊老板手控福利！這握手腕的姿勢也太蘇了吧？】
【重點劃黑板！老板居然知道女主的姜片喜好，難道偷偷研究過她的視頻？】
她注意到他袖口沾著的面粉——正是她上周推薦的“日式低筋粉”，案板邊緣還刻著極小的“19:07”，是她第一條視頻的發(fā)布時間。這個在美食 App上評分 3.2的冷面老板，似乎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老板平時也看我的視頻嗎？”她舉著云臺湊近，鏡頭掃過他腕間的銀鈴鐺。
記憶突然被掀開一角。三年前醫(yī)院測評視頻下，那個每條長評都寫得像私人湯譜的“湯湯不涼”，會不會和眼前的老板有關？
她忽然想起他切羊蝎子時，銀鈴鐺的紋路和奶奶老照片里的國營食堂工牌一模一樣——但終究沒問出口。
他低頭擦拭柳刃刀，刀刃在掌心轉出銀?。骸芭紶枺彼D了頓，耳尖紅得滴血，“你切蘿卜的視頻，很下飯?！?p> 她注意到他圍裙內側的“13”編號，和視頻收藏頁的第13個收藏者頭像模糊相似；案板上的“19:07”刻痕，恰好是她第一條視頻的發(fā)布時間；就連銀鈴鐺的紅繩末端，都系著個迷你羊形吊牌，和優(yōu)惠券上的圖案呼應。
彈幕突然飄過一條評論：
【細思極恐！老板的銀鈴鐺、優(yōu)惠券小羊、案板刻痕，全和主播有關聯(lián)，難道是隱藏的超級粉絲？】
【圍裙編號13，主播第一條視頻收藏數(shù)也是13，這是巧合嗎？】
【建議穗穗查查老板手機！說不定他就是湯湯不涼本涼～】
深夜剪視頻時，林穗穗對著顧青舟切羊蝎子的鏡頭發(fā)呆。
她鬼使神差地把拆羊蝎子的片段調成0.5倍速。
刀刃破開羊排的瞬間，他腕間的銀鈴鐺晃過鏡頭，背景音里“叮”的一聲格外清晰。
視頻右下角，“湯湯不涼”的彈幕突然飄過：“今晚的羊湯，加了能讓數(shù)據(jù)變好的秘方?！?p> 忽然聽見樓下傳來金屬碰撞聲。扒著窗臺望去，暖黃燈光里，顧青舟正在擦拭刀具，指套已經(jīng)摘下，無名指的燙傷在月光下泛著粉。
他忽然抬頭，望向她這邊，耳尖在夜色里紅得發(fā)亮——像朵在秋夜里綻放的小番茄。
林穗穗的手機里多了條顧青舟發(fā)來的私信：“明天來店里，教你切不會翻車的蘿卜。”
“你怎么知道我住樓上？”
“猜的，”對話框里秒回，“畢竟，羊湯香能飄到四樓?！?p> 她盯著對話框，指尖無意識碰了碰手腕——那里還留著他托住時的溫度。
視頻評論區(qū)突然涌進新留言：
【穗穗快注意！老板的銀鈴鐺和你奶奶的老照片同款，難道兩家早就認識？】
【顯微鏡粉上線：老板切的羊雜是七塊，對應主播生日日期，這是巧合還是預謀？】
凌晨四點，#美手主廚刀工挑戰(zhàn)#沖上多音兒熱搜榜。播放量破萬，#冷面老板的凌晨營業(yè)券#沖上熱搜。
評論區(qū)熱一：“求老板開粉絲福利！我也想要專屬優(yōu)惠券，刻上我的名字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