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家整個人撲在八仙桌的邊緣,目眥盡裂的望向刀梯上的女法師,后者也像是心有靈犀一樣,抬頭迷茫的望向陳明家。
目光交錯,剛好被陳水寧爛了個正著。短暫的頭暈?zāi)垦_^后,陳水寧意識到了那張臉和明詩有多么相似!
“明淑……”陳明家望著那道身影喃喃道,“是你么明淑?”
意識到陳明家的不對勁,陳水寧不可能坐視不理——從這里掉下去,別說什么神啊、人啊,兩個人都得沒命!
“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p> “不,她就是我阿妹?!标惷骷医鹾V定的看向陳水寧,一雙眼已經(jīng)通紅,“我不會認(rèn)錯的,她一定是明淑!”
十幾年如一日在記憶里描摹的身影,一遍遍想象過阿妹長大后會是什么模樣,陳明家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你要想想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哪怕是無巧不成書,可……”
陳明家再一次抬起頭,雙手已經(jīng)不在發(fā)抖。
雖說這世間講究的便是一句“無巧不成書”??砂⒚米邅G了那么多年,如今恰好跟著這群邪師到場,即便是巧合,也一定是刻意為之……
第十二層。
第十三層!
“滴嘟,滴嘟,滴嘟,嘟滴!”
“滴嘟,滴嘟,滴嘟,嘟滴!”
“滴嘟,滴嘟,滴嘟,嘟滴!”
三聲龍角響徹云霄,原本翻滾著的烏云竟恰巧被風(fēng)吹開一條縫。
竹篾編成的笸籮離著八仙桌的邊緣很遠(yuǎn),可每一個轉(zhuǎn)身卻好像已經(jīng)踏到了八仙桌之外……陳水寧睜大了雙眼,看著天。
手里的鈴刀有個葫蘆型的環(huán),上面的銅片銅鈴正隨著陳水寧手腕的帶動,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
高居十三層八仙桌之上,陳水寧想要動作輕盈也是不可能的,每一步都謹(jǐn)慎的不能再謹(jǐn)慎。
風(fēng)行雨前,陳水寧身上的裙子也被風(fēng)吹得飛揚起來——又重又寬大的裙擺像是旗幟一樣隨風(fēng)舞動。
“真美啊,像是神仙下凡一樣。”
“不愧是夫人選的僮身……比比剛才那個被抬下去的,我就說玄恩宮不會出錯!”
“是啊,這些年玄恩宮端陽都會施粥,哪里是一群外來人隨便能污蔑的?”
云間的一線滲出一縷陽光來,剛好照在了最高處的陳水寧身上,光從山上反射向四周,似乎又印證了村人和香客口中的話。
“他們那邊已經(jīng)要結(jié)束了。”陳明家提醒了一句,心中有些急切的想要去看看阿妹。
又一次,無論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阿妹……陳明家明白,自己又為玄恩宮和香客村人放棄了阿妹一次。
夢中一次次回憶,一次次想要拉住負(fù)氣遠(yuǎn)去的阿妹,一次次失敗,一次次想要重新選擇——可再一次,陳明家還是把阿妹放在了后面。
“向下走罷,下去再看那姑娘是不是你阿妹。”陳水寧看得出,那姑娘八九不離十就是陳明家的阿妹,明淑。
從笸籮里走到八仙桌上,陳水寧一彎腰,發(fā)現(xiàn)雙臂早已經(jīng)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原身的體質(zhì)差,現(xiàn)在力量上已經(jīng)撐不住了。
能搭起來,大半靠的都是陳水寧的意志,拆下去……只難不易!
腿也在顫,手也在顫,一低頭眼前又發(fā)暈,陳水寧不敢卸下那口氣去,哪怕這一遭透支了身體,恐怕要換來一場大病,也必須有始有終。
十層。
九層。
八層……
六層,陳水寧已經(jīng)近乎機械式的在配合陳明家,一低頭再起身,眼前就是一片昏花,幾乎下一秒就能從八仙桌上栽下去。
五層,風(fēng)更大了。
四層,雷聲裹挾著黃豆粒大的溫雨打在身上,不一會兒就洇濕了大半的地面。
最后三層,八仙桌滑得抓不住。哪怕是陳水寧專門剪過指甲,被反向彎曲過度的第一個指節(jié)也已經(jīng)泛白,松下手來,依舊是酸痛到僵直……
到地面了。陳水寧依舊提著一口氣不敢松——林佑安還沒帶著王七娘和黃阿嬤回來,自己還要繼續(xù)同這群邪師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