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被磨的锃亮,浩浩蕩蕩趕過來,一群人不知疲倦的在忙,如果不是有莫大的意志支撐著,早應(yīng)該有了休息的打算。
“這群人……”難道不覺得累么?陳明家自己尚且有懈怠的時候。
安排好了手邊的事,陳明家已經(jīng)把徒弟和明禮一起趕去炒飯,準(zhǔn)備吃好之后再排練次日的鑼鼓。
“借奶娘之跡,又效娘媽之名?!标愃畬幠抗鈴倪€在磨刀的人群中收了回來,伴隨著“倉倉”的磨刀聲嘆了口氣,“騙些無依無靠的孤苦人,倒成了他們口中的度人無量,當(dāng)真可悲?!?p> 陳明家沒有回應(yīng)。
香客事要的是救濟一方,可是真是假:短來全憑一張口,長來才能見分曉。
十三層……陳明家望向若無其事的陳水寧,心里更是亂得不行。
江大夫說陳水寧恐高,可這起洪樓,非但要自己把桌子一層層架起來,更是比單純站在高處更多了控制不住的搖晃。
陳明家的意思是讓明禮配合陳水寧,自己帶著兩個徒弟打樂器,順帶也能防備著來人圖謀不軌。
可其實明禮學(xué)的不如明易——家里最有天賦的就是明易,學(xué)什么都只用講一遍,唯獨就是不愿意繼承這份衣缽。
陳明禮起洪樓最高只完成過九層的,十三層……難度絕非是九層可以相比。
“明禮,你明日配合陳水寧,阿哥與你坐鎮(zhèn)?!贝藭r再想著去叫百里之外的明易,顯然是不可能了,陳明家只能依靠著明禮,“你只要配合好陳大娘就好,其余一切,都由阿哥來照顧。”
陳明禮并未反駁,看了看遠處堆著的八仙桌——廟里的壞了兩張,這里現(xiàn)在拼拼湊湊,從阿娘那里搬了一張,又從附近村人家中借了一張。
“阿哥,我之前沒試過。”明禮從心里還是有些慫的,如果是阿哥做主法師,明禮心中或許反倒更有底些。
從未和陳大娘合作過,阿哥在前者的事情上又說一半藏一半,雖說這等事平日不是沒有,可陳明禮心里到底還是不舒服的……可若是阿哥一再堅持,陳明禮也絕不會拒絕。
“好,聽阿哥的?!?p> 翌日清晨,人聲鼎沸。起十三洪樓原本就是祈福的活動,周圍的村人和香客必然愿意湊這個熱鬧。
更何況,有遠道來的法師和玄恩宮斗法,若不是言之鑿鑿,浩浩蕩蕩,早就該被陳家村人連人帶東西給丟出去了!
鑼鼓聲起,在場每一個人無論事關(guān)不關(guān)己,血液都隨著旋律沸騰起來,似乎就連心跳都已經(jīng)開始隨著節(jié)拍跳動。
這邊八仙桌已經(jīng)擺好,那邊刀梯也已經(jīng)搭高,紅布飄帶隨風(fēng)輕舞,將雙方對壘的火焰高燃。
“明禮,你法裙呢?”陳水寧已經(jīng)存變,穿好了上了阿娘給新裁的法裙半天才看見人影的阿弟,卻依然是一身尋常衣衫,陳明家整個人都是懵的,“明禮,你若是不想做,就該早同阿哥說?!?p> “我……”
陳明禮抿抿唇,沒有繼續(xù)解釋下去,只是站在原地,倔強的看著面前的阿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是假,十三層的洪樓,我……她若是假的,我便再看不到阿娘了!”
作為明禮的阿哥,陳明家也還是頭一次見阿弟這樣——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可能并非這般簡單。
恐高的陳水寧,臨陣退縮的陳明禮……
“那你看好兩個師侄,我來。”
“阿哥,我今天不舒服?!标惷鞫Y還是頭一次在廟里的事務(wù)上接連拒絕阿哥,說出來的話也有幾分底氣不足。
“好?!标惷骷覜]再要解釋,自己去正殿取了法裙,重新回到玄恩宮外的空場上。
一張,兩張……陳明家能明顯感覺到阿弟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一番拒絕,遭來了多少議論聲。
阿弟為什么突然一改昨日的決定?是不是有人說了什么?香客和村人聽見阿弟的話會如何反應(yīng)?
可是,陳水寧還在上面,十多張八仙桌等著搭起來,定定的望了望周圍的村人和香客,陳明家能做的,就只有什么都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