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名禁軍選拔完成時，夜幕已然完全籠罩下來，一輪朦朧的圓月悄然浮現(xiàn)在蒼穹之上。
看熱鬧的學(xué)生漸漸散去。
經(jīng)此一日，許多平日里不顯山露水的強(qiáng)人開始浮出水面，而最令人無法忘懷的，無疑是余生那一豎一橫。
那個半空之中果斷揮劍的身影并不高大，卻從視覺上給人無與倫比的震撼。
……
…………
寧不忘帶著五十名新軍來到南城禁軍校場。
五十人排成一個豎五橫十的方陣，寧不忘繞著方陣走了兩圈，最后站定在眾人面前，背著手開口道：“作為活動在天子眼底下的禁軍，除了必須遵守的軍規(guī)，還有三件事，是你們絕對不能做的。一，妄議朝政；二，儀容不整；三，糾纏宮中女眷！”
他說完掃了一眼眾人，目光銳利如刀。
眾人將本就挺直的腰身再次拉高一分，抬頭挺胸，目不斜視。
寧不忘微微頷首，繼續(xù)說：“你們都是南秦的天才，所以，你們的生命很金貴。這一點(diǎn)我很清楚，你們也必須時刻謹(jǐn)記。但是，既然你們選擇了加入禁軍這個隊伍，相信你們都已有所覺悟。從今日起，維護(hù)宮內(nèi)的安全，就是你們的第一信條。”他頓了一下，大聲問道：“明白嗎？”
五十人齊吼：“明白！”
站立在寧不忘身后的五名禁軍小隊長走上前來。
寧不忘說：“看清楚了。以后，站在你們前面的人，就是你們的直轄上司。現(xiàn)在，就地解散，”他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今夜子時，到此集合?！?p> 他說完瞟了一眼余生，淡淡地留下一句話就邁步離開。
“余生，隨我來?！?p> 余生愣了一下。
“呵呵，”站在他身后的韋平忽然笑了一聲，說：“你藏不住的?！?p> 余生側(cè)身朝韋平點(diǎn)了下頭，緊追幾步跟上寧不忘。
寧不忘在前頭大步走著，余生默默跟在他身后，兩人一路無言。
來到一處少有人跡的街角，寧不忘停下了腳步，余生同時站定。
“你跟宇文青是什么關(guān)系?！?p> 沒有半句寒暄，寧不忘直接問了這么一句。
余生即使有所準(zhǔn)備，還是驚得心跳漏了兩拍。才進(jìn)京兩個多月，他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怎么說？
沒有關(guān)系？弟子？鄰居？
只從寧不忘這句簡單直接的話語就能看出來，他知道一些事情，并且對余生的身份有所確定，那么留給余生的選擇便只有一個：誠實(shí)回答。
想通了這些，余生說：“他是我的父親。”
兩人沉默許久，寧不忘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問：“你恨這個國家嗎?！?p>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余生完全猜不透他問這一句的用意，于是說：“不恨?！?p> 這是他的真心話。
國，是由無數(shù)人組成的整體。南秦有億萬子民，余生這一生，見過的，認(rèn)識的，有瓜葛的，不足其萬分之一。恨？這將需要怎樣的魄力？余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腳下這片土地和行走在這片土地之上的很多人，都是可親可敬的。
“不恨？！”
寧不忘猛地回過身來，直視著余生的雙眼。
余生似乎從他深邃的眸子底下看見一簇火苗，心里震了一下。低下頭，再次重復(fù)：“不恨。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但無論如何，這是我生長的地方，我不恨它。只是……”
“只是什么?！?p> 余生想了一會，斟酌著用詞說：“有些人，有些事情，我想問清楚。”
又是一段很長的沉默。
寧不忘轉(zhuǎn)過身去，“你走吧。忘了這一次對話?！?p> 余生看了一眼他那并不雄壯的背影，隱約察覺了那片黑暗里藏著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那些秘密也許跟他有關(guān)。
但他知道此時不該問，默默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離開。
只要他不懈修行，總有一天，當(dāng)他擁有足夠的力量，他會親手掀開那層蒙塵的幕布。
……
剛回到自己的小閣樓前，一個身影從樓上撲了下來。
余生嚇了一跳，還以為又有人要跟他過不去，定睛一看，原來是龍兒，趕緊抬手接住她。
“相公你回來啦~”
龍兒兩只小手圈著他的脖子，兩腳盤在他的腰間，一張小臉笑意盈盈，烏黑的眼珠子反映著淡淡的月輝。
“叫公子?！?p> 余生抱著她上樓。
“不要，這里又沒外人。”
“要養(yǎng)成習(xí)慣！”
老實(shí)說余生的涵養(yǎng)功夫已經(jīng)算是很深厚的了，但每次都能被這小丫頭輕易撩撥，也許真被那句話說中了，不是冤家不聚頭。
還是上輩子就糾纏下來的。
余生要洗澡，龍兒跟在他后面不停嘰嘰喳喳。余生把浴桶搬進(jìn)一樓的小隔間里，龍兒還在外面嘰嘰喳喳。
“相公你今晚就要進(jìn)宮當(dāng)差了嗎？”
“嗯?！?p> “什么時候去？”
“子時。”
“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
“……龍兒會想你的。”
余生這才想起來，要幫她買衣衫的事因傍晚的選拔給耽擱了……
真頭疼……
想了一會，一個主意冒了出來。
也許，可以找安念念幫忙？但龍兒好像對她不太友好……
“龍兒?！?p> 余生朝外面喚了一聲。
“在呢相公?！?p> “你……為什么不喜歡安念念？”
龍兒說：“因為她喜歡你呀。龍兒當(dāng)然要防著點(diǎn)，不然指不定哪天相公就被她搶走了。”
余生無語，他又不是人人都想搶的靈晶。
“可是……”余生說，“她于我有恩，你應(yīng)該對她好一點(diǎn)?！?p> 而且，她不像你這般沒臉沒皮，搶男人這事她肯定做不來。當(dāng)然，這句話余生可不敢說出來，天知道龍兒聽了會不會直接跑進(jìn)來把他撕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龍兒就說要把某人撕了，看她當(dāng)時的表情，余生覺得她絕對不只是嘴上說說。
龍兒問：“有恩？什么恩？”
“救命之恩?！?p> 好吧，余生承認(rèn)這是撒謊。但初來燕京的時候，若不是安念念的出現(xiàn)，也許他現(xiàn)在根本不會在這里，于是就不會被劉鴻打，當(dāng)然也就不會那么快和龍兒見面，那么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是那個無法淬體的廢人……
余生想到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原來安念念在他的生命里扮演著如此重要的角色。
龍兒卻是相信了他的話，猶豫了一會，不情不愿地說：“那……頂多以后龍兒不兇她就是了……”
余生松了口氣，如果龍兒能跟安念念搞好關(guān)系，那么他和安念念也許還能做回朋友。
“等下我讓她帶你去城里買幾套衣衫，你別跟她吵架，行嗎？”
隱約聽見龍兒在門外嘟囔幾聲，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嗯?！?p> 余生忍不住真把她當(dāng)成小女孩贊了一句：“龍兒真乖?！?p> 砰的一聲，小隔間的房門被蠻力撞開了，一個小小的身體飛進(jìn)了浴桶里。
“啊——！相公再夸我一句！”
“你！……出去——?。。?！”
“不嘛，……”
……
夜蟲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