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曦瑤從未碰過麻將,她咬了咬牙,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隨意選了個靠近的位置坐下。
Kiko望著她的舉動,也不拘禮,懶懶地在她對面坐下。他食指上戴著一枚黑色戒指,一直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著。
“誰來陪妹妹玩一把?”
四周瞬間陷入沉默,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輕易應(yīng)聲。
畢竟,Kiko一向賭注驚人,手段狠辣,直到一聲重踢響起。
有個花臂中年男子沈飛不耐煩地踢了身旁一個瘦弱手下一腳,粗暴地揪起他的耳朵,硬生生將他拖到牌桌邊。
沈飛是Kiko的心腹,賭場內(nèi)的秩序幾乎都由他一手掌控。
Kiko見狀,似笑非笑地望向曦瑤:“沈飛,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p> 沈飛冷冷點頭,從懷里掏出一把槍,毫不猶豫地對那瘦弱的手下扣動扳機——伴隨著幾聲悶響,那人雙手頓鮮血淋淋,痛苦地哀嚎。
混亂瞬間蔓延開來。沒多久,幾名幫手默默地拖著那人離開,身后留下冰冷的血跡,很快被清理干凈。
沈飛冷眼掃視整個賭場,曦瑤感受到這股陰冷,喉嚨一陣干澀,渾身僵硬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緩緩走向那張早已擺好的棋牌桌,緩緩落座。
Kiko嗤笑一聲,順手撿起骰子,隨意一擲,骰子在桌上滾動幾圈,停在了“6”。
Kiko手氣一向出奇地好,也是因此,他才被人賞識,與蘇隋軒結(jié)成搭檔——只不過,蘇隋軒是自己找上門的。
他起手就是一把好牌,直接就胡了。但他并不急著結(jié)束,反倒壓著節(jié)奏。
曦瑤根本不會打麻將,看旁人杠“二三四”,她也模仿著杠“東南西北”。
曦瑤努力繃著臉,試圖掩飾自己的慌張,可雙腿仍止不住地發(fā)抖。Kiko斜倚在椅背上,慢悠悠地盯著她,唇角噙著笑。
“小妹妹,你還真是可愛?!?p> 這一句仿佛引燃了四周的火藥桶,眾人轟然大笑,笑聲里夾雜著起哄與幸災(zāi)樂禍。
曦瑤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僵硬地收回牌。
Kiko看得出來,她不會,但他并不在意。他隨手一揮:“沈飛,教她?!?p> 沈飛心里發(fā)怵,生怕惹上禍端,可Kiko一句話甩下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聽從。他明白Kiko的脾氣,怕他興許一時興起廢了他的雙腿。越想越壓抑,心頭的火也跟著躥了起來。他咬了咬牙,強壓下心頭的不甘和煩躁,快步走到曦瑤身后,幫她理牌、出牌。起初還算順暢,直到一通電話打斷了他——他向Kiko點頭示意,獲得許可后出去接電話。
等他回來,看到曦瑤的牌已經(jīng)被拆得七零八落,整副牌型被打得稀爛。
曦瑤鎮(zhèn)定地看著他,把他的目光推開:“按照約定,我輸了?!?p> Kiko看了一眼沈飛,沈飛點頭回應(yīng)。
曦瑤看不懂他們的暗語,卻從包里掏出一張紙,撕下遞給沈飛。紙上寫著一個賬戶信息。
沈飛接過紙條,轉(zhuǎn)身遞給Kiko。
Kiko夾著煙,笑容越發(fā)燦爛,語氣中帶著幾分嘲弄和戲謔:“曦瑤妹妹,玩的還開心嗎?”
錢是通過Kiko控制的VIP賭場劃出去的。
表面上,是一筆籌碼兌換交易。
實際上,一個億從曦瑤那位老相好的賬戶,經(jīng)過四家空殼公司,最終落在Kiko旗下的境外基金賬戶上。
錢剛一劃出去,墨玦那邊的風(fēng)聲就傳了過來。Kiko似笑非笑地掃了曦瑤一眼,伸手接過她的手機,低頭撥出一個號碼,卻并沒有把手機還給她,而是隨手點了擴(kuò)音鍵。
電話那頭很快接通。
曦瑤對上Kiko的視線:“喂……”
對面沉默了一下。
曦瑤垂下眼睫,聲音低沉且?guī)е唤z無奈:“我看中了一樣小玩意,就從你那邊劃了一些錢?!?p> 她正準(zhǔn)備繼續(xù)解釋,話還沒說出口,Kiko卻突然抬起手,重重地“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隨即側(cè)頭,冷冷地問:“沈飛,處理得怎么樣了?”
沈飛站在一旁:“位置已經(jīng)跳到法國南部,用的是假身份,賬戶也早已清理干凈。”
曦瑤聞言抬頭:“不用搞得那么麻煩。這些錢你想要就拿去,他不會追究?!?p> 她頓了頓,目光淡淡掃向Kiko:“如果你還想再放松一下,我隨時奉陪?!?p> Kiko挑了下眉:“想開了?”
曦瑤收起笑意,眼神卻柔和了一瞬:“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有一點我還是能猜到,如果將來有那么一天,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他?!?p> 曦瑤知道,Kiko并不是打算放她離開。他從頭到尾只是逗弄她,而不是放過她。
就在這時,一顆煙霧彈突然飛了進(jìn)來,砸在地面炸出“砰”的一聲,白色煙霧瞬間彌漫四起,賭場內(nèi)一片混亂。有人驚叫,有人逃竄,叫喊與腳步聲交錯成一片。
在這混亂之中,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猛地拉了出去。
曦瑤下意識想掙脫,卻在碰觸的那一刻,心底一陣莫名的安心。她沒有反抗,反而下意識地跟著他跑。
煙霧之后,是自由的空氣。他帶著她一路奔逃,直到穿出賭場外圍的圍欄,進(jìn)入黑暗街區(qū)的深巷??僧?dāng)她回神時,那人卻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中。
曦瑤站在昏黃路燈下,輕輕喘著氣,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一樣發(fā)緊。
她緩緩開口,聲音低卻堅定,像是在對著夜色中的某個方向說話——
“我知道你沒走,我也知道你在聽?!?p> 她抬起頭,眼眶有些濕潤:“這些話,可能很難聽,也沒底線??晌疫€是想說給你聽?!?p>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醞釀所有的情緒,然后一口氣說了下去:
“我五歲的時候就跟著他。那年我剛被查出先天性心臟病,醫(yī)生說,我活不過十歲?!?p> “他不是我的親人,我們沒有一絲血緣關(guān)系??伤盐?guī)Щ丶遥嬖V我不要怕?!?p> 說著,曦瑤緩緩抬起手,指向夜空中一顆孤獨閃爍的星星。
那顆星星,不算特別亮,也只是夜空中再普通不過的一顆星。
“那顆星星,是他的約定。也是我當(dāng)年,唯一的寄托?!?p>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少年的模樣,干凈、青澀。
曦瑤喉嚨一緊,眼眶悄悄泛紅。
“可是因為我,他的一切都被我給毀了?!?p> “18年的那個夏天,我心臟復(fù)發(fā)了,病得很重,本該死在那年的?!?p> “還有一個月,他就能參加高考,實現(xiàn)夢想?!?p> “可就是那年,他放棄了一切?!?p> “后來,我被轉(zhuǎn)入一家私人醫(yī)院,接受著最頂尖的治療,身邊圍著的,都是醫(yī)學(xué)界最權(quán)威的專家。”
“可他,始終沒有出現(xiàn)?!?p> “直到我跟著墨玦去了美國,再到回國發(fā)展,才終于見到他。”
“我以為自己每天都在期待他的出現(xiàn),可真正出現(xiàn)的那一刻,我卻比任何時候都害怕?!?p> “你要做的事,我攔不住?!?p> 她的聲音哽咽了一瞬,片刻后才繼續(xù):
“但他是我除了爺爺之外,世上唯一的親人?!?p> “他把我從他的世界里摘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而我呢……自私到了極致。”
“十年之后,我卻又站在你面前,求你……違背正義?!?p> 曦瑤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后睜開,目光望向黑暗處,沒有回音,但她知道,他一定在聽。
“算我求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能不能,饒他一命?!?p> “我只要他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