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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向上

第二二四章 你不敢

藤蔓向上 咖啡和白蘭地 2120 2025-01-23 23:00:00

  沒有誰理所當(dāng)然該低頭。最后這句話,奚午蔓咽回了肚子里。

  這話很容易產(chǎn)生歧義。謹(jǐn)言。

  “您說的我都明白了?!鞭蔁苷f,“我會按您希望的去做?!?p>  “按我希望的去做?為什么呢?”奚午蔓有時候真挺討厭自己這愛鉆牛角尖的習(xí)慣。

  “我說不上來?!鞭蔁艿箤嵳\,“但我想,這樣您會開心。”

  “你希望我開心嗎?”奚午蔓感到詫異。

  “我希望您能開心。”

  奚午蔓沒再接話,仰頭看深色的遠(yuǎn)空。

  其實開心不開心都無所謂,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沒有意義。只是似乎我們習(xí)慣于把追求幸??鞓樊?dāng)作人生的至高追求。

  所以剛剛對奚煬柢說了那番話。

  無聊。

  奚午蔓后悔自己多嘴,后悔自己多管閑事。

  楚修的女兒,怎樣都跟她沒關(guān)系。

  每個人都會死去,不會有審判日。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們習(xí)慣于尋找意義。但意義不會存在于意義之外。我們發(fā)現(xiàn)一切都荒誕得簡直無法言語。此時我們又忘了,言語不會存在于言語之外,正如感受不會存在于感受之外,你不會存在于你之外,我不會存在于我之外。

  無聊。

  天空最后一卷殘云也遭夜色抹凈。統(tǒng)一的墨藍(lán)。

  在沙發(fā)上看連環(huán)畫的小女孩太困,被先送回酒店。奚煬柢回到自己的房間,不打擾周二爺跟奚午蔓。

  “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周二爺手中的毛筆一轉(zhuǎn),蘸墨的筆尖朝向他自己,尾部輕輕橫到奚午蔓下巴。

  待她看向他,他問:“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卡里的錢還能用幾天?!鞭晌缏プ倓傞W過的念頭。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剛剛在想什么。

  “你是蘇慎淵什么人?”周二爺問。

  “嗯?”奚午蔓感到突然。

  “蘇慎淵每周都打錢給你吧?不是你父親,不是你母親,不是你哥哥,甚至不是你們奚家任何一個人,而是蘇慎淵。蘇慎淵是你什么人?”

  “我算是他的——”奚午蔓認(rèn)真思索,找不到更合適的回答,“員工?!?p>  “員工?僅僅是員工?”周二爺收了毛筆,慢悠悠的,擱于筆山,“Z集團(tuán)隨便一個員工,都能像你這樣隨意揮霍你們蘇總的錢?”

  奚午蔓笑笑,沒正面回答:“其實二爺神通廣大,想知道什么不容易?”

  “我想聽你告訴我?!敝芏斠馔庹J(rèn)真。

  “您想聽我說什么?”

  “你對蘇慎淵,是怎樣的感情?”

  “他啊?!鞭晌缏嫱﹂_心,“他是我的長期飯票?!?p>  “長期飯票。”周二爺輕輕重復(fù)一遍,笑了幾聲,又說,“你們蘇總要是聽見這話,恐怕該傷心了?!?p>  “因為我利用他嗎?”

  周二爺搖搖頭,反問:“你們蘇總讓我好好照顧你,他有跟你說過嗎?”

  奚午蔓搖頭,并沒往心里去。

  托某人照顧某人。無非是出于一種客氣。這種客氣在人類社會隨處可見。沒什么特別。

  周二爺轉(zhuǎn)移了話題,仍與蘇慎淵相關(guān)。

  “有時我會想,你跟我待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把我當(dāng)成了在遠(yuǎn)方的某人?!敝芏旞P眼半瞇。

  “您怎么會這么想?”

  “你是藝術(shù)家,藝術(shù)家的想象力,我是見識過的?!敝芏斁o盯著奚午蔓的眼睛,審視一樣,“有沒有哪怕只那么一下,你把你的想象力運用到我身上了?”

  迎客松,翠柏,翠竹林,胡楊林,映著滿天星的鹽田,詩句。

  陽光,金文,他的姓名,肌肉記憶。

  還有,注意他所注意的,意義。

  毫無疑問,藝術(shù)家的想象力。那要命的、自我催眠的想象力。

  但奚午蔓搖頭,答得堅定:“沒有?!?p>  “我知道你在說謊。但我愿意相信你沒有?!敝芏斦f。和藹的周二爺。

  奚午蔓緊抿著唇,沒有接話。

  這種時候,說什么都不合適。

  “但是我想,我有權(quán)利知道,你為什么會把你的想象力運用到我身上?”白玉串珠在周二爺修長的指間,蛇一樣繞。

  “告訴我,蘇慎淵是你什么人?”他在逼問。

  “我發(fā)現(xiàn),我陷入了一個誤區(qū)。”奚午蔓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我試圖用玄乎的東西去理解輪回,類似死后投胎轉(zhuǎn)世重新為人的東西,其實不——”

  “蔓兒?!彼嗉廨p輕一卷,用一個很平靜的音打斷奚午蔓的話。

  “你是不是把我當(dāng)成蘇慎淵了?”他好嚴(yán)肅。

  一向和藹的周二爺,表情嚴(yán)肅得可怕。

  “怎么可能?”奚午蔓不喜歡這樣的正經(jīng)。

  “是,或不是?!敝芏斀o出選擇。

  奚午蔓不選,她有自己的說辭。

  “你跟他完全不一樣,我怎么可能把你當(dāng)成他?我還年輕,不可能糊涂到那種程度好嗎?”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周二爺看上去不太高興,“你最好別跟我裝傻。”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dāng)成蘇慎淵?!鞭晌缏鸬靡槐菊?jīng),完全符合周二爺?shù)恼{(diào)調(diào)。

  周二爺冷著臉與她對視幾秒,像是確定她沒有說謊,一下無聲笑開。

  “我知道了。你不敢?!敝芏敓o情嘲諷。

  奚午蔓眉頭一皺,到底不想跟他繼續(xù)這個話題,于是順從地點頭:“是,我不敢?!?p>  “你是不敢把你的想象力運用到蘇慎淵身上!”周二爺突然站起身,離開圈椅,手中的珠串回到腕上,“因為蘇慎淵身邊有一個女人,她叫水西月!”

  他破天荒地這么激動。

  奚午蔓平靜地看著在面前走來走去的周二爺,懸著筆,沒有說話。

  “你不敢承認(rèn)你對蘇慎淵有想法,所以你把你的想象力運用到我身上。”

  周二爺突然停下。

  “但是蔓兒,你太累了,你的精力不允許你同時想著兩個人,你每次看著我的時候,眼神都是空洞的?!?p>  “現(xiàn)在也是?”奚午蔓真想找面鏡子,看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個空洞法。

  周二爺無視了她的話,繼續(xù)說:“如果我不是單身,你肯定也不敢把你的想象力運用到我身上。你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請我吃飯,不會請我?guī)湍憬榻B老師,更不會來南樛。但我單身,而且我承認(rèn),只要你愿意,你隨時可以成為周太太。你可以任意發(fā)揮你的想象力,你可以把我當(dāng)成任何寓體,前提是,你不是因為不敢承認(rèn)你對另一個人有想法而把你那無處安放的想象力運用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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