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這種事情,總感覺有點奇怪。奚午蔓沒同意。
葉莫莫卻不容奚午蔓拒絕,態(tài)度強(qiáng)硬,強(qiáng)行將奚午蔓的態(tài)度扭轉(zhuǎn)為同意。
聊過情感生活,葉莫莫又開始談工作。工作上遇到的奇葩客戶、奇葩上司,那些奇葩的要求。
葉莫莫說,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奇葩。
奚午蔓靜靜聽著。一個優(yōu)秀的傾聽者。
晚餐結(jié)束,喝了酒的葉莫莫不能開車,堅持留奚午蔓在公寓住一宿。
奚午蔓可沒夜不歸宿的勇氣,好在有披薩作借口,得以順利離開葉莫莫的公寓。
熱心的、擔(dān)心奚午蔓安全的葉莫莫,當(dāng)然不會任奚午蔓獨自回虛煙院子。
葉莫莫拉著奚午蔓走到走道的盡頭,摁響別家的門鈴,不多時,門從里面打開。
“年先生,我喝了酒不能開車,您方便幫我送一個朋友回家么?”葉莫莫開門見山。
那位年先生對上奚午蔓的視線。
“當(dāng)然,樂意效勞?!蹦晗壬f。
A市果然還是太小了。奚午蔓渾身不適。
從車內(nèi)后視鏡里可以看清前座的男人,那棕色的鬈發(fā),淺色的眼睛,漂亮的耳鼻口。
車緩緩駛出地下車庫,年甫笙問:“你跟葉小姐是什么關(guān)系?”
“朋友。”最合適的回答。
年甫笙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認(rèn)真開車,看上去什么話也不想說。
他安靜得異常,奚午蔓甚至懷疑他連呼吸都沒有。
而他還活著,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活著。
車駛進(jìn)虛煙院子,在一號花園的鐵藝大門外停下。奚午蔓把車費留在后座,獨自下車。
大雪紛飛,風(fēng)簡直要割死人。
花園的小徑亮一塊暗一塊,微妙的和諧。
奚午承坐在客廳,翻著一本口袋書,明顯在等她。
她走到奚午承身旁,把還熱乎乎的披薩輕輕放到他手邊的邊幾上,沒出聲打擾他。
“這什么?”奚午承也不看她。
“莫莫姐做的披薩?!彼稹?p> 那位沒有回答,奚午蔓悄聲走開,打算上樓洗洗睡。
剛走到樓梯口,被奚午承叫住。
“怎么突然想著跟葉莫莫吃飯?”奚午承合上書。
“只是突然很想莫莫姐?!鞭晌缏怪X袋。
“想她?以后想她,可以邀她到家里吃飯?!?p> “好?!鞭晌缏h首。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奚午承把書平平扔在茶幾上,“你跟葉莫莫都聊了些什么?”
“莫莫姐跟我講了一些她工作上的事?!?p> “還有呢?”
“還有,莫莫姐叮囑我,一定要把披薩帶給哥哥?!?p> “還有?!彼纳ひ舻土讼氯?。那不耐煩。
“沒有了。”奚午蔓決定賭一把。
“年甫笙是怎么回事?”那位問。
“年先生——”奚午蔓迅速整理好措辭,從喝酒不開車到按響年甫笙的房門,完完全全告訴奚午承,沒有絲毫隱瞞。
沒有隱瞞的必要。
“以后直接打電話給司機(jī)?!鞭晌绯姓f。
“是。”她躲過更多的問題。
今晚的事本不會再被提及,而——
奚午蔓照常在家里畫了一整天的畫,天還沒黑下,女傭就敲響畫室的門,卻沒帶來那句“先生回來了”,而是——葉莫莫小姐來了。
葉莫莫坐在背窗的沙發(fā)上,如瀑發(fā)絲柔柔順在腦后,右耳上方的發(fā)間別著金色夜星邊夾,她的唇如盛綻的卡地亞玫瑰。
葉莫莫,忙得不可開交的葉莫莫,親自來到虛煙院子一號,誠邀奚午蔓共赴鉆石大道一家火鍋店。
店一樓靠北墻搭了個戲臺子,臺上每晚七點至十點會上演一出戲劇,來自世界各地的演員會在此演出。
奚午蔓跟著葉莫莫到二樓落座時,舞臺上正演著人形凈琉璃。
LED顯示屏上切換著合適的背景,在很顯眼的位置顯示著《牛若丸和凈琉璃姬的戀愛故事》、日文原臺詞與A文翻譯。
當(dāng)葉莫莫說還有一位客人,奚午蔓就感到不安,看見年甫笙的瞬間,她簡直想要逃離。
火鍋是番茄鍋底,奚午蔓的味碟里只有麻醬。除了蝦滑,她什么也不想吃。但蝦滑只吃一份就膩了。
她呷著花茶,偏頭看一樓的顯示屏,盡量避免加入葉莫莫與年甫笙的談話。
“你怎么吃這么少?”葉莫莫問喝茶的奚午蔓。
奚午蔓答:“感覺不怎么餓?!?p> 葉莫莫撈起一片牛肉,問:“看戲能看飽?還是火鍋不合你胃口?”
奚午蔓只搖搖頭,繼續(xù)喝茶看戲。
“是跟我一起吃飯沒有食欲嗎?”年甫笙突然問。
奚午蔓客氣笑笑,說:“不是,您別多心?!?p> “常言道是秀色可餐,就算是沒食欲,也是因為看你的顏就飽了?!比~莫莫生怕氣氛變糟。
好在,年甫笙還吃這套說辭。
實在看不過奚午蔓一直喝水,葉莫莫給她點了盤青梅干和一盤甘梅味炸蘑菇。
奚午蔓本來是抗拒的,在葉莫莫半央求半強(qiáng)迫下,她吃下一顆青梅干,確實被勾起了食欲,又試著嘗一下炸蘑菇,配茶剛好。
青梅干、炸蘑菇和茶水,這意外令人上癮的組合。
三人對人形凈琉璃都沒什么興趣,吃飽喝足就離開,沒像其他許多客人一樣等到十點。
葉莫莫遺憾自己記錯了日子,本來以為會上演《哈姆雷特》。
奚午蔓沒什么遺憾,只要能在晚上九點之前回到虛煙院子。
三人走到門口,迎賓掀開門簾,葉莫莫突然站住,表情瞬時凝固,連頭發(fā)絲都似被冰雪凍僵。
奚午蔓看她的表情不對,以為她吃壞肚子,正要上前關(guān)心,她卻將車鑰匙遞到奚午蔓面前。
“你們先去車上,我去一下衛(wèi)生間?!比~莫莫把車鑰匙塞到奚午蔓手中,急急忙忙轉(zhuǎn)身離開。
在迎賓的帶領(lǐng)下,奚午蔓與年甫笙肩并肩,找到停在停車場的車。
車內(nèi)的香水味熏得她喘不過氣,奚午蔓降下車窗透氣,看向店門的方向。進(jìn)出的人很多,沒有葉莫莫。
奚午蔓開始胡思亂想。也許葉莫莫掉廁所了,也許滑倒昏迷,也許被患有嚴(yán)重殺人狂綜合癥或精神分裂癥的人捅了幾刀,正捂著傷口等人去救她。
奚午蔓生出下車去解救那可憐人的沖動,被年甫笙的聲音叫住。
“你跟穆啟白的婚事,定下了?”年甫笙問。
“是?!鞭晌缏⒁曋藖砣送牡觊T口。
“一定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