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

　　我好像昏去了很久，再一次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灰暗，一個狹小而潮濕的房間里，堆放著些無蓋的空箱。我的嗓子有些干疼，全身無力，一如兩年前在春梨苑生病時的感受一樣。

　　我想進一步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可捆繩卻將我緊緊束縛著，動彈不得。我只好試著不發(fā)出聲音的解開繩結，可我的動作已引起身后人的注意。

　　“喲，醒了。”尖細的女聲幽幽襲來，帶著一種遙遠的熟識感。

　　聲音的主人緩緩走到我眼前，俯下身，用一種復雜的神情將我徹頭徹尾掃了個遍:“徒兒，還記得我么？”

　　是燕容。我不禁又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尖，確有痛感。

　　“燕師傅，既曾有師徒情義，又為何要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我早預感到這個女人不簡單，卻不曾想過會有今天這一出。

　　而且他怎么會知道我在涇城的住處？

　　“大人，人到手了，李應那邊在催酬勞。”一個破門而入的蒙面人卻正在此時解了我的疑惑，果然，有人同他做了交易。

　　“嘖，去儲柜取便是了?！彼偎俅虬l(fā)走來者，轉過頭來蹲在我身邊。

　　“徒兒就莫怪我待客不周了，我這不是擔心你一溜眼又被什么奇怪的人拐跑了嗎？”奇怪的人...是指是當年將我從戲班帶出來那個黑衣人吧。我竟有些憤怒，像是很重要的人被詆毀了一樣。

　　她抿嘴一笑，“但你放心，我這番前來卻不是為了抓你回戲班子的。只需簽一個小小的契約，你便可以照?；啬愕木庉嫴抗ぷ髁恕！?p>　　“什么契約？”

　　“別急，我先替你理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你應當知道，若是兩個女孩相戀，可是有悖天理人倫的，可你同微竹...”

　　“荒謬。我同她不過姐妹之情，何來相戀之說？還有...微竹她怎么樣了？”

　　“哦，姐妹之情？這你說了可不算。云溪的鄉(xiāng)親們可都覺得你們倆是禁忌之戀，云溪一代近日動蕩不已，又連年久旱欠收可都是因為你們的行為惹怒了神靈呢?！?p>　　她用紅絲帕遮了嘴，瘆人的尖笑在狹小而黑暗的房間里回旋。“至于微竹呀，你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的手腳麻利呢，戲班南遷的路上，她早不知道偷偷跑哪兒去了。要不然，也不會大老遠的去請你青大編輯來呀?！?p>　　什么亂七八糟的禁忌之戀...到底是誰傳的謠言，還是僅僅是這燕容編造出來的噱頭罷了。

　　“所以那個契約到底是要干什么？”

　　“當然是為了解除這一段禁忌之戀了。只要你從一名正常男子簽下契約，便能蕩滌這畸形的愛給靈魂染上的塵濯了?！?p>　　“我拒絕?！边@本來就是一場污蔑。況且有識之士皆知，新社會當倡導戀愛自由，就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落后的糟粕。我又憑什么要聽從他人擺布，簽訂這什么奇怪的契約。

　　而且…不知為何…此刻我的腦海中倏然劃過一襲黑色披風，還有那日妝奩中寫著“詩書文辭，與你很是相稱”的紙條…我攥緊自己的衣袖，反抗之意愈發(fā)強烈。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真的以為你有的選嗎？你不會真的以為先前在戲班的那些病癥只是偶然吧？”

　　“呵，事至如今，實話告訴你吧，所謂拜師儀式那天，你早已與我定下血肉之契。只要我想，你靈魂中的血氣就能為我所用。然后...你就會頭疼無力，當然如果達到一定量，我也可以讓你徹底昏迷、久睡不醒?！?p>　　她用力攥緊了手中的紅絹，我的頭腦猛的一疼，腦海中仿佛有什么在寸寸剝離?！八裕阕詈檬枪怨月犜?。簽了契約，我可以考慮給你正常生活的機會。

　　我早就知道在春梨苑的一切是一場陰謀，可是，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這樣違背科學的事情嗎？不對，一定只是一場極為真實的噩夢而已，就像之前一樣。

　　“別想了，這可不是夢。”

　　我一瞬錯愕，她難道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就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她既然如今有能控制我的能力，那這個新的契約無非是想榨取更多，我不能同意。

　　“就算你不怕，也總得為你祖母的在天之靈想想吧。你要是不同意呢...”她嘴角一揚，“我就只好差人去改造改造你為她立的那衣冠冢了?！?p>　　“毒婦！你...”

　　她皺起了眉，捂住我的嘴，“吵什么？我最后給你三分鐘。想好了告訴我結果。”隨后用力的甩上房間的門，只留下一片黑暗。

　　我深感絕望，但我別無選擇。

　　她終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轉而堆上滿意的笑，“很好，今日你就在此靜候，明日辰時，契約儀式準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