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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土世界打工指南

第48章 思考

廢土世界打工指南 潮汐印痕 2294 2024-07-16 06:00:00

  離開住所后,星榆踏上了熟悉的泥濘道路。

  當(dāng)她越過那條不可見的分界線時,口袋里的終端突然震動起來。這是她進入信號區(qū)的標(biāo)志,也意味著她正在離開F環(huán)的“死域”。她沒有停下腳步,只是隨手掏出終端。

  屏幕亮起,積壓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來。

  最上面是希爾簡短的關(guān)切:【你人呢?沒事吧?】

  緊接著,一長串來自法蘭的信息和未接電話記錄迅速涌來。

  昨天她毫無來由地失蹤一天,法蘭沒少聯(lián)系她。

  這些信息都來自昨天,那個她莫名消失的一天。因為F環(huán)不在信號覆蓋范圍內(nèi),這些關(guān)切直到現(xiàn)在才姍姍來遲。

  星榆掃了一眼,就將那些未回應(yīng)的關(guān)心揣回了口袋。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考慮。

  ……

  正午的陽光透過雨滴委托所的窗戶斜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痕。

  前廳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在那里。

  星榆繼續(xù)向前,推開了通往辦公室隔間的門。

  剛一推開那扇沉重的門,歡快的交談聲就涌了出來——星榆的心底泛起微妙的煩躁。

  雨滴委托所的眾人正圍坐在一起享用午餐。那場景看起來如此和諧,卻又讓她感到一種微妙的疏離——仿佛她正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觀察著屬于人類的日常。

  “哦,星榆,你來啦!”希爾最先注意到她,隨即又低頭繼續(xù)享用午餐,“怎么一天不來,招呼都不打一聲?”

  法蘭立刻接上一句,語氣中帶著責(zé)備:“昨天你無故缺勤的工資和浪費的午餐費下周從你工資里扣。”

  “出了點事。”星榆含糊其辭地回答道。

  中午的午餐沒她的份。

  星榆沒說什么,只是在自己的座椅上坐好。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沒有表現(xiàn)出對食物的興趣。

  盡管能感受到模糊的饑餓感,但那種感覺似乎來自身體的本能,而非真實的需求。

  盡管如此,希爾似乎還是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她放下餐具,微微皺起了眉頭:“星榆,你怎么了?”

  星榆的目光閃了閃,最后猶豫地開口:“下午能帶我一起嗎?”

  希爾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邊音已經(jīng)率先開口:“星榆,希爾姐的工作沒有你想得那么輕松?!?p>  就連與此事無關(guān)的法蘭也皺了眉頭,他雖然沒有直接表態(tài),但顯然也認(rèn)為星榆的請求有些不合時宜。天無則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好奇地看著這邊。

  希爾困惑地看著星榆,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這問題似乎真的給她帶來了困擾。

  星榆沒有退讓,只是繼續(xù)等待著她的回答。

  氣氛即將變得更加尷尬時,希爾伸手制止了即將勸阻的法蘭,語氣自然地開口:“行吧。那你今天下午跟著我?!?p>  “……謝謝。”星榆扭過頭去,沒再繼續(xù)看那邊的畫面。

  她能感受到復(fù)雜的氛圍,但此刻她的內(nèi)心卻異常平靜,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在視野的邊緣,她隱約察覺到那邊在小聲議論。她余光瞥見法蘭低聲表達不贊同,而希爾則壓低聲音安撫。

  “……小孩子嘛……”

  有一件事她很想確定……

  現(xiàn)在活在這個身體里的究竟是誰。

  她是原本的滄星榆?還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穿越者?亦或是某個寄生進這具身體的神秘存在?還是以上的一切的混合物?

  她現(xiàn)在的意識究竟是屬于她自己,還是屬于她的血液?

  在昨晚的經(jīng)歷中,她經(jīng)歷了數(shù)次感覺到自我被取代的時刻。

  最開始,她受到020的暗示,認(rèn)為自己并非這具身體原本的持有者,而是087的意識的轉(zhuǎn)移。

  而且,她迅速為自己的這種身份尋找了無數(shù)種合理的可能。

  在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覺到了某種非人的存在,正在蠶食和取代自己的意識。

  但是……此時此刻,在頭腦重新冷靜下來后,她又開始思考一個新的問題。

  考慮到020先前展現(xiàn)出的能力,能夠瞬間賦予她新的記憶,讓她的自我認(rèn)知陷入混亂,這種新形成的邏輯鏈就一定可靠嗎?

  如果她確實只是一個最初謹(jǐn)小慎微、經(jīng)常犯錯,但也在迅速適應(yīng)這個世界生存規(guī)則的普通女孩,那么她所有的試探和學(xué)習(xí)過程似乎也能說得通。

  也許,她根本不屬于以上任何一種。

  可能這個身體已經(jīng)容納過多個靈魂,而她只是最后留存下來的那個。

  每當(dāng)她試圖為自己編織一個新的身份,一個看似合理的存在解釋,她的思維方式和生理狀態(tài)就會隨之改變。就像是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在不斷嘗試不同的存在方式,而人類的形態(tài)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

  在那個決定性的時刻,她選擇放棄了思考。

  沒有深邃的哲理,沒有精密的計算,只是單純地想要以人類的方式存在下去。

  即便要在永恒中消亡,也要留下人類形態(tài)的印記。

  無論自己原本是誰、又或是什么東西,就算要消亡,她也一定要披著人類的皮。

  所有的記憶都像是在虛空中飄蕩的泡沫,誰能說清哪些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哪些是她的意識為了理解那些超越認(rèn)知的真相而編織的幻象?

  她陷入了無盡的思維漩渦,每一個假設(shè)都仿佛通向更深的謎題,反復(fù)推測、分析這些無法證實也無法否定的假設(shè)。

  每個可能性都似乎有其合理之處,卻又無法完全自圓其說。

  但在這片混沌中,情感似乎是唯一真實存在的錨點。

  如今回望過去幾天的經(jīng)歷,她像是在觀察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那個“星榆”小心翼翼地壓抑著對這個世界的不安,在獨立與依賴之間苦苦掙扎。

  盡管理性上她無比清楚,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無法完全擺脫對別人的信任與依賴。

  現(xiàn)在想來,竟有些可笑。

  對她來說,希爾是第一個對星榆展現(xiàn)出明顯善意的人。

  像是黑暗中的一盞燈,不自覺地吸引著她靠近。雖然理智仍在警惕,但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不由自主地憧憬。和她相處仿佛在冰面上行走,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跌落。

  相比之下,祈雪就像是一面裂開的鏡子,反射出扭曲而破碎的善意。

  她的情感像是即將溺水之人的抓握,那種長期處于崩潰邊緣的狀態(tài),加上刻意掩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控制欲,既真誠又令人窒息。那種強烈的需求感如同無形的觸須,讓星榆本能地想要逃離。

  因此,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回避著與祈雪的交流,像是在躲避隨時可能爆發(fā)的情感火山。

  現(xiàn)在的她看著這些人類情感,就像是觀察著一個遙遠的星系。那些曾經(jīng)洶涌的情感波瀾,如今只在她的意識表面激起微弱的漣漪。

  她不再需要在善意與惡意、信任與懷疑之間搖擺。

  那些細微的情感波動仍然存在,但她已經(jīng)分不清是來自她選擇的人類意識,還是這具容器殘留的記憶。

  夜幕即將降臨,她不知道黎明到來時,自己會變成什么樣的存在。

  至少在今天這個下午,她仍然想和希爾一起出行。

  她的本質(zhì)是什么已經(jīng)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無數(shù)可能的存在形式中,是現(xiàn)在的“她”活了下來。

  這個選擇本身,就是對永恒最好的回應(yīng)。

  她再也不想考慮自己是誰了,也不需要。

  “拜拜。”她干脆地斬斷了自己所有理不清的思維,在心里對過去的星榆打了個招呼。

  “以后,這具身體就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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