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阿風巳時過半就從張文慧家里拜訪回來了,回府后就去了祖父的書房向他請安。
聽到她來黃戎就用一本冊子蓋住了一塊畫有圖案的絹帛。
阿風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已看出問題臉上卻還是帶著笑容對著他行禮說道:“祖父安,我回來了?!?p> “回來就去陪陪你祖母吧,去了這幾天她很想你?!?p> 阿風道了聲是就離開了。
去黃夫人房間的路上她就在想剛才那個圖案很像上次翻出來的鼎的樣子,莫非鼎在黃家?不對這玩意這么大家里藏不住。
到了房間門口被告知黃夫人剛睡下,沒兩個時辰怕是醒不來的,正好她就找了借口出去找屈遠清他們了。
在那租賃的院子里冒出了黑煙,阿風走進去一看原來是他們在煮飯,看著罐子里咕咕冒泡倒是挺像樣。
阿風贊賞道:“不錯,會煮飯了餓不死了?!?p> 屈遠清一邊攪動著罐子里的粟米一邊說:“這幾天蹲在陳家門口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他們活動范圍也就是在城里,晚上就待在家里,還要盯嗎?”
原本盯著陳家也就是想碰碰運氣,沒有收獲也不會覺得失望。
阿風把他們二人叫進屋里,輕聲說道:“我今天在黃戎的書房里看見了一塊絹帛上畫著類似青銅鼎的圖案,我估計黃戎知道青銅鼎的下落?!?p> 李豫袖聽了后問道:“我聽說黃戎向來不參與政事啊,你確定沒看錯?”
“不會看錯,青銅鼎什么樣我還是知道的?!?p> 阿風這么肯定他們二人也就相信了,只是青銅鼎會藏在哪里呢?
外面白雪飄飄,阿風看著外面的景象想到了什么她說:“之前有個任務是確認慶侯有沒有私自訓練大批軍隊,后來證實確實有,現(xiàn)在又傳出在慶國看見青銅鼎,慶侯是想造反?”
如今的局勢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有人開了這道口子那天下就大亂了。
阿風又問道:“這個青銅鼎從何而來的呢,慶國不產(chǎn)銅啊,若是從別處大量購買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要么就是他有同伙?!?p> 要說哪里產(chǎn)銅,那就是晉國了,當初象征天子的鼎就是晉國進貢的。
可是晉國每年產(chǎn)的銅礦都是記錄在冊的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做不得假。
這時李豫袖開口說:“或許是各地諸侯在隱瞞什么,他們早就野心勃勃,瞞著再多的事都不足為奇?!?p> 他們又斷了線索,最近的任務難度著實是高,不是費腦子就是費命。
雪越下越大了,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阿風看著院子思慮良久說:“有了,屈遠清今晚你夜闖黃府,不需要拿什么只要在書房門口的院子里留下腳印即可?!?p> “為何?”屈原清問道。
“暫時不告訴你照做就是了?!贝膲蚓昧怂摶厝チ?。
幸好出來的時候穿著斗篷,現(xiàn)在不至于淋雪回家。
雪天路滑,要說不巧呢,她一出門就沖撞了姜侯爺家的馬車,嚇得里面的女眷一驚。
她也知錯立馬行禮認錯,畢竟沒真出什么事阿風以為此事會就此揭過,卻不想陪在一旁的丫鬟走過來就是一頓辱罵:“你是眼瞎了嗎慶侯府的馬車都敢沖撞,要是出了事就你這賤軀賠的起嗎?”
一直低著頭的阿風莫名被她罵了一頓就抬頭看了她一眼竟是慶侯世子夫人的貼身丫鬟扶桃。
阿風不想惹事也不辯解低頭不語的走到了一旁。
扶桃見她老實也不多說了回到了馬車旁,簾子掀開露臉的是王萱,今天她陪著世子夫人從娘家回來,本來她今日就心情不好,因為世子夫人告訴她母親,崔家不會來提親了,聽說是崔時有了心上人,不日會迎娶那個心上人。
這一肚子的憋屈沒處發(fā)呢正好撞上個出氣的。
她對世子夫人說:“表姐豈能輕易放過此人,未免過于心善了,這么寬的路她偏偏撞上來,虧得小公子無礙,要不然可如何是好,要我說她就是故意的就該狠狠責罰才是?!?p> 王珮蘊心里不同意她的做法又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說不定那女子就是故意的,如此一想她也就隨王萱處置了。
王萱讓自己的侍女去動手,那侍女帶著兩嬤嬤朝她過去意圖抓住她的手臂,阿風也不傻不會任由別人動手,她及時就避開了。
兩個嬤嬤沒抓到人心里來氣了想來硬的,誰承想阿風跑了,邊喊邊跑:“殺人了殺人了,侯爺府殺人了?!?p> 王萱沒想到她會反抗怕事情惹大了讓侍衛(wèi)趕緊去把她抓回來,可是阿風哪里那么容易會被抓到。
她一路朝黃府狂奔,到了家門口故意一摔,剛好被剛出府的管事嬤嬤看到了,阿風大喊:“林嬤嬤救我,救我,他們要殺了我?!?p> 林嬤嬤總算認出了這是自己姑娘呢,“哎呦~”一聲趕緊來扶她,看見后面確實追了好些人,心里一驚,但好歹也是見過場面的,讓小廝趕緊請了黃二爺出來主持局面。
黃二爺出來的很快,后面還跟著身子大好的黃夫人,這下子可是讓阿風有辦法把局面攪個大混亂。
原本坐在地上的阿風扶著林嬤嬤的手起身就到祖母面前哭訴:“祖母救我,救救我,他們要殺了我!”
看到孫女跑的頭發(fā)都亂了,因著剛才那一摔衣裳都濕了一半,心里別提多疼了,趕緊抱住了嚇壞了的孫女先進府去了。
黃二爺看見自己的孫女被人這么欺負也是滿臉的心疼,家里的小廝手里都拿著家伙事,倒要看看是誰這么猖狂大街上就敢行兇。
幸好領頭的侍衛(wèi)認識黃戎立馬停了下來,對著他恭敬的行禮說:“黃二爺啊,我們在追擊一個女犯人,二爺可看見了?”
他們都知道黃戎不是個好說話的人,那頭領也沒想到那女刺客會和黃家有關系啊,早知道打死也不聽那王家女的指揮。
果然黃戎冷哼了一聲說:“女犯人?我的孫女犯了什么事,以至于讓你們后面這么窮追不舍?”
完了這下是踩到人家的尾巴了,頭領賠笑說:“原來是黃姑娘,那肯定是弄錯了,我們這就回去復命,黃二爺這下雪路滑您可千萬小心?!闭f完領著手下人快步離開了。
黃戎暫不追究他們,去到黃翠芳的院子就聽見她還在哭,過了好一會兒等她換好了衣服坐在榻上,他才進去就看見黃翠芳趴在祖母的懷里。
那哭的叫一個傷心,黃戎收了剛才的嚴肅之情問道:“他們?yōu)楹巫纺???p> 阿風哭的一抽一抽的,話倒是說的清楚:“我走在路上不小心滑了一下碰到了他們的馬,車上坐著世子夫人和一位姑娘,被驚著了?!闭f著還頓了一下。
“我自知理虧立馬和她們道歉了,她們不理就罵了我,我也沒還嘴,也不知怎么了她們就要打我,我只能跑了?!?p> 越說越委屈,趴在祖母懷里又哭了一場,黃夫人更加心疼了,抱著孫女安撫,控訴道:“這像什么話,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嗎?黃戎這事你要是沒個交代我和你沒完?!?p> 黃戎皺著眉神情嚴肅又問道:“你當真沒有還嘴?”
阿風抬起頭委屈的說:“沒有,站在一旁看的人不少,派人去問即可,我只聽了她們?nèi)枇R,一嘴未還?!?p> 如此還有什么好說的,明擺著就是作威作福慣了,欺負到黃家人頭上了。
黃戎去書房拿了佩劍帶著心腹就去黃家主宅找他大哥去了。
這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倒是沒人敢攔他,他知道這個時辰他大哥肯定在書房,他也直接就過去了。
黃甚在書房跟兒子和大孫子在商討事情呢就看見黃戎氣勢洶洶的走進來找了個位置就坐下了。
祖孫三代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還是大孫子反應快起身行禮:“見過小祖父?!?p> 黃戎沒理他,對黃甚說:“我們黃氏一族真是落魄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腳了?!?p> 黃甚的兒子黃陽給自己兒子使眼色讓他坐下吧,笑著問黃戎:“二叔此話何意?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這時黃戎帶來的心腹就派上用場了,他繪聲繪色的描述道:“回大公子的話,慶侯世子的夫人把我們家姑娘打了,姑娘在家直哭呢?!?p> 他們這就明白了,他這是為自家孫女討公道呢。
黃陽問又問:“是何故起了沖突?”
心腹又說道:“回公子,差人查了,今日冰天雪地的路滑,我家姑娘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侯府的馬車,不過是馬受驚了輕吼了一聲都未嚇著誰,我家姑娘當即賠罪了,侯府的女眷得理不饒人就讓府里的侍衛(wèi)要打姑娘,可憐姑娘嚇得六神無主,神情恍惚??!”
這么聽來黃家姑娘倒是無錯,也怪不得他老人家氣得拿劍來主持公道了。
黃甚問他:“二弟是作何打算?”
“我能有何打算,朝政上我毫無根基,一雙兒女早早而亡,也是我無用啊,護不住我這一支唯一的血脈啊?!彪m然他看不慣自家大哥的行事風格,但自家人受了委屈總要來訴訴苦讓他主持主持公道吧。
正商討著呢,下人來傳話說慶侯府來人了。
這一猜就知道所來何事了。
黃甚讓弟弟在書房別出去,自己去正廳接待。
來的是慶侯世子的心腹姓姚,二人見過禮后,黃甚假裝不知道發(fā)生何事問他:“姚大人來此,是有要事?”
姚大人說:“是這樣的,今日世子夫人帶著小公子從母家探親回來,路上和令弟新認的孫女起了沖突,世子夫人的表妹也在馬車之上,孩子受了驚嚇哭惱不止,關心孩子心切言語之間多有不當,世子聽聞此事心中不安特遣在下來賠罪的?!?p> 這話說的可謂滴水不漏,把世子夫人摘的一干二凈,完全是世子夫人的表妹言行魯莽,也沒說她們和黃翠芳是怎么起沖突的,好似黃翠芳也是有錯的。
黃甚先是表現(xiàn)的一驚說:“竟有此事?我也是現(xiàn)在才知啊,那小公子可有礙?
“小公子無事,只是令弟的孫女說是摔了一跤也不知傷勢如何,世子和令弟來往不多不便貿(mào)然前去打擾,所以就想讓黃大人去代為探望?!?p> 趁著下人上茶之際,黃甚說道:“既是世子吩咐,我自然不會推托,可姚大人不知,我二弟對這個親孫女極為看重,我此番前去怕是免不了要被他說兩句了?!?p> 居鶴城里的人也都知道黃二爺脾氣不好,年輕時沒少看見他在街上追著兒子打,追三條街都是有的,初次大家也稀奇不僅看熱鬧還出聲嬉笑,次數(shù)多了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可這脾氣不好的名聲就此傳出。
既然黃甚都答應了他也不好再坐著了,又交談了幾句就告辭了。
黃甚又來到書房,剛才的對話府里的小廝已經(jīng)一字不落的傳給他們聽了黃戎只冷哼了一聲。
黃甚的孫子黃輕塵也感覺被輕視了說道:“不是我說,世子未免太沒有誠意了,只打發(fā)了個無足輕重的人過來說了幾句無足輕重的話就算揭過了?”
黃陽給兒子使了個眼色讓他閉嘴,什么時候了還亂說話。
這話倒是和黃戎想的不謀而合,他說:“大侄孫說的不錯,他慶侯府明目張膽的欺負我孫女兒,還想讓我忍氣吞聲,做夢去吧,黃甚幫我轉(zhuǎn)告他,什么狗屁東西我不做了,讓他另找人吧!”隨后就拂袖離開了。
黃甚氣的指著他的背影說:“你們看看,從小就是這牛脾氣,一有不順心就什么都撒手不管了,我有說不去為她孫女討回公道嗎?有說嗎?”
下面坐著的父子倆禁口不言,生怕引火上身。
黃甚讓他們先出去,自己要去一趟慶侯府了,他那好弟弟脾氣上來真撂挑子了,還得了?
今日街上津津樂道的都是慶侯府的事情,黃戎一路聽來更加怒火中燒,一回到家就破口大罵:“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黃夫人聽到叫喊聲就走進書房讓他低聲點,小姑娘本來就嚇著了,這么一喊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被夫人一提醒黃戎收斂了一點,坐在火爐邊氣的把胡子都吹起來了,說道:“你可知慶侯府的人是這么說的,他們說是言語不當起了沖突,聽聽說的人話嗎,今日起我們家除了日常采買閉門不出了,任何人上門就說一家子都病了待不了客了?!?p> 這幾十年過下來黃夫人太了解他了,現(xiàn)在他在氣頭上說什么都不會聽的,她只能起身去照顧孫女去了。
府里的下人把這些說給了阿風聽,阿風自在的躺在床上想:其實這一切都可以避免,若是一開始她就表明身份,侯府的人根本不敢動手,可她就是要惹事,她想知道黃戎在慶國到底地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