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臣?
這信中的子臣是誰?
穆遲從未在阿娘的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她很疑惑,卻也將信收好,準備去尋一尋這個叫做子臣的人。
回到太師府,穆遲便往宋庭州屋子的方向走去。
雖然他說都是小傷,并不礙事,但穆遲就是放心不下。
“二娘,東西都拿回來了嗎?”
阿淺見二娘走來便開口問道。
她知道,二娘回到太師府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找宋護衛(wèi),所以她一直在門口等著。
穆遲點點頭:“你怎么在這?”
“奴婢本想在宋護衛(wèi)屋里等你的,但顧郎中正在給宋護衛(wèi)處理傷口,奴婢就只好在這里等著你了。”
“顧郎中?”
“就是大夫人的故人啊,他是個郎中?!?p> 阿淺向她解釋。
而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顧生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穆遲時,向她說明了宋庭州的傷勢,還不算嚴重。
“顧郎中,你現(xiàn)在方便嗎?”
穆遲想知道子臣是誰,既然他是阿娘的故人,那他或許會知道子臣是誰。
“穆二娘子是有話要對在下說嗎?”
穆遲點頭應(yīng)著。
他淡然一笑:“那穆二娘子請說吧?!?p> 穆遲將他帶到后院。
“顧郎中可知道子臣?”穆遲開門見山的問。
聽到這個名字時,他愣了愣:“穆二娘子為何會問起這個人?”
“看樣子,顧郎中是知道這個人了?他在哪,我要見他?!蹦逻t著急的問。
她想問這個人,為什么不回來,為什么讓阿娘苦苦等了五年,卻什么都沒有等到。
顧生瞬間紅了眼眶:“我單名一個生字,小字,子臣。”
他就是子臣,顧子臣。
穆遲也愣住了,原來,顧生就是顧子臣,那個阿娘等了五年的人,就是顧生。
她拿出那封信,遞到顧生的面前:“想來,這應(yīng)是阿娘沒能送到你手里的信。”
顧生接過信,卻遲遲不敢打開來。
“顧郎中還是看一看吧?!蹦逻t提醒著。
他顫抖著雙手打開這封信,看到里面的內(nèi)容后,淚水緩緩落下,滴落在信紙上。
他哽咽著:“師父重病,所以我回來得晚了些,回到長安,我第一件事便是去江府,可我歸來之日,卻是她,出嫁之日。”
他親眼看著江念穿著紅嫁衣嫁給別人。
江念出嫁那日,他曾幻想了無數(shù)次。
幻想著,江念嫁給他。
可他歸來得——太遲了,太遲了!
那日,他一直跟在喜轎的后面。
江念出喜轎走進穆府的大門時,他知道,此生與江念,再無可能了。
“原來顧郎中并不是故意的,我阿娘,沒有看錯人,你重情重義,若是能再早一點就好了,我阿娘就不會——”
穆遲沒有勇氣說下去。
阿娘本有意中人,可是天意弄人,她為了阿翁,跳進了這個火坑。
“她出嫁后,我再一次離開了長安,因為師父離世了,他膝下無子,我是他唯一的徒弟,我要操持他的后事,從那之后,我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p> 他緩緩道出那些曾經(jīng)。
“直到,十年前,我收到一封信,是從長安來的,我不知道是誰寫的,那信中只寫著四個字:江念病危。
我日夜兼程趕回長安,不敢有一刻耽擱,我回到長安那日,也是你阿兄歸來之時,你出去接你阿兄,我守在她的身邊。
她說、她說她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給了穆川,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與你阿兄──”
言詞間,能感覺出顧生的懊悔。
“原來你就是顧子臣,阿娘夢里都在喊著名字的人?!?p> 穆錦從顧生的身后走了出來,他雙眼泛紅。
方才顧生的字字句句,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阿娘還未懷上蓁蓁時,他一直都在穆府。
那時,阿翁還在,阿娘的日子還不算難過,可是他很少見到阿娘笑過。
一日,阿娘感染了風寒,他放心不下,一直守在阿娘身邊。
他清楚的聽見,阿娘在睡夢中喊著:顧子臣。
那時,他并不知道顧子臣就是阿娘深愛著的人,后來,也并沒有再聽到這個名字,所以他也忘了這件事。
直到今日,他來后院找蓁蓁,才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顧生擦去臉上的眼淚,對他們兄妹二人道:“是我遲了,害了她?!?p> “顧郎中,都過去了?!蹦逻t上前安慰著。
“顧郎中既會醫(yī)術(shù),不知,能否跟我去軍中,做軍醫(yī)?”穆錦開口問。
他想留住顧生,也算是替阿娘留住他。
顧生有些意外,猶豫半晌后還是答應(yīng)了,他想替江念,好好照看她的這一雙兒女。
前世,顧生之所以會成為顧太醫(yī),就是因為他在阿兄的軍中擔任軍醫(yī)一職。
不過這是大鄴和粦鹖開戰(zhàn)之后的事了,如今卻提前了。
穆遲來到宋庭州的房中,詢問起他的傷勢。
“二娘,我不是說了我沒事嗎,你怎么還愁眉苦臉的,你這模樣可一點都不好看啊?!?p> 宋庭州打趣著她,也不希望她過于擔心。
“你又不好好說話。”這一點是穆遲拿他最沒有辦法的一點。
宋庭州也立刻正經(jīng)起來:“二娘,我真沒事,剛才為我處理傷口的郎中挺厲害的,他為我包扎時,一點都不疼?!?p> 顧生是很厲害,不然最后也不會被破格直接提為太醫(yī),什么測試都不用。
“看你面色還算紅潤,想來應(yīng)該不算特別嚴重,那你好好養(yǎng)傷,我先出去了?!?p> “好。”
他輕聲應(yīng)著,目送穆遲離開他的房門。
她走后,宋庭州的臉上也露出一絲難色。
剛才,他同穆遲說的,沒有一句真話,就是為了不讓她擔心。
自從入了這太師府,他便覺得,又有了家。
不——曾經(jīng)那個地方,不能算作是他的家,頂多是個容身之所罷了。
太師府不一樣。
表面上,他是穆遲的護衛(wèi),但他能感覺到,穆遲并非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護衛(wèi)。
而是把他當作朋友、親人一樣的對待,穆遲是第二個,待他如此之好的人。
所以,在穆府,他才愿意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讓穆遲得償所愿。
他低頭看著身上這些刀疤,不由感嘆著:“這么多年,總算是,真正的安穩(wěn)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