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舊時相識
文挽既然決定了要盤下趙盼女的店鋪便帶著十兩銀子前來，以表誠意讓人寬心。
趙盼女打著哈欠坐到她身邊，文挽無語：“你一個掌柜的一覺睡到大中午？”
“有我家阿雲(yún)，我操不上那些心。”
她看著文挽，便知道了來意，唇角一勾：“這么快就商量好了？”
文挽點頭：“想著試試?！?p> 趙盼女露了笑：“那我可得和你好好嘮嘮如何經(jīng)商，如何與人周旋了?！?p> 兩人這一嘮就停歇不下來嘮到了天擦黑，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她知道經(jīng)商沒有那么容易，其中的門道很多，拿著陳子書給她的鉛筆和小本子記下了一些需要謹記的內(nèi)容。
剛一到門口就被陳維銘和啵啵撲了個滿懷，和一家子一一招呼過后想稍作休整再去陳子書那屋，沒想到他先出來了。
“用過晚飯了么？”
文挽點頭朝望著她的幾雙眼睛道：“在盼娘那里吃過了?！?p> 鎮(zhèn)上沒有趕集的日子里，村子里的人大都不會到鎮(zhèn)上去，陳家那位堂三叔也不會在村口擺牛車，要用的話還得提前打招呼，但是昨晚兩人都沒有想到去打一聲招呼。
文挽是不知道，陳子書是純粹沒記起來，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們的計劃，今早上文挽臨要出發(fā)知會他們才知道要提前打招呼，回頭看見陳子書愣了一會兒后流露出自責。
她笑了一笑：“無妨，我走過去也成。”
小姑擔心日頭毒辣給她塞了一把傘，于是她撐著傘走走停停硬是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汗珠沿著臉龐不斷滑落，全身濕汗，腳心發(fā)疼，她不禁想到，原主與陳家村的人都不交好，每每要到鎮(zhèn)上去都是靠這一雙腳，一點都不像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小姐……
至今為止她也不曾感受到過她對陳家清貧的怨恨，那么……她的郁郁寡歡究竟是為何？
下午回來的時候原本想去驛站找胖三大哥用馬車送她回去，結(jié)果盼娘早已經(jīng)遣阿雲(yún)去找好了人：“你清早來的時候累壞了，我早讓阿雲(yún)去找了人，不過那馬車是路過陳家村順帶你一程，你先在我這兒用過飯，他自會來接你。”
文挽甚是感念她的體貼。
人與人之間就是那么奇妙，她和趙盼女明明是兩個時空的人卻能如此投機。
她喝了兩罐陳子書特制的“冰紅茶”，疲憊感舒緩了許多，腦子里的東西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便朝小姑招了招手，推著陳子書進屋去商討。
“我與盼娘已經(jīng)談妥，雖說現(xiàn)成的鋪子和東西值三十五兩銀子，但盼娘忙前忙后打點幫了不少忙，總不能讓她一分不掙，所以我把價格往上提了提，四十兩銀子?！?p> 兄妹倆齊齊點頭表示無異議，所以文挽接著道：“眼下，我是如此打算的，小姑擅女紅便由你帶著繡娘們，盼娘那里原本的繡娘走了一些，你問問方華和二丫那倆丫頭和其他的小女娘有沒有想做工的，工錢都好說。”
她轉(zhuǎn)頭回望向陳子書那道專注的目光：“賬目就由子書你來，你細致精細，算數(shù)也好，再適合不過。”
陳子書垂下眼簾，很輕的嗯了一聲。
文挽短促的笑了一下后：“我就負責進進出出做買賣?！?p> 一家子分工很明確。
比起陳子書，小姑更興奮，晚上睡覺還纏著她問許多問題，不過文挽也有許多的耐心。
陳子書口中的聿珩兄在三日后果真讓家丁拿著錢兩和書信前來了。
他將錢兩交給文挽，自己認真讀起書信，眼睛細細掠過每一個字眼，再放下手中的信件時已然濕了眼眶。
文挽輕拍他的肩膀以示撫慰：“往后有機會便請來家中坐坐吧?！?p> 這時代交通不便，友人相見一敘分外不易。
她的話本這幾天在陳子書的陪同下已經(jīng)寫了不少，書名也定下了——《春情長恨》。
雖然陳子書肉眼可見的嫌棄這書名卻也沒說什么。
男主是狂拽不羈的少年將軍，女主是冷艷的沒落家族嫡女，她女扮男裝誓要光宗耀祖，振奮家業(yè)，與男主斗智斗勇，步步為營，貫穿保家衛(wèi)國的家國情懷。
文挽熱衷于熱烈瀟灑的好男兒，筆下的男主角自然就承繼了這樣的性格。
多嘴一提，陳子書這樣的冰山男主倒真的不太吸引她……
不過，陳子書雖然很嫌棄書名，卻還是很認真的看完了每一個章回。
甚至隱有催稿的趨勢，每日都要問候一下今天寫幾個章回。
銀錢到了手里自然就該開始忙正事了，因此話本就擱置在了陳子書的書桌上。
文挽帶著小姑一起去鎮(zhèn)上找趙盼女到官府過戶商鋪，前后忙碌了兩日才接手了鋪子，將趙娘子衣鋪改為云繡青。
塵埃落定后趙盼女小夫妻倆也沒有過多停留，帶著行李乘坐馬車離去。
望著馬車徐徐行駛，文挽的內(nèi)心盤桓上分離的憂傷，但這絲憂傷并沒能持續(xù)太久，因為真正的忙碌已然拉開序幕。
趙盼女經(jīng)商本能了得，她的客戶上至安河鎮(zhèn)富戶主母，下至紅樓女子……
她雖寫信給老客戶們打了招呼，但是她們買不買賬還得看文挽是本事。
在見這些老客戶之前，文挽最先應該拜會的是她的最大貨源商——魏氏東家。
魏氏扎根安河鎮(zhèn)數(shù)十年，也是行會的行老，她此次前去還得送一點“饋送”，主要是去露露臉，代表誠意。
“饋送”這東西不能過于貴重令人生出你人傻錢多的錯覺，也不能讓人覺得你過于諂媚，更不能送的太輕讓人覺得你敷衍，最好是投其所好。
趙盼女臨走前倒是提點了文挽一下，魏氏有三房，最有話語權(quán)的是長房，長房長子魏景明如今管的就是安河鎮(zhèn)的行會。
魏景明此人不僅喜愛喝茶，還喜歡收藏各種特色茶具。
茶葉的話人家有錢什么樣的好茶葉喝不著，只能從茶具下手了。
所以文挽去瓷器鋪挑了一只茶寵，青白相交的大白菜，寓意“百財”。
安河鎮(zhèn)雖然冠的是鎮(zhèn)名，但其繁華程度絲毫不輸省城安陽城，而這鎮(zhèn)上最大的酒樓便是魏氏的產(chǎn)業(yè)，少東家會見新商戶就在這酒樓。
文挽提著饋送來到宴客樓，很是高端大氣。
領(lǐng)路的小廝是個面善的，文挽含笑問：“小哥，這奏樂甚雅，宴客樓早晚都有嗎？”
小廝難掩自豪：“非也，文娘子不知，咱家酒樓白日里以奏絲竹之樂暖閣為主，輔以兩三場雅樂舞蹈，這到了晚上舞旋和轉(zhuǎn)踏相接，可就熱鬧非凡了，討得賓客歡喜不已?！?p> 文挽應聲稱贊：“不愧是安河鎮(zhèn)最豪華的酒樓。”
踏入等候的小雅間，投來目光的三人皆是一剎那的驚詫。
驚詫過后的反應令人耐人尋味，有平靜、有稱贊、有不屑。
文挽點頭招呼過后，不卑不亢坐下，靜候少東家。
一盞茶過后，魏景明姍姍來遲：“各位掌柜的久等、久等?！?p> 這位少東家?guī)е蓵須?，看著和和氣氣的?p> 他的目光落在文挽身上：“這位想必是云繡青的掌柜，文娘子?！?p> 文挽欠身笑答：“是的，少東家?！?p> 魏景明將人一一認過后吩咐身邊的小廝登記。
接過登記冊過目后起身道：“有勞各位掌柜的今日抽空前來，那么月余過后咱按照盈利抽一分的行例錢，再會?！?p> 那幾位掌柜的身邊都跟著人，文挽孤身一人卻也不顯得勢單力薄。
臨出酒樓卻來了個丫鬟裝扮的小姑娘：“文娘子，我家大娘子請你雅間一敘?！?p> 文挽疑惑：“你家大娘子……與我相識？”
小丫鬟點頭：“大娘子說你一見便會知曉她是誰?！?p> 文挽跟在她身后，心下琢磨這位大娘子難道是她的舊相識。
雅間的紗簾撩開，露出一位顯然在殷切等待的娘子，她的雙眸在看見文挽的那一刻就亮了起來，露出燦爛的笑容，站起身來牽她：“挽娘！真的是你！”
相比于她的興高采烈，文挽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任由她轉(zhuǎn)著圈打量自己：“挽娘，我們多年未見，我好生高興！”
文挽打量著她，單從外形看是位圓潤漂亮的小娘子，性格似乎是活潑率真居多。
她回握了那只溫熱的小手：“我看著這位小娘子也是好生親切，既然是多年未見，想必我們從前是密友，只可惜……”
楊夢琴此時也琢磨出了不對：“你怎么了？”
文挽的惋惜與遺憾并不是作假：“數(shù)月前我在山腰跌了一跤，傷了腦袋，生了一場病，從前的事情大都不記得了。”
楊夢琴大驚：“這、這……怎的如此不小心？”
她將文挽拉著坐下，語氣難掩關(guān)懷：“如今可是好全了？沒落下什么病根吧？”
文挽點頭：“已經(jīng)好全了?！?p> 聞言，她放心了許多，但面上難掩失落：“竟然都不記得了……”
文挽拍了拍她的手背，問：“我們是幾歲相識的？”
楊夢琴露了笑，給她倒茶：“哎呀，那咱倆可就有的聊了……”
“我是楊家嫡女，名喚夢琴，上頭就一個比我年長一歲的哥哥，名喚宇恒，你……有一點點記憶嗎？”
文挽搖搖頭示意她繼續(xù)說。
她輕聲嘆了氣，只好繼續(xù)：“我和哥哥的啟蒙夫子正是挽娘的父親文夫子，彼時我七歲，與挽娘同歲，又是學堂里獨有的兩位小娘子，我們時常在一起玩，遺憾的是……十二歲時我爹決定舉家遷往縣城安陽便和挽娘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