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澆菜
看著頭部嵌入饅頭，根部還帶著鮮紅血絲的前門牙，第一次換牙的男娃子一張嘴，“哇”一聲大哭起來。
哭得這般大聲，并非因為疼，而是想到了兩位堂兄掉牙后的模樣。
實在是太丑了，說話還漏風！
那天，徐氏夫婦手忙腳亂地哄了許久，直到孩子哭累了，自己睡著了，夫妻兩人這才松了口氣。
穆華琰倒不是為了將杏子讓與她才找了這么個借口，他確實有一顆牙又開始松動了。
唉……
看著咔哧咔哧啃吃得歡快的小丫頭，沒心沒肺的，他的心里更是堵得慌，抬腳朝著后面的園子走去，后園的菜還沒澆完呢。
吳姨出門前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在太陽升起之前給菜苗澆完水，徐綰綰這丫頭是個靠不住的，這活只能落他身上了。
“汪~汪~”
小姑娘伸出閑著的左手，拍了拍仰著腦袋一臉期待的狗子。
“小白，這杏子太酸了，等下回杏子熟透了再給你吃哦。”
“汪~”
小白表示不認同。
還沒走過去的穆華琰嘴角抽了抽，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酸你還吃得那么香。
而且明明是條黑色的狗子，還非給取名叫“小白”，哪里白了？
就眼睛上方有雙小白點。
“喵~”
白貓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好吧，這位是真的白，卻叫“大黑”。
由此看來，徐清琬那丫頭，一點取名的天賦也沒有。
“大黑！”
聽見綰綰的呼喚，雪白的貓兒停下了它那優(yōu)雅的步伐，轉(zhuǎn)頭朝著自家小主人奔了過去，腳步輕盈，仿若凌波仙子。
綰綰蹲下身子，白貓便湊了過來，在她的手邊蹭來蹭去，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大黑，給你吃杏子?！?p> 聽到她的話，貓兒向她手里那半沒吃完的杏子湊了過去，只是不等它靠近，女孩兒便揚起了手，“嘿，不給你吃。”
貓兒委屈地喵喵叫，小姑娘伸出手指點了點它的小腦門，“貓是要抓老鼠的，大黑，你已經(jīng)長大了，要學會自力更生?！?p> 不知是聽懂還是沒聽懂，大黑縱身一躍落到了她肩頭，伸出舌頭舔她的臉頰。
小姑娘癢得咯咯直笑。
聽到女孩清脆的笑聲，穆華琰回頭看她一眼，無奈極了，唇角卻不自覺地彎了起來，彎腰從水桶里舀出一瓢水，學著吳姨平日里的樣子緩緩澆下。
這滿園子的菜，有番茄，番椒，落蘇，還有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綠葉菜，都是吳三娘種下的，每日悉心侍弄，開花結果的都已經(jīng)開花了，那些綠油油的小青菜也長勢喜人。
時已至六月，太陽初升起來就感受到了熱意。
聽聞新帝已登基，冊封發(fā)妻穆氏為后，想來家里人也得了封賞，可是都過了這么久了，怎么還沒有人來接他呢？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爹啊，娘啊，你們難道已經(jīng)忘了流落在外的兒子了嗎？
“哥哥！”
正在發(fā)呆的穆華琰只覺自己肩膀一痛，手里的水瓢差點沒扔出去。
回過頭去，就見徐綰綰一臉無辜地歪頭看著自己。
“哥哥，小柿子什么時候可以吃呀？”
吃完了杏子，又想吃小柿子了。
她不是在撩貓逗狗么，什么時候過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小幅度地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心里暗罵：臭丫頭，打招呼就打招呼，這么大力氣作甚！
面上卻是風平浪靜，信口道，“大概再過一個月吧?！?p> 他怎么知道？
來到這里之前，他連番茄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小姑娘看一眼還在開花的番茄樹，頗為遺憾地開口，“還得這么長時間啊?！?p> 好想吃酸酸甜甜的小柿子哦。
穆華琰睨了她一眼，改口道，“那可能大概得半個月吧?！?p> “元寶哥哥，我?guī)湍惆?。?p> 多給它們澆水，它們就會快快地結小柿子了。
“不……用了?！?p> 看著拎著水桶健步如飛的“小姑娘”，穆華琰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差點忘了，徐綰綰這丫頭，天生神力。
都怪她一臉嬌小乖巧相，讓他總是忘記，她是一個能扛著他走兩里地的大力丫頭。
不過還好走了，他連忙活動活動肩膀，還好他自幼習武，身強體壯，否則挨她這一掌，胳膊非得脫臼不可。
正在心里腹誹呢，就見小丫頭提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水桶走了進來。
好吧，雖然知道她提起來并不費勁，可看她這樣子，還怪可憐的，于是抬腳迎了上去，將水桶從她手里接過來。
“我來吧。”
“我再去拿個瓢?！?p> 穆華琰正要阻止，小丫頭已經(jīng)噔噔噔跑去前院了。
不一會兒，綰綰拿著一個大大的水瓢走了進來，這是家里最大的水瓢了。
見元寶哥哥正在給小青菜澆水，她連忙也舀了滿滿一瓢，“元寶哥哥，我來幫你?！?p> “不……”
他的瞳孔擴大，這……姿勢不對??！
“嘩~”
根本來不及阻止，那滿滿一瓢水，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那瘦弱的小青菜上，還潑在了同一處。
看著青菜地里被水沖出的大坑，以及被水沖出來的嫩白根部，東倒西歪的青菜苗，穆華琰眉心突突直跳。
他終于知道吳姨今早出門前叮囑他記得給菜園澆水，卻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讓綰綰靠近園子是為何了。
然而幫了倒忙的小姑娘完全沒有意識到錯誤，在他還在怔愣的時候，第二瓢水已經(jīng)潑了下去。
看著慘不忍睹的小青菜，穆華琰連忙將她手里的水瓢奪了過來。
“元寶哥哥，你搶我水瓢做什么？”
“呼~”
總算理解每次惹禍后母親總是拎起雞毛撣子追著攆他的心情了。
熊孩子就該揍！
可是，對上她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胸口那團火氣愣是發(fā)不出來。
罷了罷了，不懂事的熊孩子，也是好心想幫忙，而且他第一次也不會澆。
明明不過比她年長兩三歲，明明在四五個月前，他也是讓爹娘頭疼的熊孩子，怎么這才過了多久，他就感受到了當長輩的無奈呢？
看著一臉疑問的小姑娘，他語重心長地開口，“不能這么澆菜?！?p> “可我看你就是這么澆的呀?！?p> 綰綰疑惑，不就是舀了水倒進去么，怎么還錯了呢？
“不能澆太快，也不能一下子澆太多，這樣會把菜苗澆壞的，你看小青菜的根都被沖出來了?！?p> 綰綰探出頭去看，呀，還真是。
穆華琰繼續(xù)開啟澆菜小課堂，“小青菜的根露在外面，太陽一曬，就死掉了，你就沒小青菜吃了?！?p> 這可是被吳姨揪著耳朵說了好多遍才記住的。
“我不喜歡吃小青菜?！本U綰啃了啃自己的小拳頭，十分真誠道，“我喜歡吃肉?！?p> “……”
竟是一點自我反思的意識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不能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