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擬的腿又長又直,如果有人半道搶了他的東西,到終點的時候,他應該也會面不改色的拿回他的東西,然后對趴在腳下的那人說句辛苦了吧。
仔細想想,黎之還是偷偷把東西塞回包里,抹殺了頭腦風暴中最后存活的腦細胞。
“在想什么?”
她竟沒發(fā)覺程擬已經(jīng)回來了。
躲過對視,欲起身拿起他被她當坐墊的書包。
“你別起來?!闭f話間,他走至她跟前,挎起她掛著哆啦A夢掛件的書包,緩緩蹲下。
“校門外的醫(yī)務室還開著,我?guī)闳ァ!?p> 黎之像是被怔住了,一瞬間連舌頭都不知道放哪兒。
程擬也只是背對黎之,等著她的舉動,好似有用不完的耐心。
黎之呆望著眼前寬闊的后背,終是有了反應:“沒那么嚴重,其實我小時候也經(jīng)常這樣右腳踩左腳。”
見他仍未有起身的打算,她歪著身子去扶他:“就幾步路,我可以走——”
“欸…”,黎之輕呼出聲,險些摔倒。
程擬順勢將她輕摁在背上,快速調(diào)整到她足夠舒適的姿態(tài),然后就這樣背起她往前走。
“等一下,等一下?!?p> 黎之說完又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同被扣住脖頸的貍貓沒什么兩樣,頓時柔聲些許:“你的書包忘了?!?p> 放學的學生三三兩兩都走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們的廣場舞也沒了響動,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的家長里短,八卦奇聞。
“媽媽,那個哥哥背著一個姐姐和兩個書包耶!力氣好大呀!”
一個小孩莫名振奮地指著前方,稚嫩的童聲吸引了很多人朝他們看去。
黎之平時就愛撒點小謊,其實她臉皮薄的很,稍微察覺到別人的目光,就已經(jīng)快把整個人縮成個刺猬了。
程擬似乎看出了她的尷尬,快步走開。哆啦A夢頭上的竹蜻蜓擺動起幅度,他忍不住想,他的書包該掛個什么才好。
親眼盯著醫(yī)生處理完傷口,他又仔細記著叮囑的注意事項,掀開簾子時,黎之正望著他的方向。
“好了。”
“好,走吧。”黎之一直都不太喜歡味道不統(tǒng)一的地方。
拿上自己一旁的書包,遲鈍一秒后又把程擬的書包遞給他。
程擬卻是一把接過兩個書包,看著她地上的鞋道:“背兩個可以嗎?”
踏出醫(yī)務室的門口,黎之攏了攏肩上的兩個書包,又忍不住去瞥自己提在程擬手中的鞋。
“今天晚上謝謝你啊程擬,是我搞錯鬧了笑話?!?p> 程擬腳步放緩,“我們之間,謝謝兩個字,倒顯得生疏了。”
黎之張了張嘴,還是咽下了要還醫(yī)藥費這種更生分的話:“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嗎,怎么在這里?”
“得罪了一個人,來賠罪?!?p> 黎之默默吃驚,“那——有好消息嗎?”
程擬驀地呼了口長氣,“不知道?!?p> 她被勾起了興致,歪著頭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干的事情很過分嗎?”
“也不算。”
“那是你態(tài)度不誠,歉意不夠?”
“可能有?!?p> “你是怎么道歉的?方便說說嗎?我?guī)湍阋黄鹣胂胙a救的辦法?!崩柚惹邢胍獌斶€給程擬些什么,無論是因為早上還是晚上。
程擬側(cè)轉(zhuǎn)過頭,“你想聽嗎?”
“當然,如果你愿意說的話?!?p> “先下來?!睒湎碌姆叫闻_面常年坐滿了乘涼的大爺大媽,此刻倒也干凈。
黎之“哦”了一聲,不太理解的坐下了。
其實我們邊走邊講也是可以的。
程擬細心的把她的鞋子墊在她腳下,隨后坐在了她的旁邊。
黎之看著他,眼睛里全是“你快說快說”的捉急,畢竟長的帥的男生都挺傲嬌的,道歉不像他們會干出來的事。
程擬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掏出兜里的東西就掛進了黎之的脖頸上。
她倒是被嚇了一跳,只覺得眼前忽明忽暗,都來不及閃躲和后退。
“你……”,先鉆進鼻腔的,是一絲淡然的花香。
撫上原本空蕩的胸前,多出一條素樸的鮮花項鏈。
攤開手心殘余的花瓣,他沒看她:“掉了好些,現(xiàn)在不太好看了?!?p> 黎之還沒理清楚,程擬又搶著發(fā)言:“我自己想了好久,早上…我不該突然抽風和你較勁,因為我有時候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是我先忘記了我們的約定,下著雨非要逼你回應讓你為難?!?p> “我以前沒追過女孩,自以為多些耐心多些尊重,就能夠跟周圍的其他戀人一樣擁有美好結(jié)果。可你跟她們不像,哪怕我站在你身邊你也看不見我,就連說話的機會都不肯給?!?p> 話說到這里已是不吐不快,“我原以為,我這種要面子的人在你那兒碰了壁就會及時止損,但是我真的克制不住。我的心好像不再獨屬于自己,它的每一次跳動都驅(qū)使我向你靠近,最后演變成為了一種習慣?!?p>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會在和你形同陌路下堅持多久,但我想,我可能會一直堅持?!?p> 安靜三秒,程擬語調(diào)微揚,繼續(xù)說:“直到,你像變了一個人。”
“你主動來找我,你說我們可以試試看,我們一起做飯,你還說你喜歡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欣喜!”
黎之的雙手被他輕握住,嗓音低弱,情意綿長,如同醉飲了夏日甜意正濃的米酒,哄得人心頭暈乎乎的:“之之,我不會說軟話,但我喜歡你,第一眼就喜歡,無論是煙花大會還是七天情書,我與你的誓言永不過期。”
“不管你現(xiàn)在信或不信,是我需要你。”
星河閃爍,手心的汗反復浸潤了黎之的心。她慢慢透過記憶中那辨認不明的臉去看清,程擬在她殘缺的靈魂再次刻上了姓名。
汗又滴成了淚,滾過程擬灼燙的手背,掉落進光陰,洗去那一抹蒙塵的灰暗。
她抹著淚笑,程擬也跟著笑,我心向月,月終照我。
緩了好一陣兒,黎之吐露心聲:“程擬,其實我也準備跟你道歉?!?p> 她還要說,他卻輕輕在她手里放上一個禮盒,五指內(nèi)扣進她的掌心,眉梢輕挑,神色泰然:“早上不是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嗎?”
又仿佛猛地想起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俊不禁地打趣:“對了,女衛(wèi)生間門口確實聽說了點趣事,你有聽說嗎?”
黎之猝不及防被他揭了糗,心中懊惱,她已是解釋不清楚了。
只好含糊應答,反將一軍:“沒聽說。不過,你經(jīng)常關(guān)注女衛(wèi)生間的動態(tài)嗎?”
程擬眼神瞬間清澈,只有撇不完的關(guān)系:“怎么可能!都是他們跟我講的,我連女衛(wèi)生間在哪里都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女衛(wèi)生間在哪,那怎么分辨的男衛(wèi)生間?”黎之逼緊追問,把程擬問的慌不擇口。
“男衛(wèi)生間自然是……女的…也進不去……”
自己的回答實在蠢笨得很,平時懟人厲害的嘴一句條理也蹦不出來,他只好投降:“對不起我錯了,以后他們就都是聾子、瞎子,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
黎之噗的笑出了聲,程擬如炸開的向日葵,向著他的太陽意氣風發(fā)地敬禮:“我也是?!?p> 你終于說出口,我們不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