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良氏為難
昏暗的油燈在肖大郎家的堂屋里搖曳,跳動的光影將良氏臉上的皺紋映得更深。她枯瘦的手指攥著衣角,渾濁的眼睛里滿是無奈與痛苦。
桂花叉著腰,臉上寫滿不滿:“娘,你就眼睜睜看著五郎發(fā)了財就忘了咱們?”她尖酸的聲音在屋里回蕩,“看看他現(xiàn)在,住著新房,還收留一堆不相干的人,可曾想過咱們這些兄嫂?”
肖大郎氣得在屋里來回踱步,每一步都重重砸在地上:“就是!以前供他讀書,我們可沒少操心。現(xiàn)在倒好,翅膀硬了就不認(rèn)人了!”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飛濺,“娘,你可得給我們做主!”
良氏長嘆一聲,聲音顫抖:“那錢是五郎媳婦掙的,咱們不能……”
“不能什么?”劉桂花打斷道,“當(dāng)初分家是沒辦法,可現(xiàn)在他好了,孝敬銀總得給吧?都是一個肚子出來的,,憑什么他就例外?”
“住口!”良氏突然提高聲調(diào),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怒意。
劉桂花被這一吼驚得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梗著脖子:“我說錯了嗎?他肖五郎難道不是你生的?憑什么……”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她的話。良氏的手還停在半空,眼眶通紅,聲音帶著哭腔:“你……你!”
劉桂花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良氏。這個平日里溫順柔弱的婆婆,竟然動手打了她!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般嚎啕大哭起來:“老天爺?。∥覄⒐鸹薜叫ぜ沂畮啄?,伺候老的照顧小的,沒功勞也有苦勞,怎么就落得這個下場!”
肖大郎也被母親的舉動驚呆了,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娘,你這是干什么!”
良氏慌亂地想去扶劉桂花:“娘…娘不是有意的!”卻被肖大勇一把推開。
劉桂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這日子過不了!”哭著沖進(jìn)了里屋,開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嘴里還嚷嚷著要回娘家。
肖大郎跟了進(jìn)去,不一會兒就眉開眼笑地出來了。他和劉桂花一唱一和,演起了苦肉計(jì)。
看著媳婦哭哭啼啼地出了門,肖大郎又在良氏面前裝出一副可憐相,回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良氏看著這一場鬧劇,沉默了許久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房間,淚水止不住地流。
恍惚間,她的思緒回到了十八年前那個寒夜。玄京城寒侯府內(nèi),夫人奄奄一息地將襁褓中的孩子交到她手中:“良嬤嬤,這孩子就托付給你了,若我沒能尋來,你便將他當(dāng)成你的兒子吧!”
“夫人放心,奴婢定會用
良氏跪在地上,流著淚說:“夫人放心,我拼了命也會保護(hù)好小公子!”她接過賣身契和孩子,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孩子養(yǎng)大,報答夫人的恩情。
后來,她帶著五個孩子回到丈夫的老家山水村。日子雖然清苦,但一家人平平安安,孩子們相處得也很好,良氏覺得特別安慰。
她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沒想到五年后,寒侯找上門來要接孩子回去??粗鴱男『白约耗锏男の謇桑际瞎砻孕母[,想出了偷梁換柱的主意。她便暗暗發(fā)誓,要將這孩子好好撫養(yǎng)長大,來報答夫人的知遇之恩。
她帶著五個孩子,回到了丈夫的老家山水村。
雖清苦倒也平靜的生活著,小孩子間兄友弟恭,良氏時常感到欣慰。
良氏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那樣平靜的過下去,直到五年后,寒候登門說要來領(lǐng)回孩子。
良氏看著自己一手帶的玲瓏般孩子,每日奶聲奶氣的圍著自己喊娘,竟起了貍貓換太子的心思。
如今,那個孩子早已長大,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想起肖五郎說“當(dāng)初娘做那個決定,并非全是只為自己的利益,娘你無須自責(zé),在孩兒心里從未怪過娘?!蹦瞧届o的眼神,良氏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疼。
她知道,自己一時沖動的選擇,虧欠他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