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挾
帳內(nèi)燭火搖曳,映得錦被上的鸞鳳紋忽明忽暗。許如卿側(cè)臥在蘇熠宸身側(cè),呼吸輕淺,長睫在眼下投出淡影,恬靜得像幅上好的工筆畫。
蘇熠宸支著肘,目光膠著在她臉上,指尖不自覺拂過她的鬢角。此刻她安穩(wěn)在懷,那股空落落的慌悸終于消散,像是漂泊許久的靈魂,終于尋回了歸處。
他忽的又回憶起方才他們纏綿的一幕,嘴角不自覺泛起甜蜜的笑意。他就知道,卿兒是愛自己的。
只不過有些突變因素,總干擾他們之間的感情,他絕不允許他與卿兒之間再因為其他人而生了間隙。
“卿兒……”蘇熠宸低聲呢喃,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誰都不能把你從本王身邊奪走?!?p> 許如卿優(yōu)柔寡斷,他不想強迫她做出決定,但是他絕不想再從許如卿的嘴里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
所以,夜北辰必須離開東元。
蘇熠宸心里合計著如何才能讓夜北辰心甘情愿的離開,許如卿突然翻了個身,原本平靜的睡顏在此刻變得不安穩(wěn)起來。
蘇熠宸心頭一緊,立刻從身后將她緊緊抱住,溫?zé)岬恼菩母采纤氖郑赶嗫邸?p> 感受到熟悉的溫度與氣息,許如卿的眉頭漸漸舒展,她下意識往他懷里蹭了蹭。蘇熠宸望著她安然的睡顏,眼底滿是寵溺與堅定。
翌日。
“嘎達……”一聲,王府大牢的鐵門被侍衛(wèi)緩緩?fù)崎_。
鐵銹摩擦的聲響在死寂的通道里格外刺耳。潮濕的霉味混著泥土腥氣撲面而來,墻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順著青磚蜿蜒而下,在地面積成淺淺水洼,映著廊下昏黃的油燈,晃出細(xì)碎的冷光??諝饫餄M是陰寒,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涼意。
蘇熠宸緩步走入,玄色蟒袍上用金線繡著流云紋,每走一步,衣擺掃過地面,都帶著無形的威壓。腰間玉帶束著,綴著的玉佩偶爾相撞,發(fā)出清脆卻冷冽的聲響,襯得他面容愈發(fā)沉峻。
牢內(nèi)角落里,夜北辰正倚著墻坐著。他身上的灰色素衣又薄又舊,領(lǐng)口與袖口磨得發(fā)白,布料上還沾著泥污,頭發(fā)散亂地貼在頰邊,與蘇熠宸的華貴形成刺眼對比。
他騙了許如卿,夜北辰根本就不是不見了,而是被自己關(guān)押在了這暗無天日的大牢里。
聽見腳步聲,他猛地抬頭,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間燃起怒火,掙扎著從地上起身,鐵鏈拖曳著發(fā)出嘩啦聲響。
“蘇熠宸!”夜北辰聲音嘶啞,卻滿是質(zhì)問,“你憑什么關(guān)我?你私設(shè)囚牢,就不怕如卿知道后,永遠(yuǎn)都不原諒你嗎?”他往前湊了兩步,雙手抓著牢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滿是挑釁。
蘇熠宸站在牢外,目光冷淡地掃過他,像是在看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物件?!氨就踝鍪?,無需向你解釋?!彼Z氣平淡,聽不出半分情緒,“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即刻答應(yīng)離開東元,滾回你的羅剎,此生再不許踏足東元半步,更不許再見卿兒;要么,便永遠(yuǎn)待在這里,暗無天日,無人問津?!?p> “你做夢!”夜北辰嗤笑一聲,眼底滿是不屑,“你以為憑這點手段就能讓我屈服?如卿若是知道你把我藏在這里,定會恨死你!”
他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幾分詭異的得意,“再說,你真以為如卿愛的是你?蘇熠宸,你不過是占了我的光罷了?!?p> 蘇熠宸沒有說話,只聽他說。
“你名字里的‘辰’字,與我同音,你就沒好奇過,為何卿兒待你總多幾分不同?”
蘇熠宸的指尖微微動了動,垂在身側(cè)的手悄然攥緊,指腹抵著掌心,卻依舊沒說話,只是眼神冷了幾分。
夜北辰見他不接話,愈發(fā)得寸進尺:“曾幾何時某個夜晚,你有沒有聽見她喚“阿辰”?……蘇熠宸,你說,她喚的是你,還是我?”他笑得越發(fā)得意,“你不過是我的替身!她對著你時,想的根本就是我!”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狠狠扎進了蘇熠宸的心里。盡管他知道他在扭曲事實,可仍舊挑起了怒意。
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下一秒,他身形微動,隨即夜北辰只覺眼前一花,一道強勁的內(nèi)力便朝著牢內(nèi)襲去。夜北辰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這股力道狠狠擊中胸口,整個人向后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墻上,一口鮮血當(dāng)即噴了出來,濺在灰色素衣上,格外刺眼。
他捂著胸口,掙扎著爬起來,嘴角還掛著血跡,眼神卻愈發(fā)偏執(zhí):“怎么?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他咳了兩聲,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卻依舊不肯罷休,“我與如卿從小便認(rèn)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時候她摔倒,是我扶她起來;她怕黑,是我陪著她……你呢?你不過是后來者!你以為你能取代我在她心里的位置?簡直是癡心妄想!”
蘇熠宸緩緩收回手,目光冷得像冰。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卿兒的為人本王信得過。你的挑撥,毫無用處?!?p>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轉(zhuǎn)厲,“你若執(zhí)迷不悟,便休怪本王無情。”
“你能奈我何?”夜北辰冷笑。
“本王能讓你,還有羅剎,一起消失?!碧K熠宸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你若不肯走,本王便不介意手上多沾染血腥,領(lǐng)兵攻打羅剎。到時候,羅剎的百姓因你而亡,你這個二皇子,便是亡國罪人。”
夜北辰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蘇熠宸,見他眼神里沒有半分玩笑,心底終于升起一絲恐懼。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羅剎與自己來說不過是歷史上早晚要消失的國度,與許如卿比起來,羅剎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要勸說許如卿和自己回到末世,這個世界的一切與自己再沒有關(guān)系了。
“本王給你一日的時間考慮。想清楚,是要羅剎安然無恙,還是要因為你所謂的執(zhí)念,拖著整個國家陪葬?!闭f完,他不再看夜北辰,轉(zhuǎn)身便走,玄色蟒袍的衣擺掃過地面,留下一串冷硬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通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