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師傅,金寶半個月后回到南京大帥府。
“該怎么對大帥提起呢?大帥會不會還記恨當年的事,會不會記得白七兒呢?就算大帥不記得,能幫我這個小副官嗎?”一連串的問題縈繞在金寶腦海。
“文副官,三小姐要出游,點名要你陪同?!毙」芗乙宦暫敖?,打亂了金寶的思緒。
自打金寶救出三小姐,這位趙家大小姐對金寶似乎有種特殊的情感和依賴,什么事都愿意帶著他,愿意跟他聊天、散步,愿意聽他講過去走鏢的故事,愿意戴他不知道用什么花花草草疊的小花,有時也會為他精心準備一些禮物,就像金寶身上戴的這塊懷表,就是去年中秋時趙三小姐送的,金寶一直帶在身上,像命一樣護著。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壁w三小姐穿一件撒花洋裙,披一件猩紅裘皮斗篷,走在郊外幽深的小徑上,金寶帶著兩個隨從,牽著馬走在后面,生怕打擾了三小姐的雅興。
“金寶,你過來?!比〗氵呎垡恢β愤叺男』?,邊招呼金寶,“聽管家說,這段時間你不在南京,去哪了?”
“是!”聽到三小姐叫自己,金寶趕忙趕上去?!盎厝〗?,回了一趟中河,辦點事?!?p> 金寶沒敢告訴三小姐自己去了京城,更不敢告訴三小姐自己去見了當初綁架她的白七兒。
“哦,家里還好吧,下次再回去帶些糖果給孩子們,那是五哥從國外帶回來的”,三小姐沒注意到金寶臉色的凝重,手拉著金寶向前走。雖說那個時候男女授受不親,可大帥府的小姐想干什么,誰能攔得住,金寶在府里這幾年,三小姐一直這樣的,每次都讓金寶耳朵根子發(fā)熱,心突突地跳。
“這朵小花好看嗎?”三小姐把剛才折下的花別在頭發(fā)上,調(diào)皮地問金寶。
“嗯,好看?!苯饘毜男乃伎扇珱]在這上面。
“金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三小姐突然回過頭看著金寶,兩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啊,沒。。沒。。,三小姐,你怎么知道。?!边@倒讓金寶手足無措,出了一身冷汗。
“哈哈,你跟平時不一樣唄,傻小子!”三小姐噗嗤一聲樂了,笑得那么燦爛,說著用手指點了一下金寶的腦門兒,“快說,不說罰你不許吃晚飯?!?p> “三小姐,”出門前金寶就在想如何對大帥開口,思來想去還是平時最能和自己說些貼己話的三小姐能說,當然也是最不能說的,想想師傅,想想死去的師兄弟,現(xiàn)在顧不得那么多了,金寶捏緊拳頭,鼓足勇氣,說道,“您還記得白七兒嗎?”
“白七兒,聽著怎么那么熟,白七兒是誰?”三小姐的反應大大出乎金寶的預料,金寶瞪大眼睛看著三小姐,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該失望。
其實對于三小姐、大帥來說,白七兒這號人物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了,就像一只螻蟻,當初大帥大動肝火,一來怕最心愛的女兒受委屈,二來也是為了趙家的臉面,至于是白七兒、李七兒,根本沒放在心上,這也是當初白七兒家里上下打點,能保住一條命的原因,三小姐毫發(fā)無損,大帥也在中河出了氣,根本就沒把白七兒當一回事。
但隨即三小姐的臉就冷了下來,滿是蔑視與厭惡,“金寶!你好大膽子,竟敢在本小姐面前提白七兒,若不是當初你救我,看我不讓父親收拾你!”說著甩開金寶的手,徑自向前走去。
金寶趕忙追上去,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三小姐!三小姐!。。”叫著叫著,金寶竟流下眼淚來。
聽到金寶帶著哭聲,三小姐回過頭來,遞過一塊手帕。對金寶,三小姐是心疼的,這種心疼自打金寶在臥佛堂救她,就埋下了種子,越種越深。
“金寶,說說吧,什么事”三小姐語氣緩和了下來,把手帕塞在金寶手里,又拉住了他另一只手,對金寶,她喜歡依偎,但為一個大男人擦臉,擦眼淚,她還不能,害羞得抬不起頭。
“你們倆,去那邊等,不叫不許跟過來!”對別的隨從,三小姐可沒這么大耐心,語氣也冷了許多。
金寶聞著手帕上的香氣,一陣眩暈,這不是第一次三小姐給他手帕或其他禮物,這種香氣他再熟悉不過了,每次都能讓他心跳加速。
金寶定了定神,把師傅來找自己,及見白七兒的事一股腦都對三小姐說了,說完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三小姐,“三小姐,你能幫幫我嗎?”
聽完金寶的陳述,三小姐眼睛閃過一絲慌張,似乎又有種慶幸,金寶不知道,劉珺墓里可不止出土了一件玉麒麟,就玉器而言,還有兩枚玉環(huán),一個玉帶扣,此刻就放在三小姐閨房里,還有玉盞、馬蹄金、青銅爵等,此刻也都陳列在趙府的文庫里。三小姐慶幸金寶沒有參加那次保鏢,否則她便無緣見到這位心許的郎君了。
“這不是難事,我讓父親給BJ打個招呼,不難辦。”三小姐沉吟片刻說道,“金寶,我問你個問題?!?p> 金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小姐竟這么痛快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何況,何況白七兒還是綁架過三小姐的壞人。
“三小姐,您說吧,金寶記住您的大恩大德,只要金寶能做到的,絕無二話!”金寶趕忙說道。
“找出殺害你師兄弟的兇手,你會怎么辦?”
“殺了他!”金寶眼里閃過一絲殺氣,他沒有注意到三小姐復雜的眼神,以及看到他表情后突然的黯淡。
“三小姐,您怎么了?”金寶看到了三小姐眼里有淚水,趕忙把手帕還回去,卻忘記了這手帕自己用過。
“沒。。沒什么,風大,迷了眼睛?!比〗氵叢裂劬Γ吅?。
“能放過他們嗎,也許他們也是被逼無奈呢?”此刻三小姐眼里充滿了期盼。
“不能!”金寶回答得很干脆,“就算我能,我?guī)煾狄膊荒?,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p> “哦。?!比〗慊卮鸬煤茌p,“金寶,這件事我跟父親說,我們回去吧,冷?!?p> 那天下午三小姐沒再和金寶說一句話,一直低著頭思考著什么,金寶只當三小姐受了風寒,身體不舒服,或者在想著怎么說服大帥,也沒敢再問什么。
哎,真是個傻小子,他哪能想到一個心里有他的姑娘,此刻心情是多么地復雜。
三小姐對大帥提起這件事是在兩天后,本身大帥就沒把白七兒這種小人物放在心上,正好可以哄哄愛女,何樂而不為呢?但聽到是跟金寶有關,大帥陷入了沉思。不是大帥對金寶有看法,他很喜歡這個救過女兒,也在武昌城下救過自己的小鄉(xiāng)黨,大帥另有一番想法。
這幾年國內(nèi)政治動蕩,趙大帥久居南京,手握重兵,早已不滿足江南都督的頭銜,正好BJ的李文洪與譚合肥鬧得不可開交,老譚極力邀請,身邊幕僚勸諫,大帥早已有入主BJ的心思??葿J是譚合肥的地盤兒,部隊帶不走,身邊的心腹卻不能少,大帥在物色人選,對金寶的考察也一直在進行著,對這位敢打敢拼的小鄉(xiāng)黨,大帥得看看是否真的經(jīng)得起考驗。
“嗯,就這么辦!”大帥放下手里的紫砂壺,對身邊隨從說道,“讓文副官到會客廳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