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牢里
一百四十九、牢里
兩人掉入黑暗中,摸索著向前走,頭頂?shù)氖瘔K造就的通行之門很快被封上。褒魚執(zhí)摸到了四周,像是摸在了陰冷的石頭。他們隨即再向前走,走了不知多久,看到一處閃亮的地方,褒魚執(zhí)持著短劍,飛快地沖了過去。幸緊跟其后。
他們沖出洞口時候,褒魚執(zhí)擺出來一個準(zhǔn)備搏殺的姿勢。然而,令他大吃一驚的是,他們似乎來到一間并不算寬大的牢房里。牢房外,不斷地傳來的海水拍打礁岸的聲音。牢房里的燈光很黯淡,只有一個瘦弱而丑陋的老者,穿著一件破舊的單衣和一雙草鞋,坐在一堆干草上發(fā)呆。
老者看到褒魚執(zhí)和幸的突然闖入并沒有太驚訝,只是輕聲問:“你們,兩個年輕人,是色諾芬還是柏拉圖,派來救我的?你們從何來到這里?”
褒魚執(zhí)搖搖頭說:“不,我們是大祭司派來刺殺你的!我們通過云翳,來到這里?!卑~執(zhí)挺起短劍,準(zhǔn)備上前刺殺那個老者。
老者一聽,點點頭說:“一定是我的老師、女祭司狄奧提瑪唯恐我活得痛苦,在冥冥之中給你傳達的神諭,安排你們來提前結(jié)束我的生命的?;蛘?,就是寫喜劇的老友阿里斯托芬,他把我從云端上放下來了,讓你們這兩位債主找我來討命債了?!闭f著,他哈哈笑起來。
褒魚執(zhí)一愣,他似乎第一次聽說大祭司的名字叫做“狄奧提瑪”,更別說認(rèn)識什么阿里斯托芬。老者依舊在說道:“請你們等一等,這杯毒芹的酒就在我腳下,馬上我就要死了,不用再勞煩你們動手了。事實上,我已經(jīng)七十多了,就算沒有這杯酒,在人世的時光也無多。天亮后,我的朋友克里同和儈子手將來查驗,你們不如先走吧?!?p> 褒魚執(zhí)看了看老者腳下的黑陶杯子,盛滿了一杯深紅的液體,在監(jiān)牢燈光中發(fā)出詭異的光澤。他挺所有人要來,慌忙查看了一下牢門,它居然根本沒有鎖,牢門外空空蕩蕩,也不見有什么人在看守。如果這個老者是個囚犯的話,他很輕易就能逃脫了。他提著劍,滿心疑惑地返回,仔細地打量老者,說:“這么說,你是一心求死了?”
老者搖搖頭說:“不,我很想活下去,教導(dǎo)更多青年人。可是,他們宣判了我的死刑,所以,我只好去死了?!?p> 褒魚執(zhí)半蹲下來,死死盯著老者的臉看,伸出短劍在他的眼前一橫說:“你究竟是誰?”
老者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目光中滿是慈和,并不恐懼,也不木然,只是輕輕笑了笑說:“我是助產(chǎn)士之子,為城邦三次戰(zhàn)斗過的重裝步兵,是雅典的牛虻。”
“你是安危,是制造慌亂的人,是大祭司的傳聲筒!”褒魚執(zhí)惡狠狠地說,“你制造了這個循環(huán)的牢籠,想讓我在這里白白地等死!”
“不,我的朋友,你認(rèn)錯人了。我是蘇格拉底。”那個老者從容地說,“我一直認(rèn)為知識即是美德。我因為瀆神、誤導(dǎo)青年,被聯(lián)名控告,控告我的三個人是詩人莫勒圖斯、檢察官安奴托斯和修辭學(xué)家盧孔,雅典公民議事會法庭的陪審團認(rèn)為我應(yīng)該宣判有罪。這不,我就呆在了這里等待我的死亡。如果你們因為身負某種使命,不得不殺死我,那一定要留下點什么,證明是你們刺殺死了我,而非是我自己畏罪自殺?!?p> 海濤一遍遍地拍著窗外的海岸,蘇格拉底話說完,牢房里顯得十分寂靜。褒魚執(zhí)回頭看了一眼幸,問他:“幸,你跟著我東奔西走,在我刺殺之前,從來不發(fā)一言。今天真是奇怪,我問問你,該不該一劍刺殺他?”
幸撓撓頭,想了半天,說:“我總覺得無論是誰,都不該被一劍刺死,我一提到殺人這件事,就頭皮發(fā)麻。我覺得,我們不但不該刺死他,還應(yīng)該把他的毒酒踢翻了,救他離開這里?!?p> 褒魚執(zhí)冷冷地說:“不刺殺他,我們就得去死?!?p> 老者接著他們話,說:“怎么,你們竟然陷入到這樣兩難的境地里了?那么,陌生的異鄉(xiāng)人,女祭司狄奧提瑪?shù)拇虤⒄邆?,你們殺死我吧。你們絕對不比那些審判我去死的人更壞,更有罪。相反,我的死亡對于我是沒有用的,對于你們卻有用,這樣不很好么,你們拿走我無用的死亡成就了你們的有用,讓你們能活,這是非常好的事?!?p> 褒魚執(zhí)完全被他說愣在那里,他終于明白為何大祭司讓他去刺殺這么一串人了。這些人都是極其古怪的人,行為舉止跟正常人都不一樣,說出來話是一套一套的,他完全不能夠理解。唯有幸,不聲不響地跟著自己,安安靜靜聽著這些人稀奇古怪的說法,顯得十分享用。
“時間!”褒魚執(zhí)腦子里這是卻閃過一個巨大的念頭,到目前為止,大祭司給他設(shè)定的時間沒有延長一刻。這說明,對老聃射出的弩箭,潛伏在孔丘身邊的毛嬛,都沒能發(fā)揮作用,所有要刺殺的人沒有一個被箭或者刀戳入身體,沒有一個成功。
“不成,不能再拖延了!”褒魚執(zhí)暗想道,隨即大喝一聲:“那就好,成全您,蘇格拉底!”他將手中所持的周成王賜劍向前一送,筆直地刺向蘇格拉底的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