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書籍謄抄完畢,暮色已深。趙浚恒把他安排在了外院的客房。
趙浚恒回到內(nèi)院,準(zhǔn)備回自己的屋子,錢望深就鬼鬼祟祟的躡腳跟來。
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趙浚恒忍不住的笑道:“自己家里沒必要做這種小偷作態(tài)吧。天色再黑一點,我說不定就拿起棍子捉賊了?!?p> 到了屋里,錢望深就禁不住的抱怨道:“師父過去從來都沒跟我們講過這些,跟你一個認(rèn)識不到一刻鐘的人全說啦。我們才不是他徒弟,吳正象才是?!?p> “吳兄弟也是心誠的人,師父怕是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了。”一邊點燈,一邊回道:“一個人能對自己信仰的東西堅持十年,是時候開花結(jié)果啦。雖然我對他們追求的不甚懂,但我知道,人有一念在,精氣神就能得到磨練。多折磨幾年,抗下來的都是值得欽佩的人?!比龓煹茏叩酱策?,一下躺了上去,懶聲道:“我原來以為練好功夫也像大師兄那般去找找仙緣呢,看吳正象的慘樣,我心中的小火苗已經(jīng)搖搖欲墜咯?!闭f到這里,他一咕嘍翻起身,臉貼近趙浚恒寸余道:“師父說:‘若想登仙路,需得道德文章尋?!菐煾敢呀?jīng)找到登仙路嗎?他每日讓我們讀書習(xí)字是不是已經(jīng)給我們登仙路做準(zhǔn)備了?”
“哈哈”
看到師弟幼稚的模樣,趙浚恒有點忍俊不禁:”師弟,我們何德何能可以登仙路?”
“我才不管,我就要當(dāng)神仙,一下飛走那種,我當(dāng)了神仙就把大師兄給找回來。你若不讓我當(dāng)神仙,我一腳把你踹下床?!闭f罷錢望深晃了晃腳。
“好的,錢神仙,請問讓你把雨給停了需要多少錢能請動咧?”
“自然是多多益善?!?p> …………
倆兄弟就聊著聊著睡著了。
就這樣,狂風(fēng)暴雨也一夜沒停,直到天亮的時候暴雨才收斂,淅淅瀝瀝的下著。
一道消息從從里迅速蔓延開了。
歐福中一家,在夜雨中被滅門了。這是一個村老們無法處理的問題,只能上報縣衙。縣衙下來的衙役和仵作趕到村子的時候已經(jīng)大半天了。
村老們這個時候很精明,當(dāng)聞訊后第一時間就安排人去查看歐蒲中是否在家。然后特意詢問了歐蒲中家附近的村民,昨天下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昨天。
狂風(fēng)來了之后,歐蒲中還沒趕到家,茅棚已經(jīng)被吹翻了。她媳婦正在跟歐福中的家人爭吵,說是被吹翻的茅棚砸到了歐福中家里的菜地。歐福中家人揚言,此事必須賠錢,否則這事沒完。因為暴雨來襲,他們就放下狠話說明日天晴了再收拾你們。
回到家的歐蒲中看到滿地狼藉,老娘媳婦在那里無助的哭泣,兒子一言不發(fā)。他站在自己家的土地上,一股怒火從心底燃燒,整整七年了,已經(jīng)看不到未來的希望了。隨即而來的暴雨把他淋了個透心涼,可是風(fēng)雨越猛烈,他的怒火就燒的越旺。怒從心底起,惡從膽邊生。
歐蒲中找了一雨氈勉強搭了一個比床大一點的雨棚,安頓老娘和孩子休息。然后歐蒲中一言不發(fā)找來殺豬刀就磨了起來,雨水淋下,他只需拿刀來回摩擦即可。
丑時,人們都睡的正香。歐蒲中在夜色和風(fēng)雨的掩護(hù)下翻進(jìn)了歐福中的家里。悄悄摸到臥室,就這樣一刀一個把歐福中一家六口送進(jìn)了地獄。
他知道歐福中的姐夫自然會施壓縣衙找到兇手,自己絕無幸理。
那晚,磨刀聲中歐蒲中對媳婦說:“找個機會把宅基地賣了吧,帶著老娘孩子換一個地方生活。”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不敢看他媳婦。
“我們一起走好不好?”她顫抖著,這個男人是她15歲就嫁給的男人,現(xiàn)在她快40了。
“前些年我四處走蕩,低頭哈腰做生意,疏于照顧你們。后來我想明白了,就花了大筆錢買了這個地塊。我以為房子建起來。就能天天在你身邊陪你啦。兒子再娶了媳婦,我的人生也算圓滿了?!?p> 她剛才是站在歐蒲中旁邊的,這會蹲了下來,手捂著嘴,不敢再哭了。老人剛睡倒,還不知道是否睡著。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膽小不敢得罪人。我只想好好的活著,可是我沒有路了。兒子的路也要沒啦。憑什么啊,我自己買的房子官府都同意蓋,他不讓我蓋啊。”
他就這樣在雨里坐著,整整等了六個時辰。
她也陪了他六個時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他要給家里把路打通,她要做的就是抗下來接下來的狂風(fēng)暴雨。
留言在滿天飛,這兩家的故事被說書的拿來加以整編傳的沸沸揚揚。縣城如此,府城亦是如此。歐福中的姐夫此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絲毫不敢去影響縣衙——他的上司已經(jīng)關(guān)注他了。
衙役們驅(qū)使這地方流氓地痞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搜,太守剛剛斥責(zé)了縣令,縣令便百倍的把壓力給了衙役。限期破案,捕快們現(xiàn)在很不快。他們發(fā)現(xiàn)鄉(xiāng)下的這群泥腿子明顯對追捕歐蒲中有抵觸情緒,更有甚者說:
“即便我發(fā)現(xiàn)他藏在那里,我也不會告訴你們?!?p> “我若知道不需要路引就能離開本縣的辦法,我會告訴他?!?p> 一連五天了,捕快們一點線索都沒有。縣令臉都黑成豬肝了,如果宰一個捕快能頂罪結(jié)案的話,他很樂意這么做。無論是哪個捕快都行——最好是他老婆的捕頭哥哥。
道德觀。
師徒三人結(jié)束了一天的功課,又坐在一起茶聊。吳正象不在,他還沒走,這些天窩在屋子里不出來。奮斗十年看到一絲曙光,抓到一絲機會,他不可能放過。
“我那天應(yīng)該叫住他的?!壁w浚恒半天說出了這幾個字。
“你在同情他?”錢望深把上次詢問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次趙浚恒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賈化真品著茶,雙眼看著天空——今晚有晚霞,看來明天是個好日子。
“他家人怎么樣了?”
“老人孩子倒是沒啥,他婆娘被叫去了幾次盤問,衙門傳來的消息,當(dāng)時捕頭氣的都把縣衙的鳴冤鼓給一拳打穿了,看來也是個有功的人?!卞X望深好奇道:“師父,這個捕頭跟你比誰厲害?”正仰著腦袋看天的賈化真乜斜著眼看了一眼錢望深。
趙浚恒笑道:“看到咱前院的那個吳正象了么,那身段一看就是勤于練功的人。那捕頭八成打不過他?!罢f到這里然后自豪道:”師父打吳正象是來幾個打幾個。”雖然眼睛在看天,耳朵豎的老高的賈化真此刻滿意的微微額首。還是二徒弟像話啊,老三一點不了解為師。
錢望深又把話題拉了回來說:“歐蒲中媳婦就說什么都不知道,這一問三不知。一夜大雨早就把痕跡沖沒了,衙役們也抓瞎咯?!?p> “我覺的現(xiàn)在縣令一準(zhǔn)不希望抓到,抓不到是捕快無能,真若抓道了,審判可就把縣令自己裝進(jìn)兜了咯,當(dāng)時歐蒲中可是找過他主持公道的,結(jié)果因為不愿得罪府城那位,就把案子推給地方了,說是讓村老協(xié)調(diào)解決。”
就在道觀里正在嘮嗑的時候,縣衙收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