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裴生突然問了一句,死死盯著毀了這一切的慕時雨,赤紅的雙目里有著濃烈到溢出來的恨意。
慕時雨想起,她還沒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份。
松開身邊那名神武衛(wèi)的手,頭疼減輕了不少,緩步來到裴生和虞花兩人面前,自我介紹道:
“南城巡察使,慕時雨?!?p> “女子入朝為官,呵呵,暴君選得人不錯,竟然出其不意破壞了我所有的計劃!”
敗在一名女子手中,裴生氣血翻涌,猛地吐了一口血。
慕時雨看了一眼站在城墻上還未跳下去的麗笙,淡然道:
“是你們自己沉不住氣。南城失火,與西秦勢力有關(guān),我只想進(jìn)宮問問曾是西秦公主的麗笙,誰曾想你們?nèi)绱思印!?p> 先出手的,可是她們,若非她有武功,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虞花聽見后,拿出手帕擦干裴生嘴角的血跡,哽咽道:“我們回去好不好?”
身體越來越虛弱的裴生凝視著虞花的肚子,眼里生出一絲極為復(fù)雜的情緒,扭頭看向慕時雨,語氣中帶著一絲質(zhì)疑。
“你可是守信之人?我可以交出埋藏炸藥的地圖,但你必須保住虞花和麗笙的命?!?p> 這場景,這對話,慕時雨莫名感覺自己像話本里的反派,“你有弱點(diǎn),舍不得虞花死,所以現(xiàn)在你只能相信我?!?p> 說著,慕時雨指了指城墻,沒好氣的道:“麗笙在這,好歹還活著,可你們?yōu)榱司人?,殺了多少無辜的人?你喊陛下暴君,難道你們做的那些事就仁慈了?”
副統(tǒng)領(lǐng)汗顏:“慕大人,慎言?。 ?p> 大白天的,被那位聽到了咋辦?
裴生臉色一僵,張了張嘴,想不出話來反駁,由于失血過多,渾身乏力發(fā)冷,從懷里拿出了一張羊皮卷的地圖。
“西秦滅國時我就該死了。虞花,我愧對你的救命之恩,連累你了。”
“不,遇見你,是我的幸運(yùn),唯一的錯是我們離開了杏花村?!?p> 虞花眼淚止不住的落下,捂住裴生腰上的傷口,害怕裴生就這樣睡過去,急忙道:
“孩子是你恢復(fù)記憶前的,與公主無關(guān)。沒告訴你,是因?yàn)槟慊謴?fù)記憶了,執(zhí)意要找公主,我害怕……”
城墻上的麗笙聽到這句話,渾身如墜冰窖,怒極,悲極,眼淚無聲流下。
慕時雨接過羊皮卷,打開檢查了一番,看著上面標(biāo)記的炸藥點(diǎn),將其遞給了副統(tǒng)領(lǐng)。
“麻煩轉(zhuǎn)交給府衙。”
“好?!?p> 副統(tǒng)領(lǐng)接過羊皮卷,第一次聽說有女官時,還以為就是協(xié)助其他大人處理一些小事。
沒想到這次發(fā)現(xiàn)慕時雨竟然擁有絕頂輕功,還目睹她立了大功。
原本瞧不起女子入朝為官的副統(tǒng)領(lǐng),此時望向慕時雨的眼神里多了三分敬意,
“公主?。?!”
北門外,蘇顏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仰頭望去,城墻上那抹淺白色的身影如飛蛾般落下。
神武衛(wèi)們散開,唯有蘇顏跑了過去。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蘇顏猛地吐出了一口血,重疊的兩人沒有了呼吸。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慕時雨。
虞花驚動了胎氣,疼得蜷縮起來,伸出手緊緊抓住裴生的衣服,臉色比裴生還白。
“桑榆哥哥……我好疼?!?p> 桑榆是裴生失去記憶后虞花給他取的名字,自從他恢復(fù)記憶后,就很少喊這個名字。
此時再喊出來,恍若隔世。
“別怕,你會活下去,我們的孩子也會?!迸嵘帽M最后一絲力氣說完,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慕時雨將虞花帶回巡察院內(nèi),安排人給她醫(yī)治,無論如何,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
慕棲隱帶著將軍府的精銳護(hù)衛(wèi)在巡察院外面晃了一天,為慕時雨撐腰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確認(rèn)她平安歸來后就離開了。
他不怕文官們以此事做文章,只擔(dān)心巡察院這些人不服從慕時雨的命令,暗中使絆子。
慕時雨回來后,那些協(xié)助巡察使處理事情的巡察員果然恭敬了許多。
理清短短的幾個時辰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回想麗笙從城墻上一躍而下時,蘇顏那奮不顧身的模樣,以及死時臉上的微笑,慕時雨心中頗為茫然。
自從赫連景到來后,慕時雨總是不停的預(yù)知未來。
但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一點(diǎn)是,未來若是楚淵背叛了她,慕家被陷害涉嫌謀反,就連父親都被關(guān)進(jìn)大牢,赫連川怎么還會讓她成為皇后?
“慕巡察使,所有埋藏的炸藥均已找到,確認(rèn)無誤,一共一百零三個炸藥包。”
盛京府衙的人來報,打斷了慕時雨的思緒,
“好的,麻煩了?!蹦綍r雨收回視線,揉了揉太陽穴,唯恐再次想起那些可怕的場景。
府衙的人退下后,慕時雨在案情上標(biāo)注,從麗笙口中得知埋藏火藥一事。
左右人已經(jīng)沒了,不可能會有人懷疑她預(yù)知未來。
畢竟這等詭異的能力,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等慕時雨從虞花那問出詳細(xì)經(jīng)過,忙完所有事情,才發(fā)覺天已經(jīng)黑了。
帶著第二天早朝需要的東西,乘坐馬車回家,途中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南城的夜景。
華燈初上,天剛黑時,是南城最熱鬧的時候。
盛京街道兩旁的樓閣修建得無比雅致,各種各樣款式的金黃色燈籠照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從衣服的布料上就能分清誰是貴人,誰是普通人。
一些衣服破破爛爛的小孩,拿著沒人稀罕的物件在費(fèi)力叫賣著。
哪怕被人驅(qū)趕,臉上依然是對生活的熱愛,對金錢的渴望,幸運(yùn)的賣出去一件時,高興得和同伴們手舞足蹈。
“停下?!蹦綍r雨望著那些與赫連景差不多大的小孩,出聲讓車夫停下,探出窗,朝那幾個小孩招了招手。
“你們賣的是什么東西?”
將軍府的馬車自然氣派,那群小孩眼神發(fā)著光,全都圍了過來,纖細(xì)瘦弱的胳膊高舉著木筐,爭先恐后的介紹著他們售賣的東西。
“這是三月蘭,從山上討來的,只要十文錢!”
“我這有陳年稻草編織的擺件,很好看的。”
“看我看我!爺爺編的竹球!只要兩文錢一個?!?p> 慕時雨認(rèn)真的挑選了一番,但最后幾乎都買了,堆在車廂角落里看起來十分可觀。
那幾個小孩拿到慕時雨給的錢時眼里都有了光,笑容是那么的真誠和滿足。
天道無常,有些人努力活著,什么都沒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夢中葬身火海。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指引她,去改變未來,拯救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