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云攆緩緩墜落,繚繞的云煙也逐漸散去,廳堂內只剩下一架彩云和游若愚所在的紫云依舊漂浮在半空。
這在仙家氣象全無的樓閣內顯得格格不入,但已經(jīng)沒人在乎。
盛夏依舊趴在桌案的一端酣睡,鼻子里時不時冒個泡,嘴角的口水在桌案上流成小溪。
桌案的另一端是沉睡的游若愚,他均勻的打著鼾,手里還握著酒杯,嘴里時不時嘟囔著聽不清的語句。
彩云之上,蘇聽風和風無塵并肩而立,看容貌氣質宛若一對神仙眷侶,但氣氛卻沒有絲毫的曖昧纏綿。
“你們天閣開始培養(yǎng)新人了?”
“若真是天閣的人,我怎敢讓他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
蘇聽風臉上說不清是嘲諷還是自嘲。
“天閣如今是什么樣子,你們還不知道?培養(yǎng)新人...拿什么培養(yǎng)?莫說新人,便是蘇某如今又有幾分像是執(zhí)法使?”
風無塵絕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不是無塵敏感,而是蘇公子你的身份過于敏感,無塵不得不謹慎行事。”
“蘇某并無怪罪風道友之意,蘇某就是想告訴你,游若愚是地閣的斬妖衛(wèi),跟你們修行界井水不犯河水。”
斬妖衛(wèi)?
風無塵恍然,而后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
“他的存在終究是蘇公子的一個破綻,蘇公子最好還是…”
“總有人想當然的認為一個憤怒的人容易沖動,犯錯…天閣沒落太久太久了,久到?jīng)]有人知道執(zhí)法使為何是執(zhí)法使了。
若有人試圖通過激怒我來打破這份默契,想借刀殺人渾水摸魚的話…天眼之下,沒有水是渾的!”
蘇聽風神色冷峻目光酷烈,“誰伸手,就剁了他的手,掀開他的顱骨,身后是誰一清二楚!”
風無塵定定的看著蘇聽風,突然嫵媚一笑?!疤K公子生氣的樣子真是美不勝收呀,要不蘇公子再考慮考慮無塵之前的提議?!?p> “你我結為道侶,諸方都不會再對天閣如臨大敵,天閣也許就能獲得喘息的機會。”
蘇聽風眉頭緊蹙。
不是因為風無塵所言并不是花言巧語白嫖他的美色,恰恰是因為她所說的都是事實。
他蘇聽風是如今最能代表天閣態(tài)度的人之一,如果他愿意和一位圣修大宗的嫡傳弟子結為道侶,無疑能證明--
我天閣愿意改正,歸邪也不是不可能。
原初教都能脫離天閣的打擊范圍,那其自認為比原初教干凈的宗門自然就不會再極端警惕天閣的存在。
見蘇聽風沒有立刻雷霆震怒,風無塵繼續(xù)道:“蘇公子,你可是擔心如此一來天閣不再是天閣,或者天閣依舊難有起色?”
蘇聽風不置可否。
“原本我原初教蒸蒸日上是十大地宗之首,在很多人眼中若不是五十年前那場變故,現(xiàn)在原初教已是第七天宗。
十余年的痛恨詛咒乃至策劃報復之后,教內逐漸恢復冷靜,加上強大的威懾,這三四十年我原初教痛定思痛,割除腐肉,實力一降再降。
在新的氣象中,教內逐漸有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認知...”
風無塵苦笑道,“若不是那場變故,如今我原初教別說淪落為十大地宗之末了,估計已經(jīng)不存在了吧?!?p> “所以,蘇公子,請你相信,如今我原初教雖然依舊堅持圣修之路,但真的逐漸往劍宗的方向靠攏?!?p> 蘇聽風霍然轉頭看向風無塵。
“劍宗?”
“沒錯,功法做了改動,加入了不少煉心環(huán)節(jié),修行途經(jīng)也做了諸多更改,行事風格上也不再屢屢挑釁靈朝天規(guī)?!?p> 風無塵幽幽說道,“雖然這種改變還不夠徹底,但終究走上了正確之路,蘇公子應該知道,走上正確之路的代價有多大?!?p> 蘇聽風當然知道,他們天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風道友真是鐘亙古之靈秀吶。”蘇聽風贊到,“以風道友的天賦,若走以前的老路說不定此時已經(jīng)成為元神真君了。”
“或許吧,也許已經(jīng)走火入魔說不定。不過…”
風無塵風情萬種的撇了蘇聽風一眼,“那樣的話,以蘇公子這般美貌怕不是早就被無塵收做珍藏了?!?p> 蘇聽風頓時警惕起來。
“咯咯咯~蘇公子這花容失色的樣子真是讓人蠢蠢欲動吶?!?p> 風無塵輕佻的說道,“若蘇公子從了無塵,以無塵的天賦日后必成陽神乃至歸一道君,屆時徹底改造原初教乃至成為天宗。
而天閣則會得到一個天宗的全力支持,不說重現(xiàn)千年之前的鼎盛輝煌,但定能保證傳承無憂?!?p> 風無塵嫵媚的看著蘇聽風,“蘇公子愿不愿意為了天閣做一點犧牲呢?”
以蘇聽風的定力都被誘惑的蠢蠢欲動,《天雷正法錄》超負荷運轉,眸中雷光閃耀,逐漸恢復冷靜。
“日后再說吧。”
風無塵不覺失望,反倒有些喜出望外。
蘇聽風沒有斷然拒絕,而是開始考慮這件事,那他就基本難以抗拒這份誘惑。
旋即她面帶羞澀,垂首低眉,聲如蚊蚋的說道:“也好,無塵相信蘇公子不是那種提上褲子不認人之輩?!?p> 蘇聽風一愣,旋即大囧。
“你…哼!時間不早了,蘇某就不打擾風道友注意了?!?p> 蘇聽風瞬間出現(xiàn)在紫云上,抱起還在酣睡的盛夏身化流光從無塵閣消失。
“蘇公子,你把游公子落下,就不怕他被無塵當成餐點嗎?”
“請自便!”
…
游若愚一覺醒來時,已是三更天后。
自穿越以來,游若愚從未如此輕松的入眠,也從未睡得如此香甜深沉,那時不時突然響起的喊麥也變得若有若無。
他從床上坐起,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完全陌生的地方,但窗外那一池蓮花無疑表明他此刻是在無塵閣的某個水榭之中。
衣裝整齊,精力充沛,他心中升起些許遺憾。
游若愚盤膝而坐,昨天的事情在腦海中一幕幕劃過,陳南城,云逐月,蘇聽風…
“哈,我在這個世界也多了許多羈絆呢。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
游若愚收斂心神,識海中依舊是一片幽暗,但因為冥域中心的那個麥霸喊麥的分貝有所降低,性靈的處境好了許多。
這就是大型社死的收獲。
識海的上空是一朵輕輕搖曳的彼岸花,彼岸花中是一方冥域,冥火所衍生的冥域。
游若愚的靈識感受著陌生冥域帶來的沖擊,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大概就是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練習沖浪沒能浪起來,突然來到一片湖泊之中,雖然游若愚沒變成游若魚,但至少不再有溺水之憂。
隨著靈識逐漸深入到冥域核心,游若愚漸漸感到壓力,當靈識靠近那團蒼白的冥火時,這種壓力已然接近他穿越之初的感覺。
外界的他眉頭緊蹙,但臉色還算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他臉前懟著一只貓。
貓半尺大小,呈虛幻狀,除了四只小腳腳是金色,通體漆黑,一雙貓眼滴溜溜的盯著游若愚。
“這小子的反應也太平淡了喵,該不會是睡著了喵?”虎悠悠奶聲奶氣的嘀咕著。
“怎么看這小子也不像是天賦異稟的樣子,主人當初...喵?主人叫啥來著喵?”
虎悠悠突然貓眼瞪圓,像是世界觀突然崩潰,但轉瞬它恢復如常。
“喵,想起來了,嚇死喵了,原來不是本喵忘了,本喵壓根就不知道嘛?!?p> 于是它的注意力又回到游若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