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感性的沖動
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經(jīng)歷剖開在別人面前。
“當(dāng)時父皇母后把我藏在暗道里,里面有食物,等我出來的時候,我熟悉的那座城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火海。
街上到處躺著的都是尸體,沒有穿衣服的女人,身上中了無數(shù)刀的男人,身首異處的孩子?!?p> 閉了閉眼睛,他深吸一口氣,握在茶杯上的手開始施力,像是在強行壓抑著什么。
“百里荒蕪?!?p> 安時笙擔(dān)憂地看著他,將他的手從茶杯上移開,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想說就別說了,先休息好不好?”
“我這輩子可能也只會說最后一次。”他捏了捏她的手,扭頭看向了她,“讓我說完?!?p> 他的目光陰冷的讓人害怕,但安時笙卻絲毫不怕,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手上,用著平生最溫柔的語調(diào),輕聲回了句,“好。”
“自那之后,我天天做噩夢,夢里都是那條滿是尸體和鮮血的街,當(dāng)時我一度想死,后來得知滅離國的是蕭北朝,我突然有了目標(biāo),也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彼徽f到這,手又開始控制不住地捏緊。
“嘶——疼?!?p> 手上傳來一陣骨頭碎裂的痛感,她趕忙輕聲喊了一句,雖然這疼她不是不能忍,但她得喊出來讓百里荒蕪聽見。
“對不起?!背两谕纯嘀械陌倮锘氖彵粏拘?,手上趕忙卸了力,還輕輕地揉了揉。
“所以之后你就去了蕭北,從底部一步步地往上爬,到了現(xiàn)在這般地位?”她抬眸看向他,輕聲問道。
“嗯,你知道為什么陛下之前那么信任我,可現(xiàn)在卻恨不得要我死?”百里荒蕪斂了斂眸,一絲苦笑在他臉上浮現(xiàn)。
這是安時笙第一次看到他笑,雖然是苦笑,“為什么?”
“你不是知道蕭臨淵身上有一種毒?”他勾起唇角,嘴邊扯開一抹弧度,低頭看著安時笙的手,就是不跟她對視。
“嗯?!彼c了點頭。
“那種毒藥很多,就是沒有解藥,陛下為了幫他解毒,給我也下了同樣的毒,最開始的時候,每天下朝之后,他都會讓我去試藥,只有我身上的毒解了,他才敢給蕭臨淵用藥?!?p> 百里荒蕪用著無比平淡的語氣說著他的傷疤,可跟他的平淡比起來,安時笙是徹底暴怒了。
“所以你后來在月圓之夜的發(fā)狂之狀,也是因為他給你試藥太多,在你身體里堆積了太多毒素?”
看到百里荒蕪點頭,她猛地站起來,“不是,他神經(jīng)病吧,哪有拿健康人的命去試藥的?所以蕭臨淵一離開,他就想弄死你?”
“嗯?!彼c了點頭,贊同了她這話。
“艸!”
她皺了皺眉,一股強烈的怒火在胸口處爆發(fā),讓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對著蕭北皇帝那該死的臉上捶幾拳,再把所有毒藥給他招呼一遍。
“反正你已經(jīng)幫我把所有毒都解了,他對我做的,我肯定會一樣一樣的還回來。”看著生氣的安時笙,不知為何,他心里甚至有些高興。
安時笙在為他抱不平,為他憤怒,這是不是證明,她在乎他?
那他是不是可以向她表達自己的好感?反正現(xiàn)在在邊疆,山高路遠,他只要把她留在安慶峰身邊,她就不會有危險。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xiàn),他抬頭看向氣的臉紅紅的安時笙,張了張嘴,“我……”
“你給我透了底,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卑矔r笙垂眸看向百里荒蕪,從剛才的交底看來,他很信任自己。
正所謂禮尚往來,早點告訴他也好,省的她之后突然間消失,他們可能還以為她被誰抓走了。
告白被突然打斷,他抿了抿唇,等著她先說。
“其實我并不是這里的人,我來自于另一個時空,由于某些原因,我來到了這里,”她皺了皺眉,猶豫了下,道:“等你登帝,我就可以回到我原來的世界?!?p> “轟隆——”
百里荒蕪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震驚地瞪著眼睛看她。
雖然知道自己這些話對古代人的沖擊很大,但她實在沒想到這人反應(yīng)這么大。
“那個,我不是在胡說八道,我是認(rèn)真的?!彼瘟嘶芜€握著百里荒蕪的手,認(rèn)真地開口道:“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荒謬,因為我信你我才給你說的,你,沒事吧?”
“沒事?!卑倮锘氖徬袷峭蝗痪忂^神來一樣,搖了搖頭,將手從她手中抽出來,起身轉(zhuǎn)身就走。
“哎……”
她本想叫住百里荒蕪,可人聽到她說話,腳步越加快了,沒一會兒便走出了營房。
看著空蕩蕩的營房,她懊惱地錘了下頭,該死的,剛才怎么就一時沖動之下給他說了,這下好了,把人直接嚇走了。
她雖然不是極致的理性,但也不至于這么的感性,為什么碰上百里荒蕪,她又是感同身受的憤怒,又是沖動之下的交底。
嘖,實在太糟糕了。
……
出來的百里荒蕪只覺得腦袋一陣恍惚,心中一股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又無法還手的憋屈感。
他知道安時笙不是騙他的,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他愿意相信她。
所以,他關(guān)注的點,并不是這件事離不離譜,而是只要他登帝,安時笙就要離開這里,回到一個他可能永遠都去不了的地方。
她之所以這么用心地幫自己,并不是因為報仇,也不是因為想幫他,而是想回到她的時空。
這聽起來沒錯,她做的也沒錯,可卻證明了一件事,她一點都不在乎他。
帝王之相,孤獨一生。
天煞孤星,呵,他果然是天煞孤星。
深吸一口氣,他再次抬頭,眸中已然沒有一點情緒。
罷了,他早就該認(rèn)命。
……
第二天一大早,安時笙拿著面具站在百里荒蕪的營房前等著,心中忐忑不安。
一會見了百里荒蕪,他會說什么?如果他一句話都不說,那她又該說些什么?
害,越想越煩,她揉了揉太陽穴,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沖動果真是個魔鬼。
“颯——”
耳邊傳來掀簾子的聲音,她連忙扭頭看去,正好和出來的百里荒蕪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