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正在玄凌東張西望打量廳堂的一剎那,那個叫小胡的主管叫住了玄凌。
胡主管三十幾歲的樣子,個子很高,體態(tài)偏胖,留著中性的那種干練短發(fā),穿著一身灰色的西服,衣服很合身,將那個圓潤的身段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她的工作服是玄凌喜歡的類型。
再看看那些服務(wù)員的服飾,一身灰色的中式帶門襟的上下套裝,看起來就像是舊社會地主家的仆人一樣。
這完全跟她想象的不一樣,在她的印象里服務(wù)員穿著都很好看。
她在二十幾歲的時候,一直想做服務(wù)員,覺得服務(wù)員很風光,那個時候確實很風光,只有年輕漂亮個子高長相好的女孩才能做服務(wù)員,別看似端盤子講究也很大,畢竟那是酒店的門面。
客人看到漂亮的女孩,也樂意來這里吃飯,吃飯講究的事心情,心情好了,吃什么都有味。
就目前這身工作服和火鍋店的環(huán)境來看,她倒是沒有什么興趣,倘若工作服能像悠悠那會兒穿的那身古裝的話,亦或者一身大紅襖,只要是靚麗一點的顏色,她都覺得是一種新奇。
在她的大腦在不斷的運轉(zhuǎn)當中,胡主管帶著她穿過了大型停車場,以前路過過這里,但是沒有走地下,沒想到竟然會有這么開闊的一片地下停車場。
這么寬闊的范圍,玄凌感覺自己一個人進來一定會迷路。
左繞右繞之后,便出了停車場,眼前瞬間亮了起來,她們朝著一個臨時搭建的活動房走了過去。
胡主管掀起了門簾,然后走了進去。
最外面這間很大,靠窗戶坐著一個白發(fā)蒼蒼帶著老花鏡的老年人,正在認真的工作。
最里面那間坐著一個胖乎乎的二十幾歲的女孩,模樣也不漂亮。
她們進去的是里面這一間。
“小趙?。∥医o你帶來新人了。”胡主管熱情的跟那個胖女孩打招呼。“應(yīng)聘什么的?”女孩看了過來。
“服務(wù)員!”胡主管客氣的回答。
“填個表吧!”女孩將一個應(yīng)聘表遞給了玄凌。
炫鈴心里一怔,難不成除了服務(wù)員還有別的崗位嗎?
她記得有配菜,保潔和服務(wù)員,如果人事部行政部招人的話,那就太好了。
但是這個時候她也不敢詢問,擔心說的多了,惹得人家不高興,到時候連服務(wù)員都做不成了,畢竟看到胡主管這么熱情的份兒上,肯定是她手下缺人,自己這個時候要是跳槽的話,那么胡主管這番辛苦豈不是就白費了。
她填表的時候故意將之前做過的行政人事寫的滿滿的,畢竟她是沒有做過服務(wù)員的,所以在看到這些簡歷的時候,他們?nèi)绻比说脑挘d許會優(yōu)先考慮一下呢!
她填完之后遞給了那個人事,結(jié)果人家大致看了一下,壓根就沒有在履歷那里多看一眼,然后開口:“明天過來試崗,試崗期一周,留下來有工資,留不下沒工資!”
沒想到都不用參加面試,直接上崗。
“那謝謝小趙了!”小胡帶著玄凌走出了人事部,順便跟外面那個老太太也打了招呼。
兩個人還是順著停車場走了出去,這就來到了火鍋店,這個時候他們還在打掃衛(wèi)生。
胡主管將炫鈴送出了火鍋店,然后笑著開口:“明天早上九點四十過來上班,然后我?guī)愠栽绮停竟苋D飯的,如果在這里上班了,你都不用開灶了,什么都省了?!?p> “還有早餐啊!挺不錯啊!”炫鈴很意外,竟然飯店還管一天三頓飯,這個是意想不到的。
她十九歲的時候,那是個暑期,她去了姐姐介紹的一家飯店打工。
她在那里吃過一頓飯,而且都是客人剩下的,不但是過了飯點兒,而且還盡是一些剩菜殘羹,但是對于十幾歲的炫鈴來講,那已經(jīng)是美味佳肴了。
因為九十年代誰家能去的起飯店,一年都去不了一次,除非是親戚家辦喜事,但是那也是千載難逢,所以即便是客人剩下的飯菜,那也是從來沒有吃過的。
她只干了一上午,一上午不算是很忙碌,就是擦擦桌子之類的,她記得當時有人買回來了醬油和醋,是那種袋裝的,然后有人吩咐她將醬油和醋分別倒入相對應(yīng)的瓶子里。
當醋倒完之后,她將醬油也倒進了響應(yīng)的瓶子里,那些瓶子上都寫著醋和醬油。
但是最后因為還剩了一些醬油沒地方倒,但是在袋子里還容易灑,所以她問了里面的人,然后他們說找個空著瓶就先倒進去吧!
玄凌就找到了一個醋瓶,這個是空著的,然后她就倒了進去,然后擱在了餐桌上。
中午的時候,來了不少客人,然后有人就吩咐她去端菜,但是炫鈴第一沒有干過活兒,之前一直都在上學,而且飯店都很少進,所以對于這些流程她壓根一點不懂。
而且還臉盲,一個人見三次都記不住的那種。
她茫然的端著熱氣騰騰飄著香味的菜肴,來到了大廳里,很怯弱的環(huán)視了一下那五六張大桌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擺到哪里。
于是站了一會兒之后,她又端著回來了。
這個時候炫鈴就遭到了主管和旁人的一頓數(shù)落,還好她有個初中同學也在這里當服務(wù)員,但是那個女孩對于她那是不搭不理,根本不想跟她有半點瓜葛,甚至都不想讓人知道她們是同學關(guān)系。
她衣著樸素,那個女孩一頭大波浪,濃妝艷抹,打扮的時尚成熟,個頭也高,胖乎乎的。
那個同學初中畢業(yè)之后就進了社會了,而且從事服務(wù)行業(yè)好幾年了,所以對于這個行業(yè)那是輕車熟路,但是她不懂的時候問那個女孩的時候,人家都是待理不理的,所以她也識趣,也就不吭氣了。
那個時候的炫鈴很內(nèi)向的,尤其還是學生的她,更是矜持的不得了,看到生人都會害羞臉紅的那種。
接下來還發(fā)生了一件事,客人吃面條的時候拿著醋壺倒了進去,結(jié)果是醬油,搞得人家沒辦法吃,直接讓飯店給再做了一碗面條。
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是玄凌的功勞。
所以所有人都對玄凌有了很不好的看法,覺得她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那種人,根本不適合這個行業(yè)。
這個飯店的老板是因為炫鈴是玄菲介紹過來的,所以男人嘛,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因為這個男人跟玄菲可能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也可能是磨不開面子,也或許就是店里確實缺服務(wù)員。
玄菲跟炫鈴不同的是,她比較開朗,比較外向,跟誰都愛打交道,又因為長相出眾,所以跟誰都是自來熟,大家也愿意跟她交朋友。
雖然一上午也沒有趕出什么成績,但是一直也沒有停下來,雖然一直在幫倒忙,但是依舊不影響?zhàn)嚹c轆轆的肚子叫,十二點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餓了,因為家里吃飯一直都很正常,早上吃飯早,中午十二點準時就吃飯了,所以這天上午一直忙碌不到中午的時候就餓了。
但是飯店都必須等客人走完之后才能吃飯,所以他們吃飯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半了。
那個時候的炫鈴已經(jīng)餓得前心貼后心了,所以聽到能吃飯的消息的時候,她無比的興奮,因為家里吃的不好,蘇枝不會做飯,一頓掛面條能吃一整天。
早上是銘昭煮的掛面條,這頓是新鮮的,因為銘昭自小就養(yǎng)成了起床早的習慣,因為那個時候在戲班子,再加上老爺子也不允許睡懶覺,所以早上四五點就起床了,十年如一日,就這樣一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早飯一般在五點半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
玄凌是那種總是睡不醒的那種人,銘昭叫她起床,基本上都是從五點開始叫叫到了七點才能起來。
所以她早上一般吃的面條都是那種稠糊糊的,被面條吸干了水分的那種,就類似于北方的那種澆面一般粘稠,都坨成一塊了。
中午的時候蘇枝會把早上坨成一坨的掛面條里面放上冷水,然后用冷水攪和上一碗白面糊糊,等鍋里面帶著冷水帶著一坨掛面煮開之后,將碗里這些白面攪拌成的糊糊倒進去,等再次滾開之后,那就好了。
玄凌是死活不愿意吃這種飯的,但是吃了二十幾年,直到結(jié)婚之后才告別了那種稱不上名字的午飯,晚飯就是將中午攪和著的白面糊糊再添一些涼水,煮開之后就是比較稀的那種,里面也沒有幾根面條,然后就著饅頭吃,那就是晚餐。
就這樣的生活方式玄凌吃到了二十幾歲,所以外面的飯菜那是玄凌的一種誘惑,所以即便是客人剩下的剩菜殘羹也總比家里的好吃,這也是玄凌去那家飯店當服務(wù)員的初衷,就為了能吃上一頓好的。
后來她就被飯店老板支去了后廚,讓她在那里洗碗,當時玄凌還一肚子的抱怨:“當初說是不讓我洗碗的!”
“你不洗,讓我洗嗎?”老板瞥了她一眼就走了。
然后她就洗了一中午的碗,她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個時候為了節(jié)省水,所以地上擺著兩個大盆,一個大盆是有洗潔精的,一個是用來涮碗洗第二遍的。
當時那兩個盆里水臟的都看不出本色了,就像是黃河水一般的渾濁不堪,她說是要換水的時候,老板說:“水不花錢???就這樣洗!”
洗碗所有的碗,她已經(jīng)累得直不起腰了,這一上午抵得上了她一年干的活兒。
所以開飯的時候,別人打米飯的時候都舀上一小碗,她卻打了滿滿的一碗,甚至于還覺得一碗都不夠吃的那種,看來是餓壞了。
她記得當時那個同學諷刺道:“我一小碗都吃不了,一點都不餓,你瞧她干的不多,吃的倒是不少!”
玄凌看了過去,那個同學拿著最小的碗,打的米飯還蓋不住碗底。
她當時就心想,那么魁梧的身材,那么一丁點米怎么夠吃,那一身肥肉又是怎么吃起來的呢?
就是因為她干什么都趕不上趟,什么都干不好,還吃的賊多,所以吃過午餐,在眾人的冷嘲熱諷中她自個兒就走了。
她們笑話她笨手笨腳的樣子,那個時候她很自卑,也很難過,不過很多年過去了,還是依舊忘不了那頓好吃到爆炸的午餐,還有那兩盆渾濁到能跟黃河水相提并論的洗碗水。
后來那個同學結(jié)婚的時候竟然還叫了她,那個時候她還在上學,起初炫鈴覺得并不怎么熟悉,竟然還會叫她參加婚禮,那也是她參加的最早的一次婚禮。
當看到那個同學穿著鼓鼓囊囊的婚紗,三五個人都替她拉不上后背的拉鏈,她一直覺得那個只吃碗底一點大米的女孩幾個月不見仿佛又胖了三圈。
正當她萬分疑惑之際,蘇聯(lián)跟其他同學竊竊私語道:“她都懷孕六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