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傳送陣的盡頭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鎮(zhèn)，一條潺潺的細流從鎮(zhèn)間穿過，兩旁多種花樹，于是流水往往又裹挾著片片落花奔向下一戶人家。來時正是晨時，街上的鋪子開了大半，不時飄出糕點、包子的香氣。
“很棒的小鎮(zhèn)子?。 奔埳忛e逛著早市，不禁感嘆道。
擼著糖葫蘆串，她悠閑的在集市中亂轉，看看街下編著蒲條的大伯，街兩邊吃著早茶的人家，還有時不時從某個鋪中竄出，嬉戲打鬧的孩提們，追逐著跑過跟前。
一聲驚呼劃破了歡聲笑語。
遠處的人們突然開始四下奔逃，接踵而至的，是房檐棚梁倒塌的沉重巨響，夾雜著瓦片碎裂與木椽折斷的清脆。四散的人群中，卻有二三人往躁動的中心跑去。紙蓮見狀，跟著一同闖進了揚起的薄薄塵灰中。
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原是一只身形龐大的角獸，如壯牛的身體叫囂著摧毀沿途的屋舍，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孩童的哭嚎。
又是誰家跑散了孩子。
環(huán)顧四周，大多的人卻是選擇繼續(xù)觀望。除了觀察角獸外，更多的卻是在注意著人群。似有無形的線，將所有人牽制在一起。
“幫我拿著?！奔埳弻⑹种械奶呛J隨手一遞，大步朝它跑去。
見其上前，角獸不再胡亂沖撞兩旁的房柱，舉爪拍向她。趁著它抬手的時候，紙蓮壓低重心，側身滾到角獸身下，對準后蹄就是一記掃腿。角獸站不穩(wěn)腳跟，一個趔趄，紙蓮轉身躍起，猛地一掌落在它后頸。只聽得一聲嘶吼，角獸應聲倒在地上?？此忠鹕恚埳徬刃谐槌隹曜?，鎖住其頸部，隨后伸手，竟輕而易舉掰斷了角獸的后蹄。
她直起腰，看到大家依舊紋絲不動，似被定格了一般。
“明明很弱啊?！闭苫笾?，一人從空中躍下，輕輕落在她的背后，紙蓮抽手后劈，卻被輕巧抓住手腕。定睛一看，那人的衣著都與原先鎮(zhèn)民大有不同，華美的布料泛著溫柔的磷光，衣袖，領口也是繡上了精致的紋案。
見那人松開了自己的手腕，紙蓮也便收了手。
“歡迎各位來到云溪鎮(zhèn)，”見又有零星個別人趕到，估摸著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他徐徐開口說，“想必你們中的每一個，都是懸賞上的上等，也都各有異能?！?p> 氣氛似要凝固，即便是私下的竊竊私語，不一會兒也被他的氣場鎮(zhèn)壓下來。
“關于你們自己的一切，你們可以互相坦白，當然，也可以選擇隱瞞甚至欺騙?！彼麙吡艘谎廴巳海總€人都靜謐著，維護著各自的安全。
從腰間取下一枚繡金錦囊，亮出后遞給紙蓮。
“云溪鎮(zhèn)內允許打斗，那么，祝各位好運吧?！?p> 語音剛落，那人就似風一般悄然離開了。
紙蓮把錦囊收在袖中，察覺到到周邊的人都在看著自己，頗有些不自在，好在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離開了。
“小姐姐！”持著糖葫蘆，一人迎上來，“剛才真是好險啊?！?p> “唔謝謝啦，”紙蓮從竹簽上咬下一顆山楂果，“可是，角獸不算是很厲害的妖獸啊。”
他領著紙蓮到了一家茶樓，靠窗坐下了，又點了一盞茶，四五塊點心。
“小姐姐剛剛貿然出手，實在是不妥?！彼麥\淺抿了口茶，把語氣放慢了些，“對了，我叫青，也是大會的競技者哦?！?p> “你好啊，我是紙蓮，”小口咬著乳糕，紙蓮嘟囔著，“你之前說，好險，是什么意思啊?！?p> “如果青沒猜錯的話，小姐姐應該是純體術型吧，”茶樓一角忽喧鬧大起，聽起來像是有人拍桌的聲音，他別頭瞄了一眼，又說，“看起來你的身手應該不錯，但是就這樣將自己的能力暴露給公眾，很容易在之后落入劣勢?！?p> “沒事啊，知道了各自的能力，以后打架不是更方便？”
瞧她并沒有放在心上，青搖搖頭，“要是別人也像你這樣單純，又哪來這么多爾虞我詐呢?！?p> 四周的喧鬧越發(fā)響了，只聽得摔碗筷的聲音，隨后便是桌子掀翻在地，間帶著拳頭落在人臉上的響聲，紙蓮扭頭，見兩人扭在一起，起身想上前制止。還未離開座位，手就被坐在一旁的青抓住了。
“連個安生茶都喝不了?！彼畔率种械牟璞K，拉著紙蓮走出了茶樓。
“可是，他們。”紙蓮回頭看了一眼，聽到動靜圍上前的人密集起來，很快將兩人抱離。
“好了，你又不是執(zhí)法者，這個時候就別出風頭了?！彼杏X到手心里握著的手突然握緊了一下，“嗯？怎么了?！?p> “沒事，就是，子規(guī)也和我這么說過。”她想把手抽回來，青自知突兀，也就放開了。
“應該是對你很上心的人吧，總之記住就好?！?p> 兩人一前一后沿著街走著，沿途看到新奇的物件青也會捎上一二送給紙蓮，很快她的手上就抓滿了糖人柳編螞蚱之類的玩意兒。
“我就住前面啦，”她舉著咂了一半的糖畫，指著路邊一間客棧開心的說，“記得來找我玩哦。”
“嗯，好?！彼χ辛苏惺郑坝浀?，別隨便回答別人問你的問題?！?p> 語罷，青轉身淹沒在人群中，紙蓮也便進了客棧。
子規(guī)如約趕到了千窟石，早已有人候在那里。走近了，離笙恭敬地行了個禮。
“大人?！?p> “說說看情況吧?！弊右?guī)抬頭看了看遠處千瘡百孔般的石壁，大小不一的石窟中傳出興奮的嘶吼，時不時還有身體撞擊巖壁的轟隆巨響。“挑有用的，我想知道的?！?p> “大人不妨先隨我來看看吧?！彼c起一支燭火，領著子規(guī)進入了石穴中。
通過短短一段石廊，燭光照到了盡頭，角落中佝僂著一個小個子，喉中嗤響著呼呼聲。
“大人?！?p> 沒有理會他的勸阻，子規(guī)走的更近了些，看清了是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孩，被巨型的枷鎖牢牢囚禁著，指甲落在脖子上的鋼環(huán)上，不斷摩擦發(fā)出尖銳而細小的噪音。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剎那間，燭火躍動了，她抬起頭，眼中映出燭苗詭異的光，接著聽到了鐵索的曳動聲，朝子規(guī)撲了過來。
子規(guī)撤手后退，離笙拔刀上前一步，砍下了女孩的一只手。
她似電擊一般蜷縮回角落，看著自己的手落在地上，抽動了兩下，呼哧聲變得響而急促。她在恐懼。
離笙一腳把手踢開，讓到一邊。子規(guī)快步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提起摁在墻壁上，另一只手摁在頭上。
“像是被下蠱了，”他松手，女孩狠狠被摔在地上，只聽見重重的一聲嗚咽，“我解決不了?！?p> 子規(guī)轉身離開，離笙把蠟燭吹滅，劍出鞘復入鞘，跟著他出了石穴。
“剩下的一個都不留，手腳干凈點?！?p> “那上邊問下來......”
“就說是我命令的，這些人蠱已至深，不是我能封住的。”
“是。”
快速把十多個囚徒處決了，離笙臉上已濺滿了斑駁血跡。子規(guī)遞給了他一塊手巾，看他胡亂的抹了一把，難得笑了。
“你我不必這么拘謹，如今許多人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一口一個大人，反叫我惶恐了?！?p> 離笙怔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料到他會如此說道，低頭行了個大禮。
“師傅，徒兒將要隸從于夜篌麾下，往后怕是難再見面，紙蓮妹妹那邊恐也幫不上什么忙?！?p> “無妨，”子規(guī)伸手想把他拉起來，離笙一愣，還是接了，“好好表現(xiàn)，能成大事?！闭f著拍拍他的肩膀，卻看到他把頭低的更深了。
“紙蓮那邊，我自會安排好的，過去謹慎為主。”
子規(guī)叮囑了幾句，又寒暄了一二事，離笙再拜了一次，離開了。
“你幫的忙夠多了，就算沒有這些，你也不必覺得虧欠什么，畢竟，都過去了?！?p> 他走前，子規(guī)又加了一句。
第二天早晨，陽光透過簾間空隙滲進紙蓮的客棧。她整理好衣物，推開窗，看到青站在樓下不遠處，正向她揮手。
紙蓮忙下樓，青似變戲法般遞給她一只包子，看她迫不及待咬上一口，滿臉幸福的樣子。
“慢點吃，”他淺淺一嗅，紅豆帶著桂花散著淡淡的甜膩芳香，“沒涼吧?！?p>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豆沙餡兒的！”仿佛尋到了知音，她搖著他的手。
“猜的。”他瞇起眼睛，直笑。
帶著紙蓮在市集中兜兜轉轉，又去往廣場上打聽了一番，青在一間早茶鋪坐定下來，叫了一壺早茶。
“這么早出來干什么啊?！奔埳弻W著他的樣子抿了一口，快速把茶杯放下。
“不喜歡？”沒等紙蓮回答，他就叫來了小二點上一盞雪梨羹，“沒猜錯的話昨晚可是出了很多大事呢，而且外面比較安全，至少讓那些想惹事情的人也能收收手腳。”
“紙蓮不怕他們啊。”梨羹有些燙口，不過加了冰糖的甘甜，喝著口感比澀中帶幾分微苦的茶水好多了。
“都說了，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和別人交手的機會越少，別人對你的了解就越少。”他放下茶盞，看著紙蓮的眼睛，很認真的問她，“我有傷害過你嗎？”
紙蓮搖頭。
“那我可曾騙過你？”
她想了想，又是搖頭，“青給我好吃的點心，我相信你?！?p> “那就聽我的，不要給別人抓到什么把柄。”一飲而盡，他撐著臉往街心看，“先不說這個，好戲上演咯?！?p>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隨之而來，街道上的行人快速四散到兩旁店鋪中。揚塵中，依稀看到兩人相對站著，接著從樓閣頂，小巷中又閃出三四人。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圍觀的人都不作聲關注著。
“仔細看好，等下我會考你哦。”他淡然拋出這句話，眼神卻從來沒離開過那幾人。
紙蓮聽言，放下了手中的碗勺專心致志觀望了起來。
只見那幾人先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像是誰先出了手，牽動著其他幾個人一躍而起。他們大都只是拳腳相搏，也不過招式有些許不同，除此以外，她并看不出有何分別。似乎只是點到為止，一番切磋過后，幾人也便自行離開，街上往來的人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
“說說看你看到了什么?！彼D過來饒有興趣地問道。
“唔，幾個人打架？”她自知沒觀察出什么來，小聲嘟囔著。
“不具體點嗎？”
“這幾個人，是體術型的，”思考片刻后，紙蓮憑著對自己能力的理解，一段段拼湊著答案，“那個大個子偏向于力量型，但本身速度并不占優(yōu)勢，所以反而是敏捷型的紅發(fā)小姐姐占了上風......”
在較為熟悉的領域里慢慢找回了自信，她頗有頭頭是道的感覺，道完還得意的朝青笑笑，像是在征求他的表揚。
“說完了？”短短的三個字，看到紙蓮的笑容僵在臉上，后轉為了賭氣一般的嘟嘴，青哄小孩一般道，“小姐姐已經很不錯啦，不過，下次可要觀察仔細啦。那個傻大個是體術不假，但是其他幾個可都不是哦?！?p> 紙蓮托腮聽他講完了一大堆敲黑板的知識點，他還不忘最后加了一句讓她務必記住。
“說不定五天后你遇到的就是他們中的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