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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世無雙

第二十二章 在將軍府造作的第四天

鞠世無雙 Super沐沐紫 3056 2022-06-13 09:57:32

  意識到玩笑開過了頭,傅瑜有危險時。

  岸邊數(shù)道身影不再遲疑,如魚般飛快躍入水中,眾人爭分奪秒,不敢耽擱片刻,轉(zhuǎn)瞬便合力將傅瑜成功撈上岸。

  傅瑜本就骨架小,往日里看上去就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

  此時平躺在砂礫上,更是肉眼可見的瘦小柔弱。

  一張小臉被溪水浸的無半點(diǎn)血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著,看起來奄奄一息。

  眾人心急如焚,急喚幾聲,見人一動不動,更是慌了陣腳。

  好在里頭還有頭腦清晰的人,傾身探了傅瑜的鼻息,見她氣息微弱,又忙將人半支起來,對準(zhǔn)她的后背一陣猛拍。

  未幾,傅瑜突然嗆磕出聲,從嘴里吐出幾口水,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眸。

  見人終于有了動作,回過魂來,所有人大舒一口氣,懸在嗓子的眼心落了地。

  傅瑜頭暈?zāi)垦#罂诖罂诘睾粑迈r口氣。

  因嗆到了水,胃里翻江倒海般難受,惡心得直泛酸水,緩了許久,才強(qiáng)壓下身體的不適,漸漸回攏思緒。

  眼前霧蒙蒙的視線里有身影在搖晃,她抬手拂去面上的水珠,極力睜大眼眸,才看清適才那些猖狂的“始作俑者”們此時皆是換了一副嘴臉。

  他們圍在她四周,目光整齊劃一地緊盯著她,有人神色焦急,有人面露悔意。

  還有人語氣無辜道:“我們原本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不知道你真的不會水!”

  一句不知道,好似就可以輕描淡寫地將方才所有的“罪行”輕易抹去。

  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癱坐在砂礫上渾身濕透的“少年”,突然肩膀劇烈抖動,隨之發(fā)出一陣響亮的笑聲。

  “原來不知道啊,”傅瑜抬起眼簾,輕笑道。

  說這話時她的目光凌厲如刀,刮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又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原來不知道就可以無罪??!“

  明明用著開玩笑的語氣,當(dāng)下從她嘴里說出來卻極有諷刺意味。

  氣氛頓時冷凝下來,四下鴉雀無聲。

  這事是他們理虧在先,眾人面色灰敗難看,又被傅瑜的眼神盯的頭皮發(fā)緊,額上背上冒出冷汗來。

  但此時最冷的還是傅瑜,她就算裹緊自己的衣衫,卻還是感覺不到夏風(fēng)帶來的絲毫暖意。

  才剛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考驗(yàn),傅瑜心有余悸,想起身,可腳下使不上半分力道,轉(zhuǎn)眼又狼狽地跌在地上。

  旁人看不下去,想上前攙扶,又被她狠狠甩開手。

  傅瑜性子倔,在這般境況下更是不想被那些人看笑話,不管不顧地強(qiáng)撐著手臂支起身。

  縱使掌心被礫石磨破,滲出刺目的紅,她也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顫巍巍地爬起來,踉蹌著一步步向前走去。

  “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們給你找大夫看下!”有人良心發(fā)現(xiàn),疾步跟上去。

  “別跟著我!”傅瑜轉(zhuǎn)身呵斥,目色通紅道,“離我遠(yuǎn)點(diǎn),你們這幫‘瘋子’!”

  被罵“瘋子”,身后那幫大老爺們顯然憤憤不平,但若真把此事到大,到底還是理虧的一方。

  他們雖然不喜歡傅瑜,卻只是想給她點(diǎn)苦頭嘗嘗,好知難而退,自己離開將軍府,還不至于不堪到要害她性命。

  如今事情鬧成這般,又拉不下臉去求和,只能逞口舌之快,罵罵咧咧幾句后,也不再叫囂了。

  傅瑜拖著疲憊的身體踽踽獨(dú)行,饒是雙腳已經(jīng)止不住發(fā)顫,她卻仍抬著頭,把背脊挺得筆直,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狽寂寥。

  夜幕降臨,光影被黑暗吞沒,唯有府內(nèi)小道兩旁亮起的燈火將傅瑜面上的脆弱映得清晰可見。

  直到身后的喧囂徹底被風(fēng)吹散,她才敢停下腳步,怔愣片刻。

  先前被她強(qiáng)壓在心頭的不甘委屈和悲傷脆弱一下子全部涌上心頭,像是翻滾的浪潮,猛烈地撞擊著她的胸膛。

  在頃刻間洶涌而出,再也止不住!

  她咬著牙攥緊拳頭,邁開腿,步子一點(diǎn)點(diǎn)變大,速度一點(diǎn)點(diǎn)變快,最后幾乎是迎著風(fēng),橫沖直撞地奔跑起來,像頭失去理智的小獸。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憑什么她要被那些人這般戲弄,這一點(diǎn)都不公平!她要去找小師叔為自己撐腰,討要一個說法,也要讓他們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憤怒如滔天大火,在傅瑜心中愈燃愈烈,她不管不顧地這樣想。

  眼看就要跑到后院門前,她卻被最后一絲殘存的理智扯住了腳步,如斷線木偶般,生生停在門口,一動未動。

  小師叔早前便告誡過她,她要走的是一條艱難險阻的路。

  需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艱辛和代價,才有可能跨過旁人所筑起的“偏見”這條鴻溝。

  路即是她自己的選擇,哪怕跌得頭破血流,也得撐下去。

  更何況她之前信誓旦旦說過,不會讓小師叔為難。

  如今,她便要丟盔卸甲,承認(rèn)自己輸了嗎?

  兩股情緒在她心中來回拉扯,胸腔里股脹得難受,又酸又澀。

  半晌,松開握拳的手,傅瑜無力地蹲下身,默默蜷縮在院門外的角落里。

  她暗暗告訴自己:傅瑜,只準(zhǔn)你難過一下,就一下下!

  抱緊自己,傅瑜把頭深深埋進(jìn)雙臂里,成為這月色里小小的一道孤影,蒼涼又孤寂。

  靜謐幽深的院中,紀(jì)臨風(fēng)站在半開的雕欄木窗后,連屋內(nèi)熒熒的燭火也融不了他此時眉間的冷。

  從他的角度望去,恰巧能看清眼下蹲在院門外的傅瑜的側(cè)影。

  哪怕外頭的蟬鳴聲再大,他仍能捕捉倒其中那道來自少女小小的啜泣聲,低沉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隱忍,聽得人心浮氣躁。

  傅瑜為何會這般,前面在溪邊發(fā)生了何事,紀(jì)見已回來稟報,紀(jì)臨風(fēng)心里一清二楚。

  握著書冊的手指收緊,紀(jì)臨風(fēng)艱難移開視線,不去看門外黯然神傷的人。

  如今還不到他出面的時候,有些挫折必須要傅瑜自己去面對。

  傅瑜落水的插曲搞得人心惶惶,大家洗漱完便散了。

  還有零星晚歸的人沿著小道往住處走,半路正巧看見傅瑜失魂落魄地從紀(jì)臨風(fēng)的院落里走出來。

  “這廝果然跑去告狀了!”

  “這傅老賊的徒弟果然城府夠深?。 ?p>  “我們前頭也不是故意的,誰能想到他一個大老爺們竟然不會水!”

  幾人你一嘴我一嘴地炸開了鍋,有人突然轉(zhuǎn)身看慢悠悠地跟在隊尾的少年。

  “向左,你和你弟不是向來鬼點(diǎn)子多嗎?有沒有什么辦法讓那傅老賊的徒弟吃吃苦頭,最好能讓她自己離開的法子!“

  名為向左的少年在這些人里身量最矮,年紀(jì)也是最小的。

  脾氣性格討喜,嘴巴也甜,往日里還很會做人,更旁人百般討好,幾乎逆來順受。

  既然哥哥們都這么開口了,向左自是要盡心盡力的。

  他心思活絡(luò),眉目一轉(zhuǎn),就計上心頭。

  “我倒還真是有個法子!”向左朝大伙揮手,呲著牙狡黠一笑。

  眾人霎時圍上去,交頭接耳起來。

  傅瑜站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風(fēng),等衣服徹底干了,才回到住處。

  已經(jīng)吹了熄燈號,屋里漆黑一片,她摸黑走到底,悄無聲息起爬上床鋪,鉆進(jìn)被褥里。

  白日操練的強(qiáng)度很大,那些大老爺們幾乎是倒頭就睡。

  沒一會兒呼嚕聲便震天響,甚至還有磨牙聲,此起彼伏,交織一片,刺得傅瑜耳膜嗡嗡作響。

  她捂住耳朵,輾轉(zhuǎn)難眠,不僅耳朵備受折磨,鼻子更是。

  興許是夜里萬籟俱寂,所有感官都好似在被無限放大,只覺整個房間里都彌漫著濃重的汗臭味,哪怕開著窗,這股味道也時不時地往她鼻子鉆,根本揮之不去。

  身邊的人突然翻身過來,隨之一條手臂冷不丁地側(cè)壓在傅瑜身上。

  她心中咯噔一下,皺著眉頭又把那手臂給甩了回去,整個人小心翼翼地往角落里挪,臉都要貼上墻面了。

  怕對方又壓過來,傅瑜心有惴惴,驟然睡意全無。

  真是夠了,她索性起身,在包裹里尋摸到上次殷雄給她的藥膏,一個人悄然出了屋。

  傅瑜選了處干凈的石階坐下,夜深人靜,她放大膽子,褪下外頭的衣衫給自己上藥。

  抹了藥的傷口頓時清涼無比,等沒有那么疼了,她撐開手臂試著活動了兩下,果然渾身舒服許多。

  月上柳梢,灑下一地清冷。星辰卻暗淡,寥寥幾顆星子,像極了傅瑜今日悲慘的遭遇。

  直到此時坐在這里,她心里那根緊繃了一天的弦才徹底放松下來。

  夏風(fēng)輕輕地吹過她的背脊,就像是小時候師父哄她睡覺時,輕拍在她背上的那雙手,溫暖有力。

  傅瑜的眼皮越發(fā)沉了,下巴緩緩抵在腿間,終是抵不過襲來的睡意,沉沉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她好似聽到一陣腳步聲靠過來,步履輕緩,又在她身前停住。

  然后有什么東西突然壓在了她的肩膀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清幽的氣味,絲絲縷縷地將她包裹住。

  這味道如竹般清雅,又似雪般清冽,熟悉又好聞,令人貪戀。

  “小師叔?!?p>  傅瑜嘴唇微微動了動,發(fā)出輕聲呢喃,卻被等到回應(yīng)。

  末了,她墜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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