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真美”
晴朗的夜空上,高掛著一輪明月,繁星點綴,不見一絲烏云。
房屋正脊的兩端鴟尾之上,分別站立著兩人。
一人負手持劍而立,那一襲白衣墨發(fā)在夜空中隨風輕撫翩舞,他劍眉微蹙直視著前方,眼眸里倒映著一人的身影,帶著淡淡的憂傷。
另端的那人則抬頭望著夜空發(fā)出一聲贊嘆,他身著一襲黑衣,赤紅的玄紋繚繞衣間,筆直的黑發(fā)垂肩而下,只手背負,余手輕握在腰間的懸刀。
“如此番良辰佳景,卻沒有美酒相伴,可惜了……”,那人手指輕敲著刀柄,搖頭輕嘆。
“瀚君,你還記得嗎?當初你我第一次在天山相遇之時,那晚的夜色也像今晚一樣優(yōu)美,只不過那時我還備了酒,還可以邀你一起共賞明月,現(xiàn)在……唉”,那人看著眼前一襲白衣的瀚君,又是一聲嘆息,這一聲嘆息中帶有愧疚,迷茫,和悲傷,隨著夜風飄散在了空中。
“天意弄人,過去的就讓它成為回憶吧”,瀚君面色平靜說道,但他心里卻無面上平靜,也無法用語言來陳述他現(xiàn)在復雜的心情。
眼前的這位是他最真誠的摯友,也是他的…殺親仇人。
“哈哈…呵,也對,過去的就只能回憶了”,那人哂笑。
在這月色之下看似談笑風生的兩人,則是江湖中的宗師級人物。
天下第一劍,瀚君。
天下第一刀,宇悠。
瀚君年幼時,他的父母于一次爭奪中殺死了宇悠的母親。
之后,宇悠的父親領著亦是年幼的宇悠過來尋仇,當時他父親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瀚君的父母根本就不是對手,他們也沒想到當初殺死的那個女人會是‘蒼獨刀’之妻。
瀚君的父母被擒,除了被藏起來的幼齡瀚君逃過一劫,其余的親人家仆都被殺死。
宇悠的父親將瀚君的父母帶到他面前。
說道:“這就是殺死你母親的元兇,現(xiàn)在就由你這個兒子來替你母親報仇”
說著將一柄短刀遞給了宇悠,年幼的宇悠聽見父親的話語,一時不知所措,他知道父親帶他來找殺害母親的仇人,卻沒有想到父親要讓他親手手刃仇人。
年幼的宇悠看了眼父親,蒼獨刀面無表情,淡漠的雙眼注視著他兒子。
宇悠被父親盯著好像有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臟,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冷汗打濕了背衫,他顫抖著小手接過短刀,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兩位殺母仇人,最終..他還是聽從了父親的話。
躲在某處的瀚君,目睹了全程,淚珠拼命的從眼眶滑落,他用雙手死死的捂住嘴唇,盡量讓自己不要哭出來,發(fā)出太大的聲音。
蒼獨刀似有所感,朝瀚君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年幼的瀚君被嚇得連忙低頭,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
慶幸的是,蒼獨刀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關注,好像沒察覺到什么異樣。
在這江湖之中,誰是對?誰是錯?,誰又能分得清呢?
只是沒有想到,若干年后….這兩位身負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卻成為了最好的朋友,他們兩相遇時瀚君并沒有認出宇悠,畢竟過了那么多年樣貌會變化,并不會停留在最初,只能說真是天意弄人。
明月清照,夜風蕭蕭。
宇悠緩緩抽出腰間的懸刀,擱在頸前,道:“就不必勞煩瀚君動手了,我..自行了斷”
瀚君面色不變,但眼中卻是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憤怒、質(zhì)疑、悲傷。
當宇悠說出了這句話后,他眼中的質(zhì)疑退去,化作了無盡的悲傷。
“你...甘心嗎?“,瀚君直視著宇悠,問了一句。
宇悠身體一怔,手中的動作一滯。
他...甘心嗎?當然不甘心,身懷絕世武功,又是站在這世界上的巔峰之一,讓他就此死去,他怎能甘心?
但...他內(nèi)心又不允許自己繼續(xù)活下去,尤其是他還殺了瀚君的父母,親手...殺死了他這位摯友的父母。
宇悠低垂著臉,沒有回答瀚君的問題。
數(shù)息之后,瀚君動了,他手持青色玄劍,劍鋒直指著宇悠,月光照射在劍身之上,觀其通體似散發(fā)著陣陣寒光,陰森且鋒利!
“與我一戰(zhàn),即分勝負,亦分...生死!“
“……好”
宇悠咬牙吐出一字,他們之間的恩怨就用刀劍來做個了斷!
他將赤色紅刀緩緩移開,垂至身側(cè),三尺刀身鏤刻著絲絲的赤紅紋縷,一股元力自紋徑中流,凝聚于刀鋒刃口,散發(fā)森森紅芒。
這是兩位絕世強者的驚世之戰(zhàn)!也是兩位生死兄弟……仇人的最后一戰(zhàn)!
碧瓦飛甍,萬家樓闕,燈火通明。
驀然之間,兩道身影劃破了長寂的黑夜。
縱影交錯之間,隱有火芒乍現(xiàn)。
瀚君的青劍宛若靈蛇吐芯,'嘶嘶’作響,直刺宇悠!
宇悠舞刀于胸前,御解那如暴風驟雨襲來的疾劍!
‘鏗鏘’的擊打聲回蕩在夜空中,雙方你來我往,打得難分難解!
不遠處,一位衣衫襤褸形似乞丐的人,正駐足眺望著這場打斗。
“嘖嘖,好一場驚世之戰(zhàn)!咕嚕咕?!?爽!”,老叫花子從腰間拿起酒葫蘆吮了一口小酒道。
像他這樣眺望著這場戰(zhàn)斗的人有很多,他們都是在這附近的江湖游俠,劍客,和尚,道士。
眾人都被這打斗聲吸引而至,卻沒想到此刻在飛檐上動如脫兔的兩道身影,竟是天下第一劍瀚君與天下第一刀宇悠!他們倆不是情同手足,如親兄弟一般嗎?怎么現(xiàn)在打起來了?!
所有人都滿懷疑惑的觀望著這場戰(zhàn)斗。
“嘭!”
刀鋒劍刃觸之一震!瀚君、宇悠,雙方各退數(shù)丈之遠!宇悠穩(wěn)住身形,赤刀橫于前,看向瀚君。
灼紅的薄霧輕覆在刀身上,慢慢的聚于刃鋒。
“瀚君,接我一招!斬曦!”
他腳尖一點,翱于空中,身轉(zhuǎn)刀旋,赤焰縈身,仿佛一輪炎日自天墜!一刀劈向瀚君!
瀚君不為所動,只是手腕輕翻,劍離手,浮于掌中,寒光閃爍,化為十三道虛劍之影!云袖一拂,疾殺宇悠!
“九幽十三劍?!”
老叫花子驚呼,他連忙飛掠到一處樓臺。
樓臺上一位青袍道士正負手觀望,他察覺到身后的老叫花子回眸看了一眼,道:“你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吧”
顯然這道士認識乞丐。
“呼…”
老叫花子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
“他們兩個招招間都充斥的蕭殺之意,這是要至一方于死地啊”
“嗯,雖然不知他們因何而爭斗....但今晚一戰(zhàn)肯定不會那么簡單就結(jié)束,你要去勸阻嗎?”,道士說道。
“勸阻?老叫花子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其余觀戰(zhàn)之人,都是心生震撼!眼前的戰(zhàn)斗,讓他們心里都不約而同的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這…才是真正的強者嗎?
轟隆!!
兩股力量的碰撞,摧塌了屋樓,強大的氣勁漣漪,不斷向四周擴散,震得青瓦飛碎四濺!
夜色已深,行路無人,只是可惜了那貴人的屋檐樓閣。
宇悠赤刀撐地,半跪在地上,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瀚君也是頗為狼狽,他墨發(fā)散亂,潔白如雪的衣裳上已經(jīng)沾染了些許污穢。
一手持劍,余手撫胸,大口的喘息著。
“哈……好久都沒有打得這么痛快了!”,宇悠擦了擦嘴角的一抹鮮血。
“呼呼……”,瀚君平穩(wěn)了呼吸,眼眸深邃注視著宇悠,道:“該結(jié)束了”
宇悠身形顫巍,緩緩站了起來,“是啊…該結(jié)束了……”
瀚君周身忽起一股氣旋,聚于掌中青劍,泛著湛藍的光芒,仿佛能劍破蒼穹!
再觀宇悠,他那赤刀紅芒耀眼,亦能劈天裂地!
兩人先是緩步走近,接著便疾奔而起!
劍刃刀鋒相擊,一股恐怖的力量以兩人為中心席卷四周!屋宇樓壁,霎時就被碾碎!
圍觀的眾人見此都是繃緊了肌肉神經(jīng),屏住了呼吸。
世界倏然安靜了下來。
塵埃未落,飄浮在空中。
細看,塵霧中的大地已是滿目蒼夷,兩道一黑一白的身影,雙方都背對著彼此。
良久,‘撲咳’的一聲!
先是一襲黑衣,口中噴出鮮血,打破了寧靜。
宇悠赤刀自手中脫落,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一柄斷劍刺入心臟。
“哈哈……”,宇悠笑了一聲,好像...解脫了,他緩緩倒地,漸無聲息。
另一邊,瀚君隨后吐出一血,手中緊握著半載斷劍,最后再也堅持不住,與劍一頭栽倒在地。
“你…留手了…”
瀚君倒地前用盡最后的力氣說出了一句,漸散在了夜色之中。
“勝負出,生死定……唉”,道士嘆息中帶著些許惋惜。
所有圍觀的眾人心里都肅然起敬!沒人會在此時乘人之危。
這是對一代宗師強者的敬畏!
無人知曉這兩位強者爭斗的因果。
但今晚的驚世之戰(zhàn)必將名震天下!必將載入歷史!
成為民間流傳的故事,江湖記載的傳說!
《刀劍如夢》完。
著:天天友寶
我劍何去何從愛與恨情難獨鐘
我刀劃破長空是與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蒙眬恩與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場春夢生與死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