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天到家時，便宜師傅，便宜師兄，董天月三人都在。
董天月向這位老人請教一些古漢語的問題，老人也愿意同他多說一些，還幫她找了幾本書讓她研讀，收獲良多。能在這里遇到這樣一位老前輩，確實是幸事，學校里的許多掛著一堆大學教授頭銜的老人，能和他比的也沒多少，這是董天月的直覺。
林明拽著陳長天，說著什么也要搬過來住，大家一起看書的傻話，陳長天全當沒聽見。
老人姓吳，但是只準陳長天和林明稱呼師傅，董天月一口一個吳爺爺叫的，老人不但沒生氣，反而樂呵呵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長天，你炒兩個菜吧，我在這里吃飯。”老人沖陳長天示意。他今天難得這么開心，這個姓董小姑娘悟性真不錯，什么東西都一點就透，不像這些年收的兩個榆木疙瘩，只會一個勁的下苦功，做師傅的，偶爾換換胃口還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但是讓他在這三個孩子中挑兩個，他還是會挑陳長天和林明。教與學這種事，說穿了是一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仗的事。這個小姑娘身上沾染了太多新時代的平等，不懂得舊時代師傅兩個字的沉重，對他只是難以不敬，自然不會成為他的徒弟。
陳長天應承一聲，反手拉上師兄幫他洗菜。
林明洗著西紅柿和青椒，打趣道：“你小子真不老實啊，我從你身上聞出兩個女人的味道，還有個是誰？”
他和徐蝴蝶八字還沒一腿，翻了個白眼道：“我換了個女同桌。”
林明的狗鼻子太過離譜，總能精準的聞出女人的味道，讓陳長天有種帶他去茅坑聞一聞的想法。
青椒下鍋，林明就關門跑了，他的鼻子受不了這么嗆得味。
老人靜坐喝茶，到他這把年紀，教給學生知識只是其次，徒弟跟著他能學會一些難以言述的東西，才是重要的。長天這孩子，注定不能繼承他的衣缽。只有林明這小子，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實際上心細如發(fā)，最合他的胃口，他是一只腳要邁進土里的人了，能學到多少就看徒弟們自己的本事了。老人神游天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含笑。
董天月抬頭輕輕一瞥，沒有打擾吳姓老人，這股氣場她只在龍爺爺身上感受過，這些強使百年攀萬丈的讀書人，真了不起，我以后能不能走到這一步？
陳長天前兩天買了點牛肉，正好炒上。一盤青椒炒肉，一盤雞蛋西紅柿，一盤子炒青椒。還有兩份從學校帶來的飯，夠四個人吃了。
廚房里傳來的香氣打攪了老人的神游，年紀大了，總愛如此。聽到陳長天招呼，老人緩緩起身，長天這孩子做得飯菜吃起來總有他那個年代的感覺，味道重，合他胃口，食欲大開，多吃了半碗米。
飯后陳長天拿出五百塊錢給師傅，是這個半年的房租。
老人擺擺手：“你跟著你爺爺，本事沒學到多少，他的驕傲倒是學了個十成，去放到柜子里?！?p> 陳長天把錢放到書房的柜子里。
望著陳長天的背影，老人嘆氣道：“比不過，讀了一輩子書也比不過你。”
又喃喃自語道：“你說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與你有恩，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資格與你結仇，卻對別人施恩不圖報，結仇不除根，你救我一命，我讓你孫子少走些彎路，也就這樣了，在我入土前，還要把你孫子身上的這股倔氣打磨掉三分，你不會怪我吧？”
老人帶著林佑走了，陳長天學到晚上十一點半，才躺下休息，身體里傳來感覺隱隱告訴他距離第二次散氣時間快到了。
今天是周六，只有早上學，都改成做卷子了。陳長天邁進校門時有些興奮，少年人第一次經歷某些未曾經歷過的事情，都是這樣。
徐蝴蝶早就來了，陳長天坐在座位上，打了個招呼，低頭翻英語書。
下了早讀，徐蝴蝶就耐不住性子，問道：“你要請我去那吃飯？”
陳長天還真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順口答道：“我家里?！?p> 啊，這是要見雙方父母的意思嗎？徐蝴蝶因為陳長天一句話就想了許久，半天才問道：“這合適嗎？”
陳長天摸不著頭腦，疑惑道：“有啥不合適的？”
徐蝴蝶的臉又紅了。
“啥時候啊？”徐蝴蝶聲音低的像蟲鳴，還好陳長天耳朵厲害，硬生生聽清了。
“就中午?！?p> 陳長天做題時不喜歡任何打擾，示意徐蝴蝶做題，徐蝴蝶也收斂心神寫題。
今天的卷子太多了，一早上都在題海里游泳，英語老師又做妖蛾子，多了套卷子，到最后也沒完成，與徐蝴蝶也沒說幾句話。
班里人不斷抱怨英語老師，二班的英語確實是拖后腿了，但是要提高也不是這個方法吧。
陳長天離開學校，屁股后面跟這徐蝴蝶。
“你喜歡吃什么？”
“啊，我不挑食，都吃。”徐蝴蝶家庭還算可以，但也不是一出生就衣食無憂，父母十幾年摸滾打爬才讓她有一個好的環(huán)境，算不上大富大貴，但衣食無憂是有了。
陳長天最后買了三斤土豆，幾個綠菜，半斤瘦肉。
徐蝴蝶跟在后面，偷偷摸摸，像個犯錯的孩子。
徐蝴蝶張大嘴站在門口，半天沒動，還是陳長天關的門。
“你就住在這里?。窟@書也太多了?！彼脒^陳長天家會窮，會臟亂，傻乎乎的她還想著幫忙整理一下，沒想到進門見到這么多書，直接愣住了。
聽到聲音的董天月從書房出來，穿的睡衣，有點清涼。
這一切都讓徐蝴蝶手足無措。
忘記給徐蝴蝶打預防針了，陳長天這時候真想一腳把董天月踢飛。
“她是我的英語老師，暫時住在這里，叫董天月?！?p> “董老師，你好，我是陳長天的同桌?！狈磻^的徐蝴蝶趕緊打招呼，她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雖然在陳長天眼里是笨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