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團長!”女生招手呼喚,“你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一驚一乍的,這可是別人的地盤?!?p> “哎呀我知道,團長猜一猜嘛!”
“新的線索?”
“不是不是,看——”她從老舊的房子后拉出一個小勾汜人,“剛剛一直在偷看我們。噯,你叫什么名字?”
小勾汜人渾身臟兮兮的,警惕地搖頭。
“別害怕嘛,我們也算好人……不對不對,我們就是好人!”
夕陽余暉自遠方連綿起伏的沙丘照射而來,北風熱浪炙烤著臉龐。小勾汜人仰頭看圍過來的幾人,地面升起股股蒸騰熱氣,使眼前模糊不清。
她揉了揉眼睛,睜眼細瞧,懷幸蹲在地上疑惑地觀望,詢問道:“你要睡覺嗎?要說是的話我就好好嘲笑你,我們才剛到?!?p> 蒂昭搖搖頭,緘然不語。
懷幸回味了下,覺得自己不應該說出后面那句話。她暗自生氣,找了段枯死的木樁坐下,掌中現(xiàn)出一顆能量球,內(nèi)里熠熠生輝,仿若星河。
她們趁夜而行,三個小時后到達記載中所說的地點,彼時夜色正濃,林中靜悄悄的,有時不知從哪兒刮來的風,讓枝葉沙沙響,很快便又安靜下來。
陽蒙總覺得周圍望不盡的黑暗里透著陰森森的恐怖感,向懷幸靠近試探著坐在她的身邊,松了口氣,詢問道:“大人在做什么?”
“即便遺婪沒改造,你們自個兒來也得亂轉。我就不一樣,我有別的辦法?!睉研掖蛄藗€哈欠,睡眼惺忪望著一方黑暗,“能量斷層知道吧?本區(qū)域受到重大變故,區(qū)域能量形成記憶遁入地下,如此反復,層層堆積互不干擾。
“紅夷屬于外來居住物,天寶都有特殊能量構造,我看看地生萬靈時期的區(qū)域能量,說不定能探查出紅夷所代表的。然后用此數(shù)值與其它時期對照,要么找到它的活動軌跡,要么知道遺婪沙漠時在哪兒。英雄團所用方法不清楚,但目的地相同,咱們就去那里看看?!?p> 陽蒙聽得直咋舌,聽她說也就左手倒右手的事兒,實際上這種方法尚存在于理論中,連帝國最精密的儀器都無法辦到。若要人為,不僅需要細致的探查還要復雜冗長的計算,環(huán)環(huán)相扣,不可錯一步,否則全局崩潰。他吞聲口水,不愧是上命的主神。
蒂昭在周圍巡查罷,過來說:“這里的變種獸會攻擊你嗎?”
“我創(chuàng)造的不會,外來的會?!彼f,“這是我的世界,外來者也屬于我。你不需要看著,休息吧?!?p> “嗯?!?p> 三個人很少長時間的相聚,陽蒙看著能量球光芒照亮女孩的面龐,溫聲說:“大人這般厲害,已經(jīng)成為人類了嗎?據(jù)記載,舊世界沒有能量操控,假如進化成人類,是不是什么都沒有了?”
懷幸忖度著說:“完全像舊世界不可能,每個時代都有局限自身特征的生命,變成人類就是新人類,估計是另一個極端,無所不能。”
她一說完,就想到北域若真創(chuàng)造出人類,自己的地位豈不大受威脅?不如她也找找紅夷,造出一個供自己使喚。
如陽蒙所言,探查能量并不是簡單的事兒。懷幸大部分時間都在計算,蒂昭二人不愿打擾就去遠處,抓條魚或打只鳥。
旭日東升,林中云霧飄渺,獸吼鳥啼聲回蕩在山林中。陽蒙抬頭看群鳥飛過云端,收回視線望向蒂昭:“我們很久沒有同行散步了吧?”
“我有和你散步過?”她不客氣地反問,注意力停在一截樹藤上。
陽蒙不好意思地笑笑,欲言又止,繞到另一邊,糾結地說:“從前我就想和市長說……”
“那邊有河,去捉魚?!钡僬涯淮驍嗨脑?。
“嗯,好。”他擰了擰手,挽起袖口走向山腳下的小水潭。
“哼!”
蒂昭冷哼一聲,轉身去向別去。
陽蒙恍然回首,眼底盡是無奈。
*
懷幸活動著手腕,看那兩人一直不說話,各有所想,就道:“我們來討論一個深刻的哲學問題?!?p> 蒂昭向火堆扔了根木頭,向后靠在樹干上:“哲學?”
“不用掩飾,我感受到你的嘲諷了?!?p> “我沒有掩飾,別誤會。”
懷幸嘶了一聲,要說話便聽陽蒙言道:“大人要討論什么?”
“天圓?還是地方?”她往后挪挪,離火堆遠些,“這是一個由本神思考出的神奇問題。我們默認南北戰(zhàn)場是慶加山脈頭尾中間地,側面表示十地是圓的;但是凌空——只有神能到達的高度看,十地四方邊界一清二楚,往后是大海。”
她在地上畫了個簡易圖形:“比如說遺婪和東方邊境渭場,面積寬廣,東西一條線,于高處俯瞰兩地各自往后是大海。假若沿慶加山脈行走,可以從遺婪去往渭場,中間不渡海,山脈也是相連的。這么說吧,十地外的大海似乎只存在于俯瞰時,真正行走永遠觸碰不到,但它的能量又無法忽視的。”
蒂昭道:“是處于另一空間么?”
“根據(jù)能量流動不是,”懷幸用木棍點著地面上的圖形,“第二個問題,從高處俯瞰,呈平面的十地只有一個中間點,事實上無論在任何地方凌空,都是十地的中間點。我們認為慶加山脈是中間地,去北域極北凌空,極北幾乎沒有盡頭的荒野外是大海,其面積與整片觀望到的十地相等,我依然處于中間地。但是行走的話,能到達南境南部無人區(qū)。”
陽蒙想了想說:“大人有通過凌空的方式去海上嗎?我記得沒有北域人可以行走至南境?!?p> “那是你們太弱。我都讓手底下的野獸去看,我沒有時間。”她鄭重道,心說才不要你們知道我去邊境就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
“大人所說的一切,必要高度、徒步跨越,很少有人能做到,尤其是凌空,沒人有大人的能力?!标柮擅掳驼J真思索這件事。
懷幸:“你領悟了哲學的真諦,我們研究下一個。”
陽蒙:“……”
“大人,這是一個新奇的發(fā)現(xiàn),或許我們能知道十地更多……它是真的嗎?”
“當然,騙你干嘛?”她皺了皺鼻子,“這起碼得需要另一個擁有同樣能力的神,很遺憾,沒有。所以我們只能得出‘主神全知全能’這一點,好啦,我們研究下一個?!?p> 陽蒙無可奈何:“大人,我們真的可以去研究?!?p> “嘖,”懷幸看看他,“怎么來?”
“機械、攝影記錄等等,我想可行?!?p> “這些東西都將由我替代,好累的?!彼D著筆不情愿道。
“這樣啊。”陽蒙語帶失望。
懷幸撇撇嘴:“我要是閑下來倒是可以去瞧瞧,給你資料啰?!?p> “啊!謝謝大人!”
三天后懷幸得出計算結果,說距離她們停下的地方不遠,步行即可,順便在路上收集有用的東西。
兩天后——
蒂昭瞇眼望著樹冠落下的細碎陽光,幽幽道:“來研究一個哲學問題?!?p> 懷幸回身看她,汗珠自臉龐滑落:“你能有什么哲學問題?”
“是什么導致我們在五百米的地方繞兩天圈子?”她戲謔道。
“不可抗力,”懷幸說,“你看看這幾十條路,尋找寶藏哪那么簡單?”
蒂昭望著林子:“是嘛,路可真多,怎么沒一條通向目的地?”
“我不是才試嘛,你要是不服自己找……”
“等你這句話兩天了。”蒂昭繞過她直接向前走,陽蒙想了想,緊隨其后。
懷幸停在原地,眼神中帶著些許無助,揚起下巴哼了聲,干脆坐地上。
蒂昭朝前走了幾步,驀然回首,慢騰騰地走回去,蹲下身用手掌擦拭女孩額頭的汗珠:“接下來我來帶路,要不你凌空?”
“不!”
拒絕得分外干脆。
蒂昭盯著她看了會兒,點點頭:“那休息一會兒。”
懷幸見人坐自己旁邊,就往遠挪挪,心中憤憤不平。說了又沒人信,路確實很多呀,還變化個不停,她不是在一條條試?都急什么。
蒂昭琢磨著如何讓臭孩子跟自己上路,早前聽寧惜說過這家伙凌空還好,地形稍微復雜,徒步根本不認路,尤其是陌生地方。誰想這么嚴重,已經(jīng)不正常了啊,是不是什么???
陽蒙見兩人都不講話,心有所想坐在地面,望著樹發(fā)呆,過了會兒,自言自語道:“剛剛吃驚了下,又想這兒算起來是沙漠中心區(qū)域,能看到白蜥蜴不奇怪?!?p> 懷幸扭頭看看他,又抬頭瞧著攀爬在樹皮上的白色蜥蜴,約巴掌長,嘶嘶吐著舌頭。
“膽子不小,神再大方頭頂也只允許天存在,你死定了。”她直接將白蜥蜴抓在手中,語氣充滿威脅,質(zhì)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不知道?行,我讓你知道知道?!?p> 她將白蜥蜴綁在樹枝上,另一手掌中冒出火苗,冷笑一聲:“烤了你,可是我不吃,想讓神品嘗?你死了都沒這福分。”
白蜥蜴掙扎不動,眼睛眨巴眨巴,吐吐信子。
蒂昭懶懶地瞧了眼,繼續(xù)望天。
陽蒙抿了抿唇,移開視線。
“知道我是誰了嗎?”懷幸晃著樹枝,“夸夸我,就放了你?!?p> 白蜥蜴:“我只是個看你們繞圈子的無辜蜥蜴。”
“好,你不想活了,鑒定完畢!”她掌中的火苗燒得更旺。
在蒂昭二人看來,懷幸自言自語一陣兒就決定烤蜥蜴,火苗慢悠悠地逼近。那白蜥蜴再度掙扎起來,她挑眉道:“真的?”然后抬頭沖二人說,“這個笨條條說附近有座廟,可以帶我們?nèi)??!?p> 兩人相視一眼,陽蒙奇道:“大人能與它交流?”
白蜥蜴:“我在此生活千年……”
它沒說完就被懷幸按住嘴巴,得意洋洋道:“我是神,這有什么難的?你——帶路?!彼蚯耙粨]手,木棍做指揮棒,玩得不亦樂乎。
白蜥蜴:“我一直在等待改變這方天地的神人,如今等到了,竟有些失望?!?p> 懷幸:“可能你的命就靠對本神的期望吊著,我來了,你收拾收拾安心去吧……你們不準走在我前面,我是領頭人,還要走中間?!?p> 大約半個小時后幾人終于看見白蜥蜴所言的廟宇。
據(jù)此地不遠有座山群,那廟宇正是落座于山后,白蜥蜴說它原佇立沙漠中,有大風暴來襲就被淹沒,之后十幾年時間慢慢現(xiàn)世,周而復始。直至遺婪被改造,如今青藤環(huán)繞,雁雀筑巢,別有一番歲月沉淀的滋味。
走出灌木林,當即就踏上廟外的石板路,一塊塊石板路間生著雜草,綠草中綴著白色小花。除這石板路,廟外有不少石柱,多數(shù)已經(jīng)倒塌,其上刻著工整的符文。陽蒙擦去苔蘚看了看,說:“是古祝文,與現(xiàn)在有出入,不妨礙閱讀。這廟供的是慶天使。”
廟宇低矮,被曬成土黃色,墻角攀上的苔蘚與樹藤倒給它添了點綠。廟門是雙扇,一扇不見蹤影,另一扇晃晃悠悠,咯咯聲不斷,似乎隨時都能掉下。懷幸率先進屋,正對大堂的是一尊三米高的土黃色神像,其臂與半邊頭顱斷裂,胸膛破了個大洞,里面有只鳥巢,幼鳥嘰嘰喳喳地叫著。
“真慘,你看看我的,多氣派?!睉研倚覟臉返湹?。
蒂昭反駁道:“生命寄居存活下去,亦是天使所愿。天使不在乎表面功夫?!?p> 懷幸心說以后我統(tǒng)治十地,絕不留它們的影兒,世人心中只有主神!
廟中除了幾張石凳外別無它物,一些古祝文字也是歌頌慶天使功績,不足為論。這間廟看似將倒塌,白蜥蜴說它存在已有五百年之久,沙漠惡劣環(huán)境都保存得如此完好,在這深山里估計能佇立上萬年。
懷幸癟了癟嘴,心道你再說你再說,我就制造意外毀了它,看你怎么夸!
“你們慢慢找,我出去看看?!彼泻粢宦曌呦驈R外,思忖著坐在石柱上,一下一下晃悠這樹枝,氣得白蜥蜴直吐舌頭。
“我好歹活了千年,你我同為生靈,善待一下好嗎?”
懷幸愛搭不理:“你又不是給我活的,再說我是神,和你們不是一個級別?!?p> 白蜥蜴:“你可真討厭?!?p> 她晃著腿觀望別處,過了很長時間,忽聽蒂昭說:“我找到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