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也只是望著前方的火光,誰都不知如何開口,也都等著對方先開口。一陣陣樂曲傳入耳中,二人望著眾人繽紛的長衣隨著身子的擺動而散開,煞是好看,少女頭上的銀飾碰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衛(wèi)騮鼓起勇氣,道:“今天的舞曲真好看?!?p> 實際上,今天的同昨天的又有什么不一樣,瑰里沒有轉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她早就不因此事去和衛(wèi)騮計較了,此刻或許只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衛(wèi)騮見狀心急,復問道:“你用了晚膳了嗎?”
瑰里還是依舊地“嗯”。
此番衛(wèi)騮是真急了,他忙開口解釋:“我同蕭海斤……”
只見瑰里將食指豎在他唇上,溫然笑了:“不必說,我知道你們之間沒什么的?!?p> 衛(wèi)騮詫異,瑰里面對自己從來都是最真實直接的,她說不怪自己便是真的不怪。原本沉悶的氣氛也片刻被化解,空氣里洋溢著一股少年情人蜜里調油的味道。瑰里放下手去,衛(wèi)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他猶帶憂意的臉,瑰里笑得更加燦爛了:“哈哈哈哈,我什么時候生過你的氣呀!”
衛(wèi)騮擔憂地問:“你真的不生氣嗎?”
瑰里仰頭,佯裝生氣道:“哼,你下回要這樣我可就不會寬恕了?!睂嶋H上,她從來沒有生過衛(wèi)騮的氣,在將來也不會,永遠都不會,她自己這樣想著。
衛(wèi)騮偷偷笑笑,瑰里奇怪地問道:“你笑什么??!”
衛(wèi)騮仍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拉起她的手同眾人一起至篝火旁跳舞去了。瑰里也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仿佛今晚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她多么希望,這一刻就是一生,就是永恒。
而今晚的海斤,也正因白天之事沒有出現在篝火會上。
瑰里與衛(wèi)騮重歸于好,反倒是將他們之間聯系得更加緊密了。在眾貴族言笑晏晏之時,王帳內,蕭鏗同驪王達成協(xié)議,圓滿完成此次秋獵的任務。啟衡十五年琰驪兩國于湜上圍場簽訂的協(xié)議,時人稱“湜上之盟”。
湜上之盟屬于雙方均處和平時期的友好往來條約,內容如下:驪國年以良馬易琰國之佳綢,以鐵器易琰國之瓷器、玉器,在兩國邊境開設貿易場所、鼓勵兩國商人開展貿易往來。這是兩國間首次以優(yōu)勢互補進行合作。
琰國與驪國正式建立經濟上的往來關系,蕭鏗考慮的是本國的經濟與軍事,可隨之而來的是——他再也無法為拾蘭之事而推卻了。大京三族有那么多聰明能干的少女,卻都沒有拾蘭的出身,驪王看中的都不是她們,而蕭鏗最不放心亦是最不忍心的,也正是拾蘭。
可一旦琰驪二國開展往來,對琰國的好處無比豐厚,是琰國幾代君王所畢生盼望的。蕭鏗為此,決心犧牲拾蘭,也犧牲自己過往之情深……
如今十三歲的拾蘭正于篝火旁跳著一支支動人的舞,全然不知自己將來命途何方……
不僅是拾蘭,大京城中所有人都不敢猜測蕭鏗的意思。拾蘭的婚嫁堪稱是他棋局中極為重要的一步,這一步能否走好,關系到他與荎驍較量的勝負,更關系到大琰的國運。
琰驪兩國定下友好約定之事,很快就由云賀地方的信使,一站接一站接力著送去了輿都王宮。
太子荎坦跪在荎驍案前,看著父主荎驍坐在上首閱覽自己帶來的奏報。
荎驍看罷將奏報向幾案上一丟,不屑道:“驪王也就這點本領了,以為琰國比驪國強盛是因為什么絲綢瓷器多,偏偏將自己拿來保命的良馬鐵具作為交換品同琰國做交易。他以為送點美,琰王就能站在他這里嗎?”
荎坦問:“當下形勢,云賀該如何?”
對此,荎驍竟也甚是為難。驪王不顧反對與琰王達成協(xié)議,喜愛絲綢瓷器而送出良馬鐵具,無疑在無形之中減弱驪國之軍事力量,亦會增加驪國上層的矛盾。三國形勢,琰國最強,云賀稍次,驪國最末。若是驪國先滅,云賀與琰國開戰(zhàn),不僅對雙方均損失慘重,恐還會一步錯便傾覆了整個國家。
驪國,必須留下。云賀當下的任務,只能是想方設法削弱琰國。
荎驍緩緩道:“他們二國簽訂條約,若是我們跳出來施壓,會顯得我們心急。我同蕭鏗斗了十幾年,早就累了,不如此次靜觀其變,再觀察幾年再適時出擊?!?p> 荎坦道:“此次琰驪兩國會盟,上層大臣都議論紛紛,說琰王無論是為了保全面子還是平衡局勢,都會把他的公主嫁到驪國。而驪王認為,此番不僅能換得自己喜歡的東西,還能續(xù)娶一房王后,實在是雙喜臨門?!?p> 荎驍冷笑一聲:“驪王還是那么天真?!彼D而抬眼,似是在試探地問道:“你認為,蕭鏗會將他的公主嫁出去嗎?”
荎坦道:“兒臣先前派人打聽過,說是如今琰王唯一未出閣的嫡公主才十三歲……”
荎驍顯得有些懶洋洋:“哈,不是還有阿玢呢嗎?”
荎坦不放心:“可是阿玢是妃,那嫡公主嫁過去就是王后……”
荎驍揮揮手道:“我信得過阿玢,也了解驪王。阿玢如今寵冠驪宮,她的兒子又是驪王的長子,只要阿玢將驪王哄好了,這太子之位怎也不會落到初來乍到的琰女手中。待驪王一死,我們便發(fā)兵,琰軍至驪需經過賀蘭關,那里荒涼又崎嶇,我們的軍隊常年駐守于斯,早就對那里了如指掌,還怕琰國不成。如今的云賀,只需等?!?p> 荎坦雖覺此事冒險,卻想著自己父親一向成功,此次應當也不會出錯,便鞠身退出:“是。”
琰驪二國訂立友好盟約一事,當晚官井便帶著蕭鏗的指令昭告各族了。瑰里當晚睡得早,竟是次日早上才從衛(wèi)氏口中得知這個消息。
瑰里心中激動,駕上胭脂馬就往衛(wèi)氏營帳去了。
待她找到衛(wèi)翌,發(fā)覺衛(wèi)騮也在此處,衛(wèi)翌正對著桌面上的一張輿圖在同衛(wèi)騮講著什么。衛(wèi)翌見到她笑著揮手示意前來,道:“想必你也是來問我盟約之事吧?!?p> 瑰里看看衛(wèi)騮,又將視線轉到衛(wèi)翌身上,點點頭。她說道:“兩國此次的合作對大琰很有利??!”
衛(wèi)騮聞言也附和道:“侄子也這樣認為?!?p> 衛(wèi)翌的目光掃過二人,饒有興趣地道:“哦?說說看?!?p> 瑰里分析道:“驪國處于大漠之中,冬寒夏暑,養(yǎng)出來的馬匹都是最強壯的,對我們當然有好處。”
她默契地將話語權交給衛(wèi)騮,衛(wèi)騮道:“青銅是王家之尊,鐵器便是用來護這至尊的?!闭f罷,他同瑰里相視一眼,瑰里向他微微一笑。
衛(wèi)翌看到他們默契地眼神,逗孩子似的呵呵笑道:“是也是也,你們懂得不少。今非昔比,‘千乘之國’已不是國家強盛的準則,現在打仗要靠鐵騎而不是戰(zhàn)車,只有鐵器和良馬可以讓大琰彌之富強?!?p> 瑰里聽得熱血沸騰,仿佛自己下一秒就是統(tǒng)領鐵騎三軍征戰(zhàn)四方的將軍。三軍浩浩蕩蕩,甲光向日金鱗開。
衛(wèi)騮疑惑地問道:“叔父,既然我等都知道只有鐵騎才能振興大琰,三軍才是我們立威于列國的根本,驪王定不可能不清楚。他為何還是不顧臣子的反對用命脈去換我們的絲綢與瓷器?”
衛(wèi)翌道:“驪國地處荒涼之地,本就物產貧瘠、人煙稀少。既民生不富足,不如先將市井運轉起來,效仿南朝之法富國。我大琰當年攻下南朝數國,如今不僅手握南朝富庶之地,還迎接昔年南朝大族北上投奔,得到先進的技術和眾多勞動力,這才有了今者的況景?!?p> 瑰里思索道:“所以驪國不缺良馬,就如我們不缺絲綢瓷器,兩國只是各取所需,并不存在優(yōu)劣勢之分?!?p> 衛(wèi)翌點頭:“能認識到這一點很好。”
瑰里又問道:“那云賀,缺的又是什么呢?我們?yōu)槭裁床煌瀑R貿易呢?”
衛(wèi)騮搶先道:“賀山之戰(zhàn)云賀大敗,損傷慘重,如今還在休養(yǎng)生息呢。”
瑰里撇撇嘴:“云賀還真是不閑著,一旁休養(yǎng)生息,還一旁到別國挑事?!?p> 衛(wèi)翌肅聲道:“云賀主荎驍昔年從諸公子奪嫡之戰(zhàn)中勝出才登上王位,登位后誅殺所有叛亂公子,又收攏兵權以固王權。此人心深叵測,尤善見縫插針,這世上除了主上無人能敵荎驍,有時連主上都不能將他下一步的計劃看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p> 瑰里和衛(wèi)騮皆倒吸一口冷氣。
衛(wèi)翌道:“好在他的太子荎坦不及他明察狠辣。荎坦繼位,云賀對于大琰的威脅便沒有那般大了?!?p> 荎坦繼位,主上還會是蕭鏗嗎?
若非蕭鏗,又是何人?蕭鏗三個適齡的兒子中,長子驕狂,次子陰險,三子浮躁,三人雖都文成武就,卻都不是一個合格主上的最佳人選。如今他們三人斗得愈來愈烈,大公子倚仗的是母后衛(wèi)王后和舅舅衛(wèi)景,二公子倚仗的是手握半邊軍權的雍齊,三公子雖沒有功績顯赫的母族卻在前不久娶了衛(wèi)翌的長女衛(wèi)荔,又善籠絡朝臣,也頗能與其他兩位公子較量。
古琰族八部首領,皆是有能力者居之,即便不是王子,從斗爭中勝利依然可以做新一任琰王??扇缃竦溺鼑呀浬钍苣铣酪u制之影響,即便宗室之子再有能力,也極難上位。
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衛(wèi)翌才同意了杞夫的提婚請求。
同時,蕭鏗亦知其三個兒子爭位斗爭激烈,才遲遲沒有定下太子的人選。衛(wèi)王后先前曾向他無數次說起蕭長霖的好,讓他念著自己與他間的結發(fā)之情將蕭長霖立為太子,好讓他如今就在眾臣中積攢威望??墒掔H卻總是為此首鼠兩端,蕭長霖的性情他知道,這些年他處理各類事物的方式也被蕭鏗看在眼里。蕭鏗深知,蕭長霖是不適合當主上的,他如今的一身驕傲也是自己親手養(yǎng)出,可蕭長霖是自己從小就寄予厚望的嫡長子,無論是出于舊族的壓力還是自己的私心,他都是應當立蕭長霖為太子的。
那日辭別衛(wèi)翌和衛(wèi)騮,瑰里就來到了璴里的營帳。
璴里生產完已有兩三月,按照琰族當年在草原的舊俗早就可以上馬射獵了。即便是她身子再弱,如今也可以隨著眾人秋獵了。留寧亦被她帶在身邊,瑰里時不常地就去看望她這個小小的外甥。
臨近璴里的營帳,瑰里便看見璴里笑盈盈地迎上來:“聽聞你去了衛(wèi)夫子的帳子,可看見三郎君了?”
瑰里解釋道:“我那是去同衛(wèi)叔父討論事情,哪里是去見衛(wèi)騮啊?”可她實在是年幼嬌慣,愈是想掩藏,便愈是不會掩藏。
璴里正是聽信秋無意間說起那日瑰里看到衛(wèi)騮與海斤相處而醋意大發(fā),之后便怎也不想理他,這才半打趣半關心地問了一下。聽瑰里的意思二人應當已經和好,這才放下心來。
姊妹二人難得相聚,自然是聊家常了。
蕭長霖正于帳內閱覽著一些文書,只見得侍人輕手輕腳地進來,面色神秘地報告:“報告公子,據昨日晚上巡守圍場的宮衛(wèi)說,那肅侯衛(wèi)驊似乎與一驪國女子在幽會?!弊蛉盏膶m衛(wèi)皆是蕭長霖的親信,蕭長霖亦是下令有情況立刻稟報,在他們眼里這等的大事自然也是不肯耽擱了。
蕭長霖聽到此話,正送往嘴邊的茶水也稍稍一滯。他將茶杯放下,道:“肅侯與驪女幽會?詳細說來?!?p> 侍人道:“天色太暗了,宮衛(wèi)們也未曾看太清二人的舉動。但肅侯……似乎對那驪女有些意思?!?p> 蕭長霖倒是不很在意。以肅侯的性格或許也只是覺得這驪女有趣聊上幾句罷了,有自己妹妹那般強勢的妻子在,他自然也是不敢對那驪女有何種過多的心思。即便是像先前大京那些公侯將相看上異邦女子納了做妾的,過不了幾月新鮮感過去,也就不再過問。
他淡淡道:“我知道了?!北銚]揮手令侍人退出。
肅侯這個事情,對蕭長霖來說是喜憂參半的。他想著,這件事八成是沒有他人知道的,如果回京后無人挑起此事的風波,那么自己也就裝聾作啞;如果他實是看上了那驪女而冷落自己的妹妹,那他便要第一個攪擾此事。
“主上要封衛(wèi)騮哥哥當鎮(zhèn)西使???”瑰里對于璴里的話驚詫不已,“他才十四歲,如何管得了西疆?”
璴里輕輕點頭:“衛(wèi)家的兒子一向都是在很小的時候便著力培養(yǎng),讓他們走遍東西南北,將他們個個鍛煉成大琰的棟梁之材,好在將來立身朝堂報效君王。如今左相、輔國令十歲隨堂兄南下幽州,十五歲便接管三司使一職;他的長子十三歲任鎮(zhèn)北使,后來也因那里太過苦寒染了病才回到大京;他的次子同樣在十五歲便去了西北,十七歲在賀蘭山操練軍隊以防戎人,如今又是年紀輕輕封了侯。三郎君十四歲,也應當是離開大京增長閱歷的時候了。不過你放心,到了那里定不會讓他一個人管理西疆的,還有許多先前就到那里的衛(wèi)氏族人。”
瑰里聽著璴里的這樣一番話,竟想不到百年衛(wèi)氏竟還有如此激昂的一部史詩,人人都燦爛出彩。衛(wèi)氏不興,是沒有道理的。
她忽然抬起頭來,嚴肅道:“阿姊,我也想去西疆,還想帶著定南一起去西疆。”她雖在說此話之前早已下定決心,可真正話從口出卻覺得這不似自己的聲音。
璴里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瑰里看著她道:“阿姊,我早就這樣想了。我的每一天都在大京中心的內城度過,就連看到大京邊境人民的生活都會感到甚是驚嘆??晌疫@一生是不能只困在大京中心的,我想走遍大琰,看看平日看不到的布衣與市井,就像葛蘭姊的女醫(yī)蕓里一樣?!?p> 璴里輕嘆:“可你要知道,你如今生活的富足與穩(wěn)定,是多少人到死都盼不來的。即便是蕓里少年時期生活漂泊不定,如今她在肅侯府有穩(wěn)定的俸祿,你認為她還會想過那樣的生活嗎?”
瑰里道:“行遍天下之路則曉天下之事,絕知世事要躬行。阿姊,我不甘還有三年便要成年,然后嫁人做婦。我想在這之前,到西疆感受感受,看看邊境的景色,看看傳說中的榷場,看看邊疆如何與大京不同。”
璴里沉默了。自幼她以為的她與瑰里之間性格上的差異是她沉穩(wěn)、瑰里頑皮,如今她才明白是她墨守成規(guī),而瑰里敢于冒險。
只見兩個侍女掀開帳簾,衛(wèi)氏拉著定南走了進來。她對璴里說:“讓瑰里和定南出去見識見識也好,主上那里我會同他請示的。”
璴里道:“可這一去便是幾年,我還是不放心他們的安全?!?p> 衛(wèi)氏道:“讓一部分國將軍隨同便好,定南將來定是要接管國將軍的。再者說西疆有我昔年認識的衛(wèi)氏族人,衛(wèi)三郎君亦在那里開府立宅,自然要有一支軍隊守衛(wèi)著?!?p> 璴里憂道:“母親先前最是擔憂弟妹,如何此次能放得下來呢?”
衛(wèi)氏看看瑰里,又將視線轉回璴里身上:“我們琰族先年逐水草而居,時常遷徙,什么樣的環(huán)境沒有見過。如今建國立邦,再不是居無定所,可這定所,卻是不能困人一輩子的。瑰里和定南都不小了,既然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何不讓他們自己去嘗試?”
定南亦點頭道:“我愿意跟隨瑰里阿姊。”阿姊在他心里是無所不能的,西疆對于他又是多么神秘的地方,阿姊走的路,他也要走下去。
璴里只是看著這兩個時常令她憂心的弟妹,不語?;蛟S她的內心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了,弟妹永遠不可能被她永遠護著,他們有著自己的一方天地,就如同到辟芷院的路上她對瑰里講的那樣。
衛(wèi)氏的來訪屬實令蕭鏗驚訝,他對瑰里與定南的擔心程度亦絲毫不亞于衛(wèi)氏。但他知道,自己對弟弟最好的補償便是將他的子女磨練成才,而不是護得太小心翼翼。將來賜定南一方最好的封地、讓瑰里挑一個喜歡的夫婿,這才對得起他為自己的霸業(yè)而犧牲生命。
西疆,或許是個好地方。
蕭鏗復召了瑰里,詢問她想要去西疆的原因。瑰里的回答同對璴里的回答無異,卻首次令蕭鏗驚奇地發(fā)現了那種深藏在她心中無人發(fā)掘的才能。她比所有的女孩,都能更清楚地看清很多問題。
回京后不日,琰王下旨,以游歷之名送先國將一子一女至西疆,配有玄鳥精兵隨同,住西疆行宮,隨時返回。
瑰里與定南跪地接旨,這一刻他們心如電轉。
別了,大京,這個令我無比眷戀的地方。
母親,阿姊,大京的所有親人故友,你們等我滿載而歸。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