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婚禮！
酒吧里，憂傷的背景音樂烘托著一菲生無可戀的低氣壓。
她整個人像被抽干了靈魂，蔫蔫地趴在沙發(fā)上，面前擺著一杯顏色詭異的“忘憂水”。
“我的新房…我的血汗錢…我的審美…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她發(fā)出靈魂拷問，聲音有氣無力，眼神卻像刀子一樣狠狠剮向墻角——那里，趙海棠正背對著眾人，面朝墻壁，脖子上掛著一個用硬紙板做的、歪歪扭扭寫著“我是罪人”的牌子，正在“面壁思過”。
他偶爾偷偷扭動一下僵硬的脖子，發(fā)出細微的“咔吧”聲。
這位“罪魁禍首”最終免于被“彈一閃”送上西天，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為了向一菲證明自己“才華橫溢”，他硬是把即將收尾的新房搞成了“魔幻現(xiàn)實主義樣板間”，與一菲最初“簡約大氣溫馨”的設計愿景，不能說毫不相干，只能說…是趙海棠對“家”的某種超維度理解！
羅彬推門進來，帶進一陣冷風，手里甩著車鑰匙：
“剛把曾老師送上飛機，他…狀態(tài)…嗯，還行?！?p> 至少是能自己哭著進航站樓，沒需要擔架。
“哦對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從外套內袋掏出一封皺巴巴、仿佛被淚水浸染過的信，走到墻角拍了拍趙海棠的肩膀，
“別面壁了，曾老師臨走前讓我轉交的，說是要‘好好感謝’你呢?！?p> “真的？！”
趙海棠的聲音瞬間拔高八度，充滿驚喜，想轉身又不敢，只能梗著脖子喊：
“你幫我讀！快！讀給大家聽聽曾老師的肺腑之言！”
“我…我來讀？”
羅彬的表情變得極其古怪，他可是親眼目睹曾小賢在候機廳是如何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咬牙切齒寫下這封“感謝信”的，那內容…堪稱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要不…你還是自己看吧？”
他試圖掙扎。
“我來！我倒要聽聽這賤人能寫出什么花！”
子喬一把搶過信，動作麻利地撕開信封，抽出信紙。
然而，僅僅掃了一眼開頭，他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把信紙丟開，倒吸一口涼氣，表情扭曲：
“嘶~~~！這封信…這措辭…曾小賢他…他夠狠！”
“怎么了？一封信而已，整得跟見了鬼似的…”
美嘉好奇地撿起信紙，剛瞄了一眼，也“啊呀”一聲像丟燙手山芋般扔掉，趕緊捂住肚子，一臉驚恐地安撫：
“寶寶不怕不怕，曾叔叔不是罵你，他罵的是…嗯…某個審美奇特的人…”
“有這么夸張？”
學霸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大力走過去撿起信，展開閱讀。
只見她的眉頭先是微蹙，隨即越皺越緊，眼神從困惑到震驚再到一絲絲…敬佩？
她強忍著某種不適感，堅持看完了全文，深吸一口氣，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相對客觀的評價：
“曾老師…不愧是情感電臺主持人…這…詞匯量確實很豐富，情感表達…非常充沛。”
她轉向趙海棠，語氣帶著點微妙的憐憫：
“這信…你還是晚上回房自己慢慢‘品味’吧，確實…挺‘驚喜’的。”
趙海棠聞言，喜滋滋地伸出手。
大力將那份沉甸甸的“驚喜”遞給他。他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疊好，鄭重其事地塞進自己最貼身的口袋，臉上洋溢著“被認可”的幸福光芒。
完全不知道今晚等待他的將是怎樣一場精神風暴。
“唉……”
一菲又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把臉埋進臂彎里，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的新房…我夢想中的家…到底被哪個天殺的扭曲成了異次元？！”
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張偉、子喬、美嘉三人，語氣危險：
“對了！你們的‘意見’，還‘蠻豐富的嘛’！趙海棠可是口口聲聲說，靈感來源于你們！”
“這個……”
被點名的三人瞬間縮了縮脖子，眼神飄忽。
張偉干笑：
“啊哈哈…我就隨口提了句‘安全第一’…”
子喬望天：“…我說孩子需要活動空間…”
美嘉對手指：“…我羨慕大衣柜來著…”
誰能想到趙海棠的“理解能力”能如此驚世駭俗？！
“一菲姐，你也別全怪他們了，”
羅彬拉著大力在卡座坐下，適時開口滅火，
“主要是趙海棠這廝的腦回路…它不走尋常路！那發(fā)散思維，比量子糾纏還難預測。我看啊，當務之急是找個靠譜的專業(yè)裝修團隊，快刀斬亂麻，推倒重來！總比讓‘藝術家’繼續(xù)揮灑強?！?p>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墻角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趙海棠，提高音量：
“至于資金方面的問題，大家不用擔心！我們的‘總設計師’趙海棠先生，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藝術’給業(yè)主造成了多大的精神損失和經濟負擔，他懷著無比沉痛和贖罪的心情，主動提出——后續(xù)所有拆改重裝的費用，他！全！包！了！是不是啊，海棠？”
“??？”
趙海棠一愣，下意識想回頭詢問“我什么時候說過？”，卻在接觸到羅彬那“你敢說個不字試試？順便想想一菲姐的拳頭”的死亡凝視后，瞬間慫了。
他僵硬地對著墻壁連連點頭，聲音帶著哭腔：
“是…是！胡老師！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您務必給我這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讓我用實際行動來彌補！我保證！這次絕對只帶眼睛不帶嘴！您指哪兒我打哪兒，絕不多說一個字！”
就差指天發(fā)誓了。
一菲看著他那副慫樣，又看了看眾人，滿腔怒火最終化作一聲疲憊的長嘆。
還能說什么呢？拆掉重來是唯一的出路了。
她只祈禱，這次別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嗡嗡嗡——
子喬的手機在吧臺上瘋狂震動起來。
他拿起一看，眼睛一亮：
“誒！是小姨媽！”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趕緊把手機塞給一菲，
“一菲快接！悠悠的電話！正好換換心情！”
效果立竿見影！
聽到久違的好友來電，一菲陰云密布的臉上總算透出一絲光亮。
她滿懷期待地坐直身體，整理了下頭發(fā)，接通視頻，臉上甚至擠出一個笑容：
“喂！悠悠！想死你了！在日…”
她的話戛然而止！
屏幕那端，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在燈光下锃光瓦亮、弧度完美、反射著神圣光輝的——大！光！頭！
美嘉瞬間瞪圓了眼睛，失聲驚呼：
“悠悠？！你怎么…怎么禿了？！關谷對你做了什么？！”
羅彬：“？？？”
美嘉姐，你這眼神…從哪兒看出這是悠悠的？這發(fā)際線走向明顯是位中老年男士啊！
果然，那顆“光頭”聞聲抬了起來，露出一張熟悉的、帶著日本匠人嚴肅氣質、但此刻寫滿愁苦的臉——關谷健次郎！
大力不認識這位，面露疑惑，低聲問羅彬：
“這位是…？”
羅彬下意識地、條件反射般地流暢介紹：
“這位是關谷神奇的父親，日本料理界享有盛譽的特級廚師，百年老店‘關谷料理’的第三代傳人，關谷健次郎先生。同時也是悠悠姐未來的公公，子喬的…呃…按輩分，算是…姨姥爺？”
他卡殼了一下，迅速找到相對準確的親屬關系。
“哦！原來如此?！?p> 大力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敏銳地看向羅彬，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
“你…從哪里知道得這么詳細的？又是張偉告訴你的？”
她記得張偉的八卦屬性。
“……”
羅彬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后背冒出一層細汗。
他干笑兩聲，試圖掩飾：
“啊…哈哈…這個…子喬以前不是經常提起他小姨媽和關谷嘛！順帶就提過關谷大師！我…我記性好！對！記性好！”他端起水杯猛灌一口。
“哦，是這樣啊?！?p> 大力輕輕應了一聲，沒再追問，但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讓羅彬心里直打鼓，總感覺她那雙堪比X光的眼睛，已經看穿了他“先知”的某些端倪。
另一邊，一菲等人已經從關谷爸爸夾雜著日語和蹩腳中文、外加手舞足蹈的敘述中，拼湊出了驚天喜訊——關谷神奇和唐悠悠，要結婚了！
婚禮就在日本橫濱舉行，時間定在小年夜當天！
“太好了?。 ?p> 一菲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瞬間把新房的糟心事拋到九霄云外，
“關谷悠悠終于修成正果了！恭喜恭喜！誒，關谷爸爸，他們倆怎么這么突然？事先一點風聲都沒透，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絕了吧？”
她這一問，如同按下了某個開關。
屏幕里的關谷健次郎臉色瞬間由晴轉陰，眉頭緊鎖，嘴唇哆嗦，一連串帶著憤怒腔調的日語如同機關槍般噴射而出，語速快得連人工字幕都跟不上！
他越說越激動，揮舞著拳頭，唾沫星子仿佛要穿透屏幕。
就在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搞得一頭霧水、面面相覷時，羅彬那平靜的、帶著點同聲傳譯意味的聲音適時響起：
“關谷爸爸說，悠悠姐懷孕快兩個月了，關谷才‘下定決心’結婚，這是懦夫不負責任的表現(xiàn)！他非常生氣，覺得關谷的行為辱沒了關谷家的門風！簡直是家族的恥辱！”他盡量翻譯得委婉了些。
“什么？！懷孕了？??！”
酒吧里爆發(fā)出比關谷爸爸怒吼還響亮、還整齊的驚呼！
連在墻角面壁的趙海棠都忍不住偷偷側過了半邊臉。
“你們…都不知道？”
羅彬看著眾人震驚到失語的表情，反而有點詫異了。
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到位了吧？
子喬率先回神，撓撓頭，一臉感慨：
“之前小姨媽體檢報告說…嗯…體質有點特殊，受孕幾率不高，我就沒往這方面想…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用力一拍大腿，臉上露出男人都懂的曖昧笑容：
“關谷這小子可以?。∩畈夭宦?！不僅廚藝精湛，這‘炮’…”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眼疾手快的陳美嘉一把捂住了嘴！
“閉嘴！呂子喬！你想被河蟹封號嗎？！”
美嘉低聲怒吼。
“行了行了！”
一菲打斷這不著調的對話，臉上是真心實意的喜悅，
“懷孕了是好事！雙喜臨門！天大的喜事！”
她又對著屏幕里還在生悶氣的關谷爸爸說了幾句安慰話，才掛斷視頻。
她環(huán)視眾人，臉上重新煥發(fā)光彩，但隨即被現(xiàn)實問題籠罩：
“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離小年夜沒幾天了！簽證！機票！火燒眉毛了！”
“簽證加急應該能搞定，”
大力已經迅速進入“諸葛模式”，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滑動，查詢著航班信息。幾秒后，她抬起頭，秀氣的眉頭緊鎖，遺憾地搖搖頭：
“機票…從今天開始到小年夜當天，所有直飛或轉機去東京/橫濱的航班，經濟艙、商務艙、頭等艙…一張余票都沒有了。全滿?！?p> “??？！！”
驚聞噩耗，酒吧里剛剛燃起的喜悅小火苗瞬間被澆滅，眾人臉色煞白。這簡直是樂極生悲！
張偉強打起精神，試圖安撫大家：
“別…別慌！離小年夜還有幾天呢！說不定就有退票的呢？交給我！我可是‘愛情公寓搶票小王子’！當年春運火車票我都搶到過！絕對沒問…”
他試圖拍胸脯保證，但底氣明顯不足。
“可…要是搶不到怎么辦？”
咖喱醬弱弱地問出了大家最擔心的問題。
“這…”
一菲看著瞬間蔫下去的伙伴們，深吸一口氣，展現(xiàn)出大姐頭的擔當：
“都給我振作點！關谷悠悠結婚是大事！是喜事！天塌下來也得想辦法過去！”
她開始分配任務：
“這樣，我負責動用一切關系加急搞定大家的簽證！張偉，你這幾天就給我釘死在電腦前，24小時刷票！其他人，手機里所有能搶票的APP，自動搶票功能全給我打開！我就不信，這么多人，運氣這么背，一張票都搶不到！至少…”
她看向子喬，
“得把子喬這個娘家人代表送過去??！”
就在眾人愁云慘淡、開始討論如何“人肉刷票”時，羅彬和大力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一個細微的眼神交流，無需言語，彼此心中已然明了。
“航線…能改嗎？”
大力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羅彬聞言，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巨大的遺憾，那表情真切得仿佛心愛之物被奪走。他長長嘆了口氣，語氣帶著濃濃的不舍：
“改…倒是能改。就是…”
他看向大力，眼神委屈巴巴，
“本來…還想和你一起去夏威夷，享受陽光沙灘二人世界…這下…只能等下次了。”
那語氣，活像個被搶了糖的孩子。
大力看著他這副明明心疼得要死、卻為了朋友毫不猶豫選擇放棄“蜜月”計劃的樣子，心頭暖流涌動，笑容像花兒一樣在她臉上綻放。
在羅彬惋惜的目光注視下，她突然傾身向前，飛快地、帶著點羞澀地，在羅彬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謝謝你，我的…”
她的聲音輕如耳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甜蜜和堅定，
“…未婚夫！”
她紅著臉轉過頭，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卻發(fā)現(xiàn)整個酒吧安靜得落針可聞。
一菲、子喬、美嘉、張偉、咖喱醬，甚至連面壁的趙海棠都扭過了頭——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張著嘴巴，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倆！
“我們還在為搶不到機票去參加婚禮愁得頭發(fā)都要白了，你們居然撒狗糧？！”
胡一菲率先打破沉默，她的眼神在大力泛紅的臉頰和羅彬傻笑的表情間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大力身上，痛心疾首地搖頭：
“大力啊大力！老師發(fā)現(xiàn)你自從談了戀愛，尤其是訂了婚之后，是越來越‘不務正業(yè)’、越來越‘不正經’了！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tǒng)！老師我…很心痛?。 ?p> 她捂著胸口，表情夸張。
“呵…呵呵…”
大力被老師說得耳根通紅，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移話題：
“老師！不是…大家！其實是因為…”
她深吸一口氣，指向還在傻樂的羅彬，
“這家伙，包了一架私人商務機，原本計劃小年夜前一天帶我去夏威夷度假的…”
她話音未落，酒吧里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私人飛機？！夏威夷？！這波狗糧過于硬核！
“不過，”
大力看著眾人瞬間亮起來的眼神，微笑道，
“航線可以更改。飛夏威夷…還是飛橫濱…對我們來說，只是目的地不同而已。”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xù)了足足三秒。
然后——
“什么？?。。。。。?！”
酒吧的屋頂差點被這聲整齊劃一、充滿狂喜和難以置信的驚呼掀翻！
連吧臺的酒杯都仿佛震動了一下。
所有人的眼睛，瞬間變成了千瓦探照燈，齊刷刷地聚焦在羅彬身上！